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宣慰使段德,河中處置使杜山虎,率河中文武出迎,于解州城北十余里處迎住河東宣撫使,冠軍大將軍,定軍侯趙石一行。
自趙石悄然北上,從汾州起兵,率軍北上河東,這一去就是三年多,杜山虎作為大軍留后,鎮守河中諸地。
雖然兩人書信往來,但卻再未能見上一面。
不過如今杜山虎已是鎮聲將軍,領河東處置使之職,自長安之變后,一直鎮守河中,掌河中兵權,這幾年過去,權位也是越發穩固,是大秦幾位大將軍中正經的冠軍大將軍心腹將領。
兩人自慶陽兵變相識,至今已有二十年,這許多年的交情,即便是張峰聚與之相比,不得不承認,要稍遜一籌。
兩人相見,自有一番歡喜……
不過歲月無情,杜山虎到底是年紀大了,兩鬢斑白,身子也已有些佝僂,只是讓人欣慰的是,身子依舊強健,精神頭也是不錯。
見了趙石,驚喜之色溢于言表,只是礙于眾目睽睽,不好表露的太過明顯,只是率領河中眾將,上前給趙石施禮。
那邊廂宣慰使段德,也率領著河中文臣,上來見禮。
雖然這位比杜山虎年紀還大,但看那神色,這兩年過的也還不錯,天寒地凍之中,舉止從容,言談無礙,自也別有一番氣度。
要知道,這位在當初長安之亂中,可是沒起什么好作用,河中這邊的亂子,若是沒有他的推波助瀾,也不可能鬧的那么大。
不過長安之亂后,王家轟然倒地,多少人受了牽連,朝廷又是用人之際,這位也就成了漏網之魚。
但到底也不是毫無影響,本來有著兵部尚書李承乾支持,他在仕途上或可更上一步,但經過那么一場亂子之后,這晉身之路幾乎便已斷絕。
他本人也清楚這一點,反而沒有了其他的心思,在河東致力于政務,幾年過去,將河中治理的是妥妥當當,在河中的官聲著實不錯。
各人有各人的際遇,像段德這樣,離開兵部到了河中這里,主政一地,反而可以放開手腳,施展才干,加之任職兵部多年,精通軍務,對上面的事情比旁人都是清楚,其他書友正在看:。
一旦去了那些蠅營狗茍的心思,不管是為勢所逼,還是想的開了,加上獨子段從文從中斡旋,跟河中處置使杜山虎的關系也緩和了下來。
這樣一來,河中文武僵持之勢也因兩位主官的緣故,松緩了下來,不過文武之間,隔閡還是難免,遠不如河東那邊文武相處的那般融洽。
不過實際上,這才是地方文武相處的常態,像河東那般情形,擱在景帝時候,不定又要惹來多少疑義呢。
這次大將軍趙石南歸,路過解州,段德可謂是小心翼翼。
如今的冠軍大將軍可不是從前了,先帝在的時候,無論是兵部,還是樞密院,起碼在權位上,都在這些領兵外間的大將軍之上,這些大將軍在外間威風無比,一旦回京,哪個不得收斂三分?
但如今可就不同了,別說兵部李承乾,便是樞密使汪道存,現在出現在這位大將軍面前,估摸著都是要先施禮問安才成。
位在諸位大將軍之上,雖不說權傾朝野,但在軍中之威望,卻再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了了,而且,這位趙大將軍才剛剛過了而立之年。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功勛,這樣的權勢,足以讓任何人折腰,也足以讓任何人畏懼膽寒……
這就是現在的趙大將軍,親手掀起了長安之亂,悍然率兵入京,擁立當今陛下等位的趙大將軍。
世人皆云,富貴險中求,但像能做到趙大將軍這一步的,可謂是鳳毛麟角,這可以說足以和古之任何一個亂臣賊子比擬的梟雄手段。
但和那些人不同的是,這位大將軍并未趁機掌控朝政,架空皇帝,行那悖逆之事,而是掉過頭來,便揮兵北進,為大秦取得了大片的疆土。
忠臣乎?梟雄乎?
這就不是段德能評價的了的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和這位年輕的大將軍已經劃開了一道深深鴻溝。
就像現在,大將軍南歸,河東與河中也并無任何統屬,但他卻得如此寒冷的冬天,率領河中文臣郊迎十數里,迎候于道途,這就是現在的情形,也是大將軍如今赫赫權勢的表相……
他也無法不小心翼翼,兵部因李承乾的緣故,跟這位大將軍多有糾葛,如今連李承乾都夾起了尾巴,就別說他段文芳了。
見到段德,趙石便笑,“段大人,咱們一別經年,今日看來,段大人風采更勝往昔,可喜可賀啊。”
一句話,便讓段德心里惴惴,趕緊拱手道:“多謝大將軍記掛,下官惶恐。”
趙石微微一笑,心中也是舒暢,昨日之政敵,今日之螻蟻,男兒在世,活到這個份兒上,才叫痛快……
眼睛在迎候人等身上轉了一圈,并無人敢于和他對視,趙石心里更多了幾分快意,隨手拍了拍杜山虎依舊寬厚的肩膀。
“大冷天,迎了這么遠,諸位也是辛苦,這里不是說話所在,走,趕緊回城。”
“大帥,末將已經準備了接風宴,過后還請大帥賞光。”
“成,咱們也好久沒在一起喝過酒了,這次在解州多呆幾日,咱們喝在痛快。”
說話間,眾人上馬的上馬,坐轎的坐轎,一陣紛亂過后,繼續啟程……
“聽聞大帥在草原上又建殊功,那些胡人經過解州的時候,也是弄的滿城轟動,軍心民氣,盡皆為之大振,可惜,末將不能追隨于大帥身邊,每每想起,都是為之扼腕不已,下一次,大帥可斷不能忘了老杜啊,老杜可還不老呢,其他書友正在看:。”
杜山虎騎在馬上,滿臉的遺憾,可以看得出來,他這里的心思,比之張峰聚還要急切幾分。
“行了,功勞給你留著呢。”
“末將枯坐河中,哪里會有什么功勞?”
“若沒有你坐鎮河中,我哪敢冒然率兵北進,再說了,之后糧草輜重輸運前敵,功勞可不都是河中這邊的?”
“旅帥莫要說笑了,咱老杜跟隨旅帥多年,為的可不是那點微末的功勞……”
“說給你留了功勞,就是給你留了功勞,不過,細節之處不是一句兩句能說的清楚的,咱們回去再聊……”
趙石笑著安慰道,然后就轉開了話題,“這兩年河中治理的不錯,瞧你書信上的意思,和段文芳相處的還不錯?”
杜山虎撇了撇嘴,“王正清腦袋一掉,血都噴在他面前,這老小子一個人哪里還鬧的起來,若非顧忌著河中這邊不能鬧的太過,給旅帥添亂,不然的話,這老小子一早和王正清結伴去見閻王了。”
“看你這殺氣騰騰的樣子,確實是憋的狠了?”
“那還用說,旅帥您是不知道,這幾年在河中,老杜睡覺都能聽見戰鼓的聲音……旅帥,咱們河中,河東兵馬加起來,也總有十余萬眾了吧,老杜這些年沒閑著,河中兵馬之精銳,也并不比河東差了,只要旅帥一聲令下,上黨之地,舉手可下,打到金國的南京,也不在話下,旅帥,這要是再等下去,老杜可真要發霉了。”
“知道你心急,這事啊……之后咱們再商量,咱們多年相交,你可見我虧待過自己人?”
趙石嘴里說著,心里卻在想,連河中的杜山虎求戰之心都是如此急切,這還是他的心腹將領,也不知身在河洛的張大將軍那里,會是個什么模樣……
最多再過一年半載,即便是他,或者皇帝陛下,估摸著也再難壓制這些驕兵悍將們的戰心了。
所以,平滅西夏這一戰,一定要快,不然的話,東軍這邊一定是群情激奮,擅自開戰都有可能發生……
以前,是西軍強盛,如今東軍卻是膨脹的厲害,早已遠遠將西軍扔在后面,當然,這一番局面,是他親手造成的,在東軍中,他的舊部就能占上一半。
所以,勉強拉住東軍的韁繩,現在還是可以的。
“回到解州,給我找個安靜地方,你還不知道吧,七娘有了身孕,這來回奔波的,也不知到了長安,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一句話,頓時將杜山虎的注意力給轉移開了,眼睛睜的老大,驚喜之色毫不掩飾的露出來。
“末將恭喜旅帥……嘖嘖,旅帥這一趟,真是兩不耽擱,撫平草原胡人不說,聽說還納了個胡人公主回來,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這真真是讓末將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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