山間草木繁盛,不是后世可比,更沒有什么路徑可言,四百人行于其間,隊伍卻是一絲不亂,斥候游離在外,時刻不忘占據高處,中間兵士看似分散,但行進之間,相互遮掩,落后者不急,前進者不燥,四百兵卒都是氣力悠長,動作靈敏便捷,被圍在隊伍中間梁世義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嗖嗖的往外冒涼氣。///7kanka///
到了凌云頂之下,見到將凌云頂已經圍了起來的四百秦兵,他這才感覺自己的決定是多么的明智,待得相處半日,看見這些兵卒一個個氣血旺盛,氣勢凌厲,最讓人心寒的卻是令出如山的軍紀,他雖一直窩在山中,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但此時心中也是覺得,秦兵出兵河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占據大半個河東,當真是名不虛傳。
不過想起先祖梁興,當年也曾擁兵十余萬,打的金狗哭爹叫娘,是何等的威風,而如今他這個不肖子孫卻是被人叢山里好像羊鹿一般帶出去,心情卻是更加難受,加上此去也不知是生是死,心思旁顧之下,便是平日在山間行走如履平地的他著實摔了幾個跟頭。
晚間宿營之時,幾個鼻青臉腫的和尚被捆在不遠處,目光怨毒的盯著梁世義,不過眼珠兒轉動落在那些兵士身上的時候,神色間便立時變得有些懼怕還帶著些討好了。
不過看在梁世義眼中。幾個和尚已是和死人差不多了,不過讓他佩服地是這幾個和尚干下了如此大事,還能在山上呆的那般老實清閑,好像什么事都沒有一般,這要換做是他梁世義,此時早已經身在呂梁山腹地了吧?這些秦人便是有天大的能耐,想要在呂梁山腹地找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最最可恨的就是幾個和尚瞞了寨子這么久,他梁世義卻成了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所以在寨子里將幾個猶自蒙頭大睡的和尚弄起來的時候,著實下了幾下狠手。若不是顧忌著這些秦人的心思難測,把這幾個和尚碎尸萬段的心都有了的。
不理會幾個和尚射過來地怨毒目光,梁世義身子向旁邊挪了挪。臉上又帶出了些憨厚的笑容。看向穩穩坐在旁邊,眼睛亮的讓人不敢逼視地那位段參軍,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這家伙一定又是個讀過書地,很多地方都和周呆子差不多。只是年紀輕上一些,手下帶著不少人罷了。
讀書人都不好應付,才腸子都比別人多出一截的,他心里雖是腹誹不止,但嘴上卻道:“將
“我可不是什么將軍。。。。。。。。”段從文哈哈一笑,在梁世義面前并未擺出什么居高臨下的姿態,不過深沉地眸光之中,還是顯示出了與其年齡不符的成熟和穩重,時刻都挺地筆直的腰桿以及略顯粗糙的皮膚是這些年軍旅生涯給他刻下的痕跡。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老成上許多。和杜山虎等人不同的是,少了幾許威猛之態。多出幾分文人所固有的溫潤和謙和,加上其頗為俊逸的外表,這一笑之間,便是滿懷心思的梁世義也暗道了一聲,好一個漢家人物的。
“梁寨主不必擔心。。。。。。。。”段從文接著說道,他現在心情頗為愉悅,這趟走下來,差事自覺辦地不錯,第一次領兵出來,深入山間,不損一人之下,不但帶回了幾個賊和尚,就連大人點名要地梁世義也弄了回來,今后在大人身邊,也能占上一席之地了吧?
大人雖然為人嚴厲,甚至可以說有些苛刻,但說過的話卻從未有不算數過,以后自領一軍,當要和杜山虎,張鋒聚,段瑞等人較較苗頭地,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方今亂世,還怕沒有出頭的機會?老爺子那里身在兵部,卻要自己兒子卻考什么科試,眼光未免淺了些。(君'子'堂'首'發)
心里雖是有些自得和憧憬,但臉上卻不露分毫,只是說道:“我家將軍請寨主來,為的什么雖不好說,但寨主不必憂心自己安危卻是肯定的。”
先給梁世義吃了一劑定心丸,其實他自己心里也沒底,照那位大人的性子,殺個把人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還記得突襲金兵先鋒一部時,俘虜的金兵可是不少,都被這位大人一句話砍斷了手腳,扔在了原地。
這等酷厲的手段,他之后可是不斷念著慈不掌兵這句話,才能在那位大人面前表現如常的,殺一個山匪頭子,還不是和碾死一只螞蟻相仿?
不過聽到這話的梁世義卻是著實松了一口氣,人到了他這個地步,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都寧愿當真的來聽,見這位段參軍笑容和藹,很好相處的樣子,心中稍安,于是賠笑道:“小人不過是在呂梁山中混日子的小人物,這樣的精兵更是頭一次見到,可要比山下那些金兵厲害多了,段將軍要是能在呂梁山立柜,能在呂梁山這地界兒爭食兒吃的可就沒幾個了。。。
段從文聽了這話,卻是不由一笑,眼前這個山匪頭子恭維起人來可是有些不敢領教。
“不知這次領兵的將軍是哪位英雄?”
“呃,我家大人姓趙,這官諱嘛,身為下屬,不好提起,我家大人現如今添為大秦鷹揚將軍,在東征大元帥魏王殿下帳下聽令。。。。。。說到這里,我是要提醒一下寨主的,我家大人性子。。。。。。有些嚴厲,不過寨主也不必擔心,只要我家大人問什么,你就說什么,那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好,想來我家大人也不會難為寨主地。”
梁世義眼光閃動了一下。這鷹揚將軍他自然不知道是個什么官兒,不過聽起來卻很威風,有些嚴厲?恐怕這話里的意思便是一個答對不好,腦袋還能不能留在脖子上就兩說著了吧?果然是讀書人,說話都是他娘的拐著彎兒的。
隨后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起來,在梁世義眼中,這位段參軍說話雖然有些不爽利,但這見識卻是要得,行軍打仗自然是行家里手,便是農家活計也好像很是清楚。和山上的周呆子比起來,學識上他這個大字不識之人自是比較不來,但那隱隱間那種諸事在握的飛揚神采卻不是山上總是陰著一張臉。天天好像在想事情的周呆子可比的。
也不知那個鷹揚將軍又是怎樣的豪杰?這樣地人見上一見。若不是生死難測,到也真是比整日窩在山上,睜眼閉眼都是那么幾個人強的多了。此時此刻。趙石這邊卻已經徹底悠閑了下來,大軍駐于襄陵已經數日。沒有半點開拔的意思,中軍也沒有軍令過來,金兵大敗,退守臨汾,也沒了動靜,喧囂了一個多月地秦金戰場,一下子平靜了下來。Jico
而對于駐扎于汾水西岸地京兆,顯鋒兩軍來說,就更顯得無所事事了。不過對于趙石。猶自身在戰場,就絕不會放松半點的警惕之心。
斥候照常分派。搜索范圍已經擴大到了二十里之外,一隊隊的秦軍被派出演練,和在京師時練兵差不多,但這次卻是實戰演練,周圍地金國府縣還在一些金國鄉兵手中,不愁找不到敵人。
這樣的演練看上去毫無用處,還為京兆,顯鋒兩軍增添了不必要地傷亡,但趙石不在乎,戰場是練兵最好的場所,在他看來,在京師練十天,不如讓士兵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打上一個時辰,良好的體能以及身體素質,保證了這些士兵總是精力旺盛,充滿斗志,一連串的勝利更讓他們膽氣十足,兇猛而又彪悍,如果說當初在京師那支京兆軍還只是些對戰場和殺戮帶著些憧憬和畏懼的新兵,那么可以說如今的組成京兆軍的士兵們已經完成了將殺戮當成職業,也就是新兵到老兵的轉變。
雖然只是數月光景,但趙石手下地軍兵卻有著脫胎換骨般地轉變,說起來無非是經歷了幾次激烈的戰事,從最初殺人見血時地興奮和畏怯摻雜,到如今在面對敵人時的漠然而無畏,實戰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但這在趙石眼中還遠遠不夠,這些軍人雖然日漸成熟,但還缺乏打硬仗的本事,但這事急不來,形勢發展到如今的地步,金秦戰事暫時告一段落,趙石不愿這些已經初具銳氣的兵卒就此閑下來,再一個便是以后再想找到這樣好的練兵場所可不容易,于是便趁此時機,開始了又一輪的練兵。
如此一來,汾水西岸,呂梁山下的諸個郡縣算是倒了霉,秦軍在汾水東岸,襄陵以南大敗金兵主力,汾水為之一赤,消息傳出,這些郡縣官吏都是如喪考妣,緊閉四門,整日價都是提心吊膽,生怕秦軍找上門兒來。
鄉間傳言更是甚囂塵上,將秦兵描繪的如同地獄妖魔一般,如今秦軍四出,少則數十人,多則千余,汾水西岸諸縣本就已經孤立無援,惶惶終日,秦兵一到,本還存著些僥幸的金國官吏或是棄城而逃,或是不戰而降,或是據城堅守,表現雖是不一,但敢出城與秦兵一戰的,卻是一個也無。
如此一來,秦兵算是放開了手腳,金秦兩國戰場雖是平靜了下來,但在汾水西岸,近三千秦軍卻是鬧騰了個天翻地覆,杜山虎,張鋒聚等人更是忠實執行了趙石的命令,凡獻出本城女真官吏者,秋毫無犯,但敢頑抗,破城之后誅其首腦滿門,雞犬不留。
顯鋒軍的幾個領軍校尉還有些留手,但京兆軍在萬泉時就干過這樣的事情,如今在趙石率領之下,連番大勝,更是將趙石當作了神一般,命令下來執行的一絲不茍,這些時日,京兆軍兵卒在汾水西岸近百里地大地之上。縱橫馳騁,朝發夕至,行蹤飄忽不定,回到營地時往往都是滿身血腥,攪的臨近府縣風聲鶴唳,一片狼藉,也為他們這一支孤軍博了個“狼軍”的雅號回來。
杜山虎等人到也沒什么,雖是不知趙石跟金人有什么仇恨,非要做出一副所過之處,非要將女真人趕盡殺絕的樣子來。但隨在趙石身邊這么久,都知道趙石命令一下,便是難改的性子。執行起來自然更無二話的。
顯鋒軍的一些人私底下卻是有了些腹誹。認為京兆軍這是濫殺無辜,為軍律所不容,看著這些日漸變得兇狠彪悍。眼中嗜血之色越來越濃的京兆軍兵,李金花不由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趙石時的情景。冷漠陰沉中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煞氣,讓人一見難忘,而現在地京兆軍,從上到下,這種氣質卻是越來越是明顯。手底下一些人的話語傳到她的耳朵里,心中惴惴之余,向趙石也婉言說了一些勸語,但趙石也只是微微一笑,一句話便將她堵了回去。兩國交戰。沒有無辜。
再之后,趙石到也下了嚴令。除之前命令不變外,不得濫殺尋常百姓,不得隨意劫掠等等,這些其實和什么都沒說也沒什么兩樣,大秦軍律中都有明文規定,再者說了,京兆軍在他控制之下,還沒淪落到行徑如匪地地步。
再之后,未免趙石不快,李金花對于此事之后是閉口不談,相處了這么長時日,也摸清了一些趙石地喜好,到得趙石的軍帳之內,多數是提出一些練兵所得,畢竟是將門出身,又帶了這么長時間的兵,憑著女人地細心,在一些細節之上,便是杜山虎等人也是不如許多的,所以每每都能言之有物,趙石也非墨守成規地專橫之人,說的對的,也能欣然采納,如此一來,兩人的關系比之從前卻要緩和的多了,不過再想進上一步,以趙石從不輕易信人的性子,卻也是難上加難。
不過對于李金花來說,能這般伴在心上之人身邊,又無惡語相加,到也不錯,和趙石如今想的雖是不同,但卻都希望此次戰事越長越好的。
當段從文帶著人馬回到大營的時候,營中軍兵卻只有不到千人,大部都是顯鋒軍兵士,像杜山虎,張鋒聚等人都是一個不見,段從文等人到并不奇怪,這位大人往往行些出人意料之事,金秦戰事暫歇,其他將軍都恨不能讓手下兵卒歇上個夠才好,可這位大人卻好像殺人殺上了癮,將一眾精兵強將都派了出去,為地不過是打下幾個看上去毫無用處地縣城。
這在段從文這樣覺得平時應該體恤士卒,戰事起時,兵卒才會敢死用命之人看來,無疑有些不可思議,讓人更加難以捉摸的是,京兆軍上下卻都甘然受之,并無多少怨言,對于這位大人地領軍手段,此時的他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回來之后,交接軍令,趙石對并沒多說什么勉慰之言,隨后命令李全德領上二十親兵將幾個賊和尚送到中軍所在,交給李士芳便不細述。
讓段從文等人下去歇息,唯獨將梁世義留在了軍帳之內。
“參見。。。。。。。。將軍大人。。。”年輕的將軍,沒有見到趙石之前,梁世義怎么也無法想象大秦的領兵大將竟是這么的年輕,這可和他的估計相差了老遠,連頜下的短須都是方自長出來,還帶著柔軟的嫩黃色。
但那雙仿若猶自帶著血漬的刀鋒般的眸子卻讓梁世義立即忽視了對方的年齡,高大強橫的身形,一身帶著寒光的甲胄在這樣的一雙眼睛面前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一瞬間,梁世義都有仿佛被這眸光擊穿的錯覺,這樣的威勢,梁世義前半生沒有遇到過,相信后半生也不會再次碰見,雙膝一軟,已經跪倒在了地上,語帶顫音道。
“你就是梁興的后人?”失望之色從趙石臉上一閃而過,看來這次讓段從文帶回來的真是個小人物兒了,那么忠義社現在還有多少斤兩也就不言而喻了,這和他的期望相差了不少。
“小人梁世義,梁興正是家祖。”
沉吟了片刻,帳內空氣好像凝滯了一般,梁世義頭上汗水漸多,頭卻死死低著,不敢抬上一下,他不是一個有膽氣的人物,此時生死操于人手,又為對方威勢所迫,之前想好的那些說辭竟是一句也不敢出口。
“聽聞呂梁山盜匪眾多,可是有的?忠義社以前偌大聲勢,如今可還有些名聲?”
淡淡的問話從頭頂傳來,與之前猜想到是差不多少,秦軍進山,要的是幾個賊和尚,但將他梁世義生要弄到大營來,無非也就是為了呂梁山中的盜匪罷了,而他們忠義社,當年可是和金兵打了個熱火朝天,如今秦金交戰,若忠義社還有當年的聲勢,確實可為大秦助力的,大伙兒都是漢人,可不是要比金狗來的親近不是?但如今嘛。。。。。。。。梁世義心里苦笑了了一聲,忠義社?聽起來已經更像是笑話一般了。
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猛的一下決心,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隨它去了,“啟稟將軍,忠義社自先祖去后,就已經散了伙,如今只有百多老弱聚集山中討一口吃食,活的也著實不易。
說到這里,梁世義微微抬起頭來,偷瞄了一下趙石的神色,見對方微微皺眉,立即接道:“不過。。。。。。。不過小人常年混跡綠林,對于呂梁山內的同道行跡知道的都很清楚,或許還能幫上將軍些小忙。”
“呃?”趙石似笑非笑了看了他一眼,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清楚的念頭想要怎么利用這些呂梁山的盜匪,這人卻是要幫些小忙,到是有趣兒的很了。
“起來說話吧。”
梁世義大大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才覺得兩腿發軟,后背處涼颼颼的,幾乎已經被冷汗濕了個透,不過他還是低著頭,老老實實站在那里,這個大秦將軍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里面透露出來的東西讓他不寒而栗,生不出一絲反抗的念頭。
“將軍,呂梁山中。的盜匪多如牛毛,不過多數不成氣候,大多都是些三五成群,短徑劫道的家伙,說他們是綠林同道都高抬了他們。。。。
不過卻也有厲害的,比如說凌云頂東北五十里處,天王嶺上李銅頭的大虎寨就聚眾兩千多人,干的都是大買賣,聽說還和北邊的韃靼人有些交情,販些馬到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