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見到這個妹夫,觀感也并不如何獨特。
滿身文氣的一個人,一眼瞧過去,就知道這是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
兩位將軍站在面前,讓這位妹夫頗為拘謹,幾乎是可憐巴巴的瞅著自己妻子被簇擁著去了后宅。
種遂看了暗笑,冠軍大將軍威名赫赫,遍傳天下,可這妹夫。。。。。。。前一個就不用說了,掉了腦袋的許節雖讀過不少書,卻沒有自知之明,更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為人所不齒,被砍了腦袋純屬咎由自取。
現在許多人私下里說起,除了那些耿直一些的,要說上兩句酸話之外,其他人卻只做笑談罷了,可不是嘛,做了那樣一個人的妹夫,多少人巴結還來不及,這人倒好,反而弄的成了仇人。
和冠軍大將軍做仇人,也不瞧瞧自家什么德性,這么說來,可謂是留下了一地的笑柄,不過也沒什么可奇怪的,在冠軍大將軍的光芒之下,這樣一個小人物,也只能成為茶余飯后的笑談罷了。。。。。。。
而現在定軍侯的這位妹夫,又是一個文人,看上去還柔弱一如女子婦人,種遂暗笑之余,也只能嘆息,這世上之事,真是奇妙非常,也虧了大帥開明,不然的話,擱在種府,這位可就有的受了。
兩位大將軍,沒給這位多少榮幸的感覺,反而壓力無疑大的厲害,寒冬季節,這位背上很快就被汗水所浸濕,言辭也有些不利落。
云淡風輕?讀的書再多,再是有著知足常樂的心態,在這樣的權勢面前,一百個人里,九十九個半,都無法保證心中的平靜。‘
還好的是,柳家顯然有著不錯的家教,雖說戰戰兢兢。但應對上卻并無失禮之處。。。。。。。。。
種遂也沒多說什么,不過之后,跟自家妹子卻是笑談,定軍侯府上的妹婿,太過老實了些。
而種七娘立即瞪眼。回了一句。老實有什么不好,像姓許的那般,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就好了不成?
對上這位妹子,種遂永遠都是輸家,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你自家夫婿,要是那般老實。定已讓你打的不成人形了。。。。。。
不過這些閑話,多了這么一個人,總不能將他丟到后宅去,沒那個禮數,所以,雖然身份懸殊,但趙石和種遂兩個,也只能耐心陪著。
趙石這里還好,可以跟這個妹夫說說河東的情形。以及他的父親那里過的如何如何,到種遂這里,卻是百無聊賴,而且,心里還記掛著明年的戰事。和這位柳府公子,真的是沒什么話說。
不過世家子就這般好,只要有意為之,總能讓初見之人覺得如沐春風。一點受到冷落的意思也沒有。
兩位大將軍陪著說話,恐怕現在朝堂上沒幾個人能有這般的榮幸。偏偏是這位,心里不住在念叨,晚些來好了,怎么就碰上了這么一個場面,太折磨人了真是。。。。。。。
相談許久,總是來說,趙石還是滿意的,還是那句老話,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不需要再用聯姻的方式找什么助力,,再者說了,柳家也是官宦之門,并不辱沒定軍侯府,所以,也不用計較太多。
而且,這位妹夫常年呆在家中,總比找個熱心于功業,常年奔波在外的強。
如果這樣的心思讓旁邊的種遂曉得,一定會吃驚的想,普通百姓這般想也就罷了,但以大帥如今的權勢地位,怎么會有如此古怪的想法?
世家子弟,總歸是和寒門出身的人的想法一致的。
閑話少說,有了另外一個人在,兩位大將軍不可能再談機密國事,而這一天,除了種家,柳家的人過來,李金花那邊的李家子弟,也都上門拜賀。
留在理藩院的幾個蒙古人,也都來拜見定軍侯,當然,還要瞧瞧自家的公主如何,也好向北邊報信。
這么一看,其實也就清楚了,大將軍雖然權勢顯赫,但家族這邊,并不算得力,到底是寒門出身,鞏義趙氏,還缺少著底蘊。。。。。。。。
一天下來,到了晚間,定軍侯府中燈火通明,一場熱鬧的家宴也開始了。
座上賓客,雖然都是幾位夫人的娘家人,但定軍侯府卻少有這般熱鬧的時候,實際上,家門興旺之兆已然初顯。。。。。。。。。
趙石這里,先是到內宅女眷一席轉了一圈,回到外間,陪著賓客喝了幾杯,座中有著兩位大將軍,其他人也就不可能放浪形骸,盡情歡飲。
不過正飲酒間,外間有人急急來報,有貴客登門。。。。。。。。。
來的是禮部尚書方謙,可不是貴客是什么,到了禮部尚書這個位置,能親自登門造訪的人,已是鳳毛麟角,即便是同僚之間,交情再深,也無法隨意走動,總要顧忌著朝野風評。
如今卻是事先連個拜帖都沒有,就這么找上門兒來,著實讓人吃驚。
種遂隨著趙石出來,當即就哼了一聲,低聲道:“怕不是遷陵之事。。。。。。大帥,咱們可不能輕易攙和,粘上了,就脫不了身了。”
話雖如此說,其實讓他不滿的是,這禮數上說不過去,更鄙薄方謙之為人,不過方謙和趙石都是景王府舊人出身,就算他這個舅兄有什么不滿,在不清楚兩人之間有什么默契的情形之下,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撿著最重要的,點上一下罷了。
趙石這里其實也是滿心的疑惑,這大晚上的,也沒個招呼,就上了門兒來,方謙想干什么?
若是想私下相議,斷不會這么明目張膽過來,若是有什么急事,也輪不到禮部尚書來尋,遷陵?不會吧,方謙這是給逼急了?但他也應該能夠想到,在此事上,自己斷沒有為他說話的道理才對。
帶著這樣的疑惑,兩人來到府門之前,府門外,寒風之中,方謙一身便服,大袖飄飄,負手而立,風姿卓然。
種遂鼻孔出氣,身為武將,就看不慣文人這個做派,拿腔作勢的,給誰看呢,真想上去踹一腳,弄他個大馬趴,當然,這是純粹的嫉妒心作祟罷了,文人羨慕武將的威風,武將羨慕文人的風范,而行之于外的表現就是,文武總是針尖對麥芒,互相的不服氣。
“方大人,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
趙石的話很不客氣,順帶著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只差沒有直接說了,咱們沒那個交情。。。。。。
不過隨即,趙石便朝黑暗中望去,眉頭皺了起來,四周分明有著不少人,將府門處圍了個結實,隱隱傳入耳朵的腳步聲,沉穩而又有力,絕對不會出自奴仆隨從的腳下。
趙石眼中寒光一閃,真的有些惱火了,而且還有著深深的警惕,這是要干什么?
但方謙卻笑的有些古怪,拱了拱手道:“兩位將軍,深夜登門,失禮失禮,不過。。。。。。”
一笑之間,方謙讓了讓身子,將身后的一個人讓了出來,此人一身便服,含笑而立,雖少了些方謙那樣的風采,但那一身的威嚴和氣度,天下間卻沒有幾個人能模仿的出來。
“兩位愛卿好是逍遙,不過兩人對飲,哪如四人共酌?朕不請自來,兩位愛卿可不要嫌朕冒昧啊。。。。。。。”
“陛下。。。。。。”
“參見陛下。”
兩人一驚之下,同時行下禮去,方謙趕緊讓在一旁,天下間,能受這兩人一拜的,除了大秦皇帝陛下,誰也沒有那個資格。
來的人正是成武皇帝李全壽,身上裹著皮裘,腳下蹬著胡靴,一身穿著看上去與平常富家子沒什么兩樣。
見兩人拜倒,成武皇帝爽朗一笑,興致看上去很是不錯,隨即擺手道:“兩位愛卿趕緊起來吧,這天寒地凍的,實在不是說話所在,趕緊給朕準備些酒菜,讓朕暖暖身子,好長時日不出來走動,這天氣還真有些受不住。。。。。。”
隨意的說著話,腳步已經邁開,徑自上了臺階,往府門之內行去。
幾個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府外立即有人從陰影中閃了出來,跟在了后面,趙石挑了挑眉頭,心里卻也只能道上一句,他娘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不過卻也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罷了,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人家的,何況是一座府邸?
跟在李全壽身后入了府門,在府中門房驚疑的目光中,繞過照壁,徑直往府內而來,熟門熟路,好像比趙石這個主人對這座府邸還要來的熟悉。
跟在李全壽身后,趙石就瞪方謙,“陛下深夜出宮,怎么不勸著,有個閃失,誰能擔的起來?”
方謙苦笑,李全壽卻已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笑著一把抓住趙石的胳膊,“不怪方大人,是朕有些等不得了,咱們君臣一別數載,當好好敘談一番,皇宮內苑,總覺拘束,可不如你這府里,可以暢所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