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市長的錦囊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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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的陽光很毒辣，廣陵屬于沿江城市，平原地形要比對岸的金京多山地形，涼快一些，金京此時像是一個蒸籠一樣悶熱。
朱曉梅剛剛從一個外出務工的職工家庭里面出來。
職工住所是城市最為邊緣的棚戶區，出門就是臭水溝，夏天熱，上面蒼蠅橫飛。
朱曉梅拿緊手中的筆記本和采訪者的口述，和攝影助手，一起捂著鼻子走過臭水溝。
梵清麗穿得清涼，皮膚在小面包車的陰影里面，有如從清水洗出來的一樣，富有彈性，只穿著尋常的休閑衣服。
沒穿上那套主持節目的時候，能夠把她的玲瓏豐腴的身段襯托得一干二凈的職業制服。
朱曉梅擔心梵清麗的容顏會影響采訪效果和被訪者的情緒，才把梵清麗按在車里，讓她負責整理文稿，采訪后的稿件編輯潤色工作。
“情況比我們想象嚴重……”朱曉梅是從“廣陵外出務工協會”得知被訪者地址的，剛剛的采訪地點，是廣陵外出務工人員的生活聚集區。
梵清麗打開車門，讓朱曉梅坐進來，男攝影助手扛著攝影設備坐在后面一排，“實際情況越糟糕，報道出來的轟動性效果就越大……”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是真接觸到這樣的社會底層，真有點觸目驚心，都是一些辛苦勤奮工作的人，得到的結果卻是家徒四壁，住在臭水溝的棚戶區，與蒼蠅作伴，與蟑螂老鼠同眠。付出完全和收入不成正比，可見國內的勞資領域的矛盾有多深。現在矛盾還沒表現出來，等到市場經濟遍地開花，進城務工成為大社會現象之后，勞資矛盾就要成為社會突出而尖銳的矛盾……”
朱曉梅接觸到這樣黑暗負面的社會現象，搖了搖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即將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與剛才的棚戶區形成鮮明的對比，朱曉梅心頭更加沉重。
“這說明我們現在做的媒體工作很有意義。雖然辛苦。但是對得起我們的良心，我們是以一種公共責任感去喚起高層和社會對這些外出務工人群的特殊群體的關注和重視……”梵清麗心頭驀然升騰起一股神圣感。這不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公共責任感”嗎？
朱曉梅搖了搖頭。“我是怕報道出來的負面效果，大于正面效果，造成反彈性的效果……”
她這種擔憂不是沒道理的，這年頭，媒體還是喜歡唱贊歌對于批評，報喜不報憂，已經成了一些資深媒體人的共識。只要是發出批評聲音的媒體從業人員，都被一些人追捧和奉為偶像，可見“批評聲音”在這個時代顯得多么的稀罕。
接下來的時間。朱曉梅又馬不停蹄到了姑蘇和梁溪兩座城市進行了調查和暗訪，得到的結果也是大同小異了……
朱曉梅越發擔憂這樣的報道發出去，恐怕會造成大規模的負面影響。
雖然以她身份在央視內部，制片人和主持人一肩挑，做什么報道，從什么角度下手做報道，不需要經過嚴格而苛刻的“篩選”“政審”。
但是她這次私自做了一個這樣的“出格的揭丑”報道，這種自主制作節目和自選報道方向的“特權”，就要被剝奪，削弱了。
沒有哪個電視臺會容許一個節目制作人，做這么負面的報道，除非是電視臺為了提高收視率，或者有別的政治訴求。
朱曉梅也不得不掂量一下。
她的政治是成熟的，做這樣的報道，是有危險的。
往小里面說，這算是電視臺的“播出事故”，往大里面，甚至那些利益受損的政客，會雇傭各種人來給她的生活造成騷擾，甚至恐嚇，都是正常的。
梵清麗看出了她的擔憂，“要不要和市長商量一下……”
朱曉梅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聽聽他的建議也好，他是受益者，本來就應該給我們出謀劃策的。我也很想了解一下，這樣的報道怎么才能夠讓那些政客當成了善意的批評，而不是惡意的曝光，惡意的丑化……”
朱曉梅留在金京的酒店，沒有前往廣陵，她暗訪完畢，手頭的稿件不少，需要整理一下。
梵清麗代表朱曉梅回去廣陵邀請楊子軒共進晚餐，其實就是“地下黨”接頭。
梵清麗不能去楊子軒辦公室，怎么說她也是廣陵不大不小的名人，去了楊子軒的辦公室，還不知道外面會怎么傳。
更有甚者，很多機關人都知道市長辦公室里面有臥室和洗盥室，女性在市長辦公室內長時間不出來，兩人的事情，就要成為機關人在酒桌上面的葷段子了。
不過要在廣陵市區內找偏僻的而又好吃的飯店，可不容易。
兩人都要做個簡單的打扮，把外表的明顯特征掩蓋，碰面才發現對方都帶著大墨鏡，大熱天的，也不能像冬天那樣，可以裹著一條大圍巾，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來我們是心有靈犀……”楊子軒進了包廂，也沒取下墨鏡，隨便點了幾個菜，就聊了起來。
“也是無奈的事……”
楊子軒給梵清麗倒滿了一杯茶，“有什么進展，我可是讓勞動局那邊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
廣陵外出務工協會，設在勞動局下面，避開了民政局。
“進展比較順利，沒有遇到什么比較棘手的事情，現在暗訪基本完畢，不打算明訪，以免造成一些不避免的阻撓和沖突……”
楊子軒恩了一聲，明訪，金京市和姑蘇梁溪這些大市的宣傳系統可不是吃素，只怕會出盡全力去圍剿“朱曉梅”，不讓這個報道做出來，那時候，朱曉梅能不能扛得住壓力都是問題。
尤其是金京是副省級城市，宣傳系統一把手是正廳，和中央宣傳系統的一些領導關系好，向央視施壓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過朱老師，還是覺得這個報道很容易讓人覺得有丑化金京，姑蘇，梁溪這幾個城市的城市形象的嫌疑，一旦報道出來，很容易讓人覺得這里面會有政治符號含義，那樣就糟糕了，鋪上政治色彩的報道，就算在社會造成廣泛影響，中央那些各自有自己的小九九的高層領導人，會不會出面給報道撐腰，就要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了。沒有高層領導的撐腰，我們恐怕也根本不能成事啊……”
楊子軒笑了笑，“這是你自己的猜想，還是朱老師的原話……”
梵清麗臉上一紅，“是她的意思，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楊子軒沉吟了一會，能說這樣一番話，說明朱曉梅政治十分成熟，不是梵清麗這樣帶著理想主義色彩的主持人可以比的……
朱曉梅通過梵清麗傳達這番話給他，還有一層意義，就是想看看楊子軒手中的政治底牌有多少。
不求能夠和金京，梁溪，姑蘇這樣城市所擁有的政治資源比，至少也不能夠一個照面就這幾個城市動用在自己在中央的關系，給干翻了……
朱曉梅的意思就是，就是希望報道出來之后，楊子軒能夠動用自己在中央的人脈，發聲給她“站臺”“撐腰”……
楊子軒不怪朱曉梅瞻前顧后，畢竟人家不可能無條件為你付出的，不沾親不帶故的。
官場上就算是沾親帶故，人家也不可能完全為你付出的，為了保住烏紗帽，父子可以反面，兄弟可以成仇，夫妻可能內訌，這樣例子還少嗎？
不過楊子軒在中央實在沒多少人人脈，除了戴家，但是戴家主要勢力還是在財政系統和金融銀行系統，與宣傳輿論系統，完全靠不上邊。
楊子軒知道如果不能給朱曉梅一個肯定答復，這個報道或許就做不下去了，朱曉梅明顯是嗅到了事件背后的危險性。
“這個請她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楊子軒沉吟了許久，才道。
梵清麗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可以回去給朱老師交差了。
朱曉梅得到楊子軒這個答復，站在窗前，想著怎么去報道。
她不怕楊子軒“忽悠”她，像楊子軒這種位高權重的政治人物，必然要一言九鼎，不然只會敗壞他自己在媒體界的名聲，以后再想她幫忙，那就是千難萬難，楊子軒還不至于忽悠她……
楊子軒還通過梵清麗給她帶回來了一個建議。
就是在報道的時候，給多一點鏡頭那些大汗淋漓的農民工，也算是一定意義上歌頌這些底層勞動人民的貢獻，多點他們咧嘴大笑的鏡頭，這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歌頌國家的未來和希望……
“這個建議很好，等于給這種負面新聞，鋪上一層積極向上的底色，削弱有詆毀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嫌疑，可以影響一些中立高層領導的態度……”朱曉梅感慨道，“我們的子軒同志，很有媒體從業者的素質和覺悟……”
“出色的政治家，誰不是一個優秀媒體人，丘吉爾，斯大林之流的演講水平，調動群眾情緒的水平也是第一流的……”梵清麗輕輕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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