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華黎是月回到大同的,這個時候,大同徹底握在了秦軍手。
魏懷德留下一萬河洛鎮軍由江善統領,其余各部則已由他所率南返,回去了河洛。
降順之各部漢軍,也已被拆開,汰弱留強,一部分隨軍南返,去解州編練休整,來年若是堪用,則會駐守河東各處府縣,當然,身份上會編入殿前司禁軍之內。
剩下的一部分,則就地駐守大同,由國武監生員充任軍各級軍官,照樣的cāo練不休,而他們,將來算是作為大同邊兵來用的。
大將軍趙石留下了幾個漢軍將領,以陳霧為首,統領這支軍伍,這是除了已經身在河洛的后周降將孟青之外,出現在秦軍序列的第一個北地降將,意義非同凡響。
這也表明,甚是排外的大秦軍旅,終于開了一個口子,開始招降納叛了,當然,這也是大勢所趨,隨著疆域越來越大,秦人的人才已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任用降將降臣,將是不可避免。
便如這幾年蜀元氣恢復之余,蜀人在科舉之上,已有所作為,讓大秦的人士子自愧不如的是,蜀風確實不是大秦能比得了的,已經有兩科狀元,被蜀人拿走,若非大將軍趙石當年入蜀之時,破家滅門,將蜀大族挨個蹂躪了一遍,不然的話,這樣的情形會出現的更早。
可以想見的,在不久的將來。蜀人必定能在大秦朝堂之上,占據一席之地,秦人大族門閥雖有jǐng覺,但也沒多少辦法,此正大秦鼎盛之時,也正是表現海納百川,恢弘大氣的氣度的時候。
不論當今陛下,還是朝堂重臣,對這樣的情形都是喜聞樂見的,容不得什么人結黨打壓。所以有些人也起了些別的心思,河,河東,河洛之地的人才,接著也屢屢出現在長安城,誓不讓蜀人獨占鰲頭。
其實這樣一來,大族門閥受到的沖擊只有更甚,不過還是那句話,大勢所趨。有人若想逆勢而動,注定是個粉身碎骨的結局。大秦疆域在急劇的擴張之,所需人才真的是方方面面。
若沒有以天下人才為己用的氣度,趁早還是閉關自守算了,要知道,一統天下,讓天下百姓歸心,可不是朝堂上一水的秦人能成的。
而漢軍的留用,其實也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所作出的決定。不論朝堂,還是大秦軍,都已到了一個瓶頸,極度缺乏的,正是人才,治政之才,領兵之才。如此種種,確實也到了非變不可的地步了。
不過亂世的軍人們,還是幸福的,這次取河東之戰。雖然有些波折,卻是不折不扣的大捷,任用什么人,將軍們不太在意,他們在意的還是朝廷的封賞,想來這個冬天,封賞便會下來,也不知又會多出幾位大將軍,或是幾位侯爺伯爺出來。
而對于秦人來說,成武二年,是值得歡呼的一年,因為在這一年,大秦終于表現出了君臨天下的姿態。
西北邊境上,秦軍延州鎮軍聯合慶陽鎮軍以及歸義王的吐蕃騎兵,橫掃西北邊境,讓西夏人心寒膽喪。
而大將軍趙石,更是悄然北上,率二十萬大軍,下太原重鎮,陷大同雄城,盡殲金人河東諸軍,讓金人聞風喪膽之余,半壁江山也沒了的。
這樣的武功,是大秦前所未有的,接連打的兩個胡人強國毫無還手之力,即便是景興一朝,也不曾有過,接下來,秦人該想的,不是如何的休養生息,不是如何的治理內政,他們想的是,大秦的兵鋒下一個該指向的是誰。
只有留在河洛的張大將軍有些郁悶,他并非不想進兵后周,但說起來也是無奈,后周和北地兩個胡人大國不同。
河洛之地在手也有兩年了,但河洛百姓心向故國,表現出來的頑固真的讓人頭疼,說起來,秦軍在河洛可謂是軍紀嚴明,河洛經過戰亂之后,恢復的比哪里都快,秦軍秋毫無犯,買賣公平,就差將心亮出來給河洛百姓看了。
但還是不成,河洛讀書人出仕為官的,寥寥無幾,找上門去,多數受到的都是冷言冷語,也不知這些家伙哪里來的膽子,而義軍卻總是時不時的冒個頭兒,連普通百姓,對秦人都是冷淡有加,心懷畏懼仇恨居多。
如此這般,鬧出來的事情可著實不少,比如征稅的稅丁被毆打,上任的縣尊老爺處置不公,屢屢引起百姓不滿,圍攻縣衙,秦軍糧草輜重被盜被燒,讀書人也屢屢跳出來,撰以記秦人殘暴,自己心懷故國之情,如此鼓動民心等等等等。
實在讓人覺著河洛這個地方很是邪性,后周雖兵甲不強,官吏也多貪瀆不法,但這收攏民心的手段,真的不能不讓人佩服。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兩個原因所致,一個就是原之地,物產豐饒,百姓在后周治下活的都很安逸,加之后周施政寬仁,風又盛,所以,雖是戰陣屢屢失利,又連年向金人稱臣納貢,但百姓卻不管這些,能夠吃飽穿暖,不受流離之苦,就比什么都強,自然民心所向,戀戰故國不去。
而第二個原因就不用多說了,大秦施行的八分田畝制,觸動的絕對不是平民百姓,而是那些地方豪族,這樣的地方大族,多乃在地方上有威望的士紳,家讀書人也多,自然對秦人的到來敵視非常。
若是像蜀那般殺個人頭滾滾也就算了,偏偏大秦到了河洛,行的是仁政,這些地方大族多未受到什么觸動,自然抵制起來,比蜀要得力的太多太多,這其實也是一切變亂的來源所在。
這就好像是建房子,在廢墟上建房子自然要快的多,但你若想拆了原來的舊房子,再建新的,就要多費許多的手腳。
河洛大軍,其實是被拖住了,其實也正是有鑒于此,大軍才選擇了太原,大同方向,因為河真的恢復的太快了,在金人治下的漢人,和河洛百姓雖然只隔了一條河,但境遇完全不同。
秦軍剛到了兩年,便已盡收河民心,花費的功夫簡直是少之又少,但卻已使河百姓感激涕零,從軍的青壯,絡繹于途,就算這樣,這兩年的chūn耕也沒誤了,要是擱在河洛,這簡直是不敢想象的,要知道青壯都去當兵了,誰來種田?
老人孩子和婦人嗎?換在河這里,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甚至于,在這兩年,河大片的荒地都被百姓開墾了出來,因為朝廷免稅三年,又重新丈量了土地,河本來百姓就rì漸稀少,每家每戶分到的田地便要多出幾分,青壯去參軍,沒關系,家里還有女人和孩子,只要能吃得飽,穿得暖,下力氣又算得了什么。
這就好像你給乞丐一兩銀子,足可以讓他去殺人放火,但你給富翁一兩銀子,人家連看都未必看一眼。
河與河洛兩處,民風大異,北地百姓,苦金人久矣,一旦有了希望,暴發出來的活力,是難以想象的,而河洛百姓安適閑舒,心所思所想,自然跟河百姓大不相同。
而原王朝之沒落,也由此可見一斑,空有天朝上國之表,卻再未有天朝上國之志,任由外族欺壓,只以保全自身為念,不思進取,頑固而又守舊,如此下去,終有一天,會成為板上之肉,任人宰割罷了。
而這一年,大秦兵鋒之強悍,頓使天下震動,太原,大同失陷的消息傳到后周朝廷,后周年輕的攝政王頓時震駭當場,隨即召集群臣議事。
不出所料的,議和之聲,頓時大作,而年輕的攝政王左右猶豫了兩天,改弦易轍,支持起了議和派,主戰派又遭了打壓,這樣的游戲,在后周朝堂上已經進行了百多年,卻好像沒人感到厭倦。
每次戰事一起,就是兩派交鋒之時,好像打得贏打不贏,或如何才能打贏已經不是關鍵,而是要不要打,才是朝堂爭論的主題所在,兩派之爭,也漸漸成為一些官員升遷的途徑,這樣可笑的朝堂政爭,真的讓人啼笑皆非。
這一次的結果便是,很快,后周使臣便出現在了大秦長安,議和之事再次被提起,而離上次議和,還不到一年功夫。。。。。。。。。
其實,大秦成武二年,也是天下大局,發生巨變的一年。
這一年,因為西北邊境烽火連天,西夏人國內發生了一次有史以來最大的民亂,李元康命侄兒李元翰率兵平亂,歷經三月,才將亂事平息下來,但西夏國內,已是一片狼藉,百姓驚惶,朝政紛亂,當來自秦境的戰報到達國相李元康的案頭的時候,李元康可謂是大驚失色。。。。。。。
這一年,韃靼人隱隱傳言,圣狼的子孫重新回到草原的消息,并風一般的傳播開來,讓那些曾經背叛的部落首領們膽戰心驚。
而這一年,在遙遠的西北,蒙古軍再次南下,將塔塔爾人殘部清掃一空,大金終于整個暴露在蒙古人的兵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