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月初,已經是深秋時節,早上已經凝白霜露,公路上面吹著凜冽的寒風。
紫金這個地方地處內陸,氣候是夏熱東冷,不少外地人來到這里都受不了。
路上,許多車子都堵著在江東區,紫金豐的交通規劃本身就較為混亂,城市規劃被很多人詬病。
現在被這些下崗職工這么一堵,塞車更加嚴重,從江東區一直堵塞到黃江大橋,車隊玟絲不動,從半空看下來十分壯觀。
后面趕過來的車子都紛紛早早掉頭,繞路走了。
人行道上面也聚了許多人看熱鬧的,路中間堵著幾百號人,有手挽著手的,有坐成一排的,形成了幾道嚴密的人墻,將整條路都封堵住了。
穿著統一春暉的綠色工廠制服的職工們,胸前都貼著“要求計償”
的大字,看起來十分刺眼,拉著紅色的橫幅“要求春暉冷氣設備公司為下崗職工提供生活保障”的字眼也十分醒目……
路中間有幾今年輕的帥氣交警,不過這些交警都是紫金市的交警,沒有上頭的市局局長胡自立的批示,這些交警都沒什么動作,顯然對這種場面無動于衷,也無可奈何。
這種可能引發政治問題的群體鬧事事件,這些市內交警可不敢亂插手。
人群中還有一些下崗職工,帶著被子和áng,如果今天省政府沒給他們解決問題,他們就打算今晚睡在這里了,這次是鐵了心要省政府解決他們下崗賠償問題,不然他們實在是沒法子生活下去了。
省治安總隊的警察和附近的警察都被抽調到省政府維護治安了,暫時對江東區這邊的鬧事群眾顧及不了。
央視的兩個記者,從車流的夾縫穿了過來,拿著攝像機拍了幾段視頻,才拿話筒讓兩個職工代表說話。
朱曉梅是央視《新聞先鋒》欄目的采訪記者,曾經是羅浮省省臺骨干記者,由于出色的工作”被借調到央視,現在已經央視正式員工,在省臺是蔡朗明一手提拔起來的,蔡朗明對她又知遇之恩,蔡朗明才介紹楊子軒給她認識。
和楊子軒接觸了幾個小時之后,朱曉梅也感覺到了這今年輕干部的不凡之處,同時紫金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所以朱曉梅才決定來這里調查報道。
雖然這些媒體記者號稱無冕之王,但是這些無冕之王在地方經常不受歡迎,甚至出現一些地方官指使地方黑勢力,甚至公安去毆打這些記者,朱曉梅知道下到地方做節目,是要承受一定的政治風險的。
“下崗”這個詞在玀年還是一個政治敏感詞,沒有哪個地方報刊會把這個“下崗”詞語放在報刊上的。
朱曉梅從身邊的男同事手中拿過話筒,遞向一個衣衫不整的下崗職工,凜冽的秋風讓她的身子打了個寒顫,“請問您為什么用這樣的方式來要求省政府給你們圭持公道呢?”
下崗職工當即在鏡頭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們試過走正常渠道的反映問題,但是都如同大海撈針,廠子的領導和省里的領導熟,我們的上訪材料剛到省信訪辦,第二天就被信訪辦打回廠里”
“我和我老伴都是廠里的老職工”長期在企業工作,可以說是一輩子都奉獻給廠子了,但是他們說讓我們下崗就下崗”
朱曉梅皺著眉頭,幾根發絲掠過秀美的臉龐,“廠子沒有給任何待遇福利嗎?”
“什么待遇福利啊?連基本生活保障都沒有,您看我旁邊這些人,家里都要供養一個中學的或者大學的孩子,下崗之后,供孩子讀書的錢也沒了,吃了上頓沒有下頓,而且有些又病沒錢醫治”而活活等死的也有……”
“廠子都虧損那么嚴重了,怎么賬面還是盈利的呢?賬面盈利,怎么連你們這些下崗職工的基本生活保障都沒有呢?”朱曉梅看著四周的職工都是四五十歲的”長期在企業工作,工作技能單一”一旦下崗,基本找不到工作,生活也確實是困難的。
“像我們這種企業,早就應該破產的,但是企業的領導為了保住烏紗帽,就欺上瞞下唄,連省政府撥給職工的救濟款和生活補貼都不放過,還要一刮再刮,到我們手里就基本沒有了他們就想捏造一個盈利的賬面,然后不停從政府那邊弄錢過來私下分了,又不會分給我們……”
四周的下崗職工見到有記者過來采訪,都紛紛聚集了過來,稱一句我一言的大聲控訴著什么……
幾個交警面面相覷,有記看來了,那情況就不同了,忙不迭的通知市局…
胡自立本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這是省政府自己的家事,本身就和紫金有關系不大,最多就是警察人手不夠的時候,胡自立就讓市局和派出所的人過去援助一下,一切都要按照程序走接到幾個交警的通風報信,胡自立也是大吃一驚,有記者去采訪,那就不同了,搞不好會影響紫金市地方的政府形象,急忙通知省府辦公廳……
張溫在省政府面前,苦口婆心的想要說服這群職工先離開,許諾先從省財政拿一部分錢出來,已經有一部分職工被他說動了,正要討價還價的時候,被胡自立這個電話也打蒙了……
,“怎么會有記者去呢?之前省長已經和宣傳部那么溝通過了,要全省的媒體統一口徑了……怎么還有記者這么不識相的去現場采訪啊?”張溫氣急敗壞了。
,“會不會是中央上面來的”胡自立說了一個可能性。
張溫一想也是,很有可能是中央媒體,想到這里,張溫就知道事情更加糟糕了,也顧不及和胡自立客套了,掛了電話,直接去樓上找黃文清……
黃文清一直在窗邊觀望下面的事態,見到張溫飛奔上來,臉上多了一絲喜色”“怎么樣?談判成功了?”
張溫氣喘噓噓,搖了搖手”“有記看來了!”
“記者?”黃文清探頭出窗看了一下,又扭轉頭,“哪里啊?我沒看見啊?你看錯了吧,我早上就和黃鎮東通過氣,要全省宣傳部門統一口徑,禁止對這場工潮進行報道……”張溫搖了搖頭,等喘過氣來,“不是這里,是江東區,不是省里面的,估計是中央媒體……”
,“中央媒體?”黃文清臉色立刻凝重了起來,沉吟了一會,才一拍桌子”“哪個龜別子往中央媒體曝的料!被我知道一定打斷他的腿不然那些中央記者,不可能知道我們這里發生這種事”
張溫哭喪著臉,“省長,那現在怎么辦啊?我如果過去把那些記者請去吃飯,門口的事情,就沒人對付了……”
黃文清搖了搖頭,事情緊急,他反而冷靜了下來,“你在這里,不能走開,你和他們談判已經見眉目了,你走開,就又要重開談判了要找個信得過的人,去那邊把那些記者引走……”
眼神在外面看報紙的常梅身上掠過,努了努嘴,問道”“常梅信不得信得過?她是不是有把柄被你抓在手里?如果她合適就讓她去,她是女人出面接待兩個記者比較好……”
張溫有些遲疑,事到如今也沒辦法了,點了點頭”“辦公廳里面能夠信得過的也沒幾個,也只有讓她跑一趟了,希望能夠把那些記者的采訪稿和攝像機拍攝底片拿到手……”
張溫出去了之后,黃文清想了想,現在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常梅也不一定能夠拿下那兩個記者,必須要果斷解決,拿起電話撥通了周馳坤的電話。
,“文清同志,什么事?”周馳坤拿起電話,他今天也密切關注工潮事件,還是明知故問的問了一下。
“書記,我想請求動用武警,現在省政府圍堵了一群人,江異區也圍堵一群人堵塞叫交通已經致使江東區交通癱瘓了大半天”
緊急情況,調動武警,并不一定需要省委書記批準,省長也可以臨時指揮,但是黃文清還是打電話給周馳坤,想要周馳坤一起分攤政治風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周馳坤是何等精明,婉拒,“這種事情,文清同志你可以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不過問,不過要注意拿捏分寸,不要造成軍警和群眾的對立情緒!”
黃文清皺了皺眉頭”“書記,不做個批示嗎?中央都有媒體下來采訪啊……”
周馳坤搖了搖頭,“我相信你和省政府的能力和決心,我就不具體插手了……”
,“好吧!”
黃文清聲音清脆而堅決,他知道這一瞬間,省委省府一把手之間的mì月期,正式宣告結束。
政治是如此的現實,周馳坤作為省委書記,永遠都可以享有優先的利益分配權和躲避責任的權力!
書記坐船頭,省長岸上走!
說的就是這牟意思!
黃文清嘆了口氣,這次的責任,他是逃不掉了,當即果斷拿起電話,通知尚賓宜,調動武警省隊,武警市隊前往省政府門口和江東區中南路維護現場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