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桶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說道,“那我先代我老爹感謝秘書長您了。”
葉宗良笑了笑,“你也不用感激我,這是你應得的,你老爹應該感謝的是你這個兒子,沒你搞這兒,他就沒那么穩了。”
“大恩不言謝了,以后秘書長您吩咐一句,水里來,火里去,我范同絕對不皺眉頭。對了,歐陽廳長,會不會不上鉤呢?他是挺謹慎的一個人,城區的場子,他也只去熟悉的,而且從來不在場子過夜。他也知道他好漁色這點毛病,所以防著呢。害怕別人給他下套。”
葉宗良沒想到歐陽旭還有這個警惕性,倒是小看這個歐陽廳長,想來人家能夠在國土廳一把手位置,混跡多年,至少也不會像表面看起來那么不堪,就道,“照你這么說,你給他物色的那些貨色,他今晚估計都不敢碰了,怕你我給他下套兒呢。”
飯桶撓了撓頭,問道,“那咋辦呢?”
葉宗良罵他一聲蠢,指了指車子,“他不敢在這里動而已,你等他回家之后,悄無聲息的把這些女孩送到他認為安全的賓館,酒店去,就行了,早上再把這些女孩子弄回來。這樣,他就沒這層警惕性。”
飯桶一拍腦門,豎起大拇指,拍了葉宗良幾聲馬屁,才照葉宗良的話去做。
被一群鶯鶯燕燕弄得渾身欲火,而不敢發泄的歐陽旭,聽到范同說把這些女孩子,弄到他平時經常去的酒店哪里,當即求之不得。
在這里,他不敢動這些女孩子,畢竟人家地頭,在哪里裝個攝像頭。在哪里留下點證據,日后都可能成為葉宗良控制他的“把柄”,他再色膽包天,也不敢胡來。
他雖然同意靠近葉宗良,卻不意味著,他希望被葉宗良牽著鼻子走呢,怎么說他也是省府重要職能部門的一把手。葉宗良也不過是正廳級干部,他自然要保持一份尊嚴。
天階夜色涼如水。桌前臺燈明亮,梵清麗在桌前奮筆疾書,一篇感人肺腑的“市長落水救人”的文章,就完成了,再配上幾個特寫鏡頭,足以感動很多人。
她感覺到很滿意,伸了伸腰肢。
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市委宣傳部長李煥。
“部長,這么晚了,還沒休息?”
“在電視做媒體節目介紹,行不行?”
“不行!省宣傳部已經發了緊急密電下來,要求全省媒體都對今天楊市長救人的事件,不能做任何評論!誰敢違抗了。將嚴肅處理相關責任人!”
梵清麗倏地站起來,小拳頭握緊,呼吸急促,十分憤怒,“憑什么啊?”
“只能無條件服從,沒有為什么!上級部門說了,影響不好,低調處理。”
梵清麗簡直難以理解。更加憤怒,“哪里影響不好?政府高級干部,下水救人。這都影響不好,還有什么影響好啊?”
“注意你的措辭!梵清麗同志!我是你的主管領導。你沖我發什么脾氣?要說火,我比你還火呢,我剛剛還在和廣陵日報的同志商量,明天準備拿楊市長的事跡,做日報頭條的,都準備讓印刷廠刊印了,省里突然來了這么一通電話,把我也打蒙了。”李煥嘆了口氣,“我已經打過電話給你們臺長了,我親自給你打這個電話的意思是,讓你別一意孤行的亂來。”
梵清麗知道李煥是楊子軒的盟友,李煥都這么說,恐怕上面壓下來的壓力真的很大。
“被拿掉報道,我也很心痛,你可以不服,但是必須要遵守命令!聽到沒有?別給市長同志添亂了,他現在還在醫院了,這件事很蹊蹺,很明顯上面有人想打壓市長同志,我們摻和不能進去。亂來,只會給市長帶去更多麻煩!”
李煥把話說完,直接掛了電話,梵清麗抓著話筒,愣了一會兒,把桌面寫好的稿子,卷成一小團,丟到垃圾簍里,披上一件大衣,遮住玲瓏曼妙的,就起身出門去。
騎上女式摩托車,戴上頭盔,梵清麗一路飛奔是市人民醫院。
病床上,楊子軒還在吊著水,白色的被褥裹在身上,和梁君汝打著電話。梁君汝傍晚就知道楊子軒下水救人的事兒,她在省廳,雖然不分管情報處,但是下面有什么風吹草動,還是瞞不過她的。
見到梵清麗進來,楊子軒便和梁君汝把電話掛了,抬頭看一眼梵清麗,又看了看墻上的掛鐘,都快十一點,問道,“你怎么過來了?三更半夜,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名聲呢!”
梵清麗把頭盔往桌面一丟,就氣憤說起了,李煥給她電話的事兒。
“你說,這都是什么事兒啊,哪有這樣的啊,這么好的正面典型,上面一句,影響不好,就封鎖了?我難以理解,我今晚不和你說一聲,我就沒法子睡著了。”梵清麗一肚子氣,往凳子上一坐,就幫楊子軒打抱不平起來。
“服從組織命令!梵清麗同志,你要擺正態度啊!不報道,不見得會少塊肉,多報道,也不見得會多塊肉,要坦然處之。”
見到楊子軒一副淡定的模樣,梵清麗就氣不打一處來,“欸,這事關你的官聲啊,你怎么一點事兒都沒的樣子,你有那么看得開嗎?你就不想想,上面為什么要封殺你的報道?”
楊子軒雙手一攤,皺了皺眉頭,“出不出這個名,我真沒什么所謂。”
“對了,李煥沒打電話通知你嗎?他不是和你走得很近嗎?臺里,都說他是你的堅實盟友啊,他怎么不提前通知你一聲。”
“我現在吊著水,他告訴我也沒多大用處,徒增我思慮而已。他應該是這樣想的。我救人動機很單純,省里應該有些領導,怕是我自導自演這出戲,是我要作秀。”
“作什么秀啊,要是這也是作秀,讓那些坐在辦公室吹著暖氣的大老爺們,都來做做秀啊。嘗嘗零度凍雨,在涵洞里面爬來爬去救人的滋味!”
“你這樣認為。他們未必這樣認為啊!其實封鎖這個報道,我很能理解。要是省內大規模報道,肯定要驚動中央,中央多半會派人下來,把我樹立為典型,每次樹典型之前,紀委都會派人做個前期調查的。要是到時調查到,我是自導自演的作秀,丟的是省領導的臉。”楊子軒嘆了口氣。
“你也不用為我打抱不平,這件事,就讓它這么過去吧,那幾個小學生,都沒什么大礙,這就足夠了。”楊子軒笑了笑,“還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省計委將集中審批我市申報的項目。估計會趕在過年,把幾筆款子,打到市財政專用賬戶上,這比省報頭條報道我,實在多了。”
“該不會是省里補償你的吧?封了你的報道,給你一口糖吃。”
“應該不是,這是金順平同志走前跟舒立國說的,那時候。省宣傳部估計還沒出禁令。”楊子軒搖了搖頭,“我倒希望,省里面能夠對我做出點補償。給廣陵劃幾筆款子下來,最實在……”
“財迷!”
梵清麗笑罵一聲。又聊了一會,就避嫌的走了,三更半夜,電視臺女主播在市長病房里待上太久,也可以產生很多花邊新聞的。
梵清麗走后,楊子軒臉色便沉了下來,想了想拿起電話,撥通了溫友亮家的號碼。
溫友亮也還沒睡,組織部長,活兒還是不少的,凌晨兩三點睡也正常。
“溫叔啊,我啊,楊子軒。”楊子軒先報家門,寒暄幾句,就切入正題,“溫叔,您知道,省宣傳部封鎖關于我救人報道的事兒嗎?”
溫友亮笑了笑,“你倒是沉得住氣,現在才找我問。我也是晚飯后才收到消息的,聽說是省府那邊召集宣傳系統發出的控令,省委那邊還沒回應。你還真是能折騰啊。怎么了,是不是覺得特委屈?”
“溫叔,你應該也了解我的為人,我真不在乎這些虛名,只想老老實實干點事兒,不報道更好啊。”
溫友亮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最好,其實有控令更好,你現在不適合高強度的曝光。省府那邊發出了控令,我想你打電話到省府那邊,可能了解更清楚,說不定省府也是從保護你的角度,才下這個控令。”
楊子軒搞清楚控令是誰發出就夠了,說道,“但愿吧!過幾天去省城再拜訪您。”
“快過年了,聽說若水要到京城過年,你要不要一起去?若水有沒有跟你提起?”溫友亮又提起了林若水,“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看你和若水也般配,你要是怕她爸不同意,我可以幫忙出面保這個媒啊……”
“若水的爸爸對我印象很差,這個事兒,還是稍后再說吧,溫叔。”
“看你們吧,強扭的瓜不甜。”
掛了電話,楊子軒陷入了沉思。
放在以前,他會以為,省府真的是出于保護他,才讓宣傳部下“控令”。
但是,現在他和陳志溫關系出現裂痕。
這種原因,就不能讓他信服了。
他更多認為,這是陳志溫在做自我保護。
但是,自始至終,無論是陳志溫,還是葉宗良,都沒有一個電話給他說明一下原因。
他在省府,已經處于一個不被信任的狀態。
看來是時候,在省府安插一些耳目的時候,不然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想到這里,楊子軒拿起電話撥通了張碧筱的電話,找到葉宗成的聯系方式。
葉宗成作為他布局在暗處的一枚棋子,不到半年,就混了“華僑身份。”
現在是“出口轉內銷”,屬于歸國華僑的企業家身份,在黃埔市進行積極的投資,開設了一個保安公司,掛靠在黃埔市下面一個郊區的公安分局上面。
因為怕被電話錄音,楊子軒也只是記下聯系方式,準備這幾天,親自到一趟黃埔市,讓葉宗成過來。
“你去接觸他不妥當。”張碧筱雖然不知道楊子軒為什么要動用葉宗成的力量,但是還是感覺到了危險,“我過兩天到廣陵一趟,和曾靜子曾總談建半導體產線的事兒,你到時和我聯系,你不要去找,有我作為緩沖,這樣避免以后出了什么事兒,沖擊到你……”
張碧筱在電話里面,省略掉關于葉宗成的一切內容。
“那就這樣辦。”
起身把葉宗成的聯系方式燒毀,楊子軒才緩緩躺了下來。
第二天清晨,盛彤很早就起床,幾分報紙,已經送到案頭,打開一看,都沒有關于昨天楊子軒下水救人的事跡。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找了一份廣陵日報來看,廣陵日報只是粗略的報道昨天有幾個學生被沖下涵洞,目前已經獲救,沒有生命危險的事兒。
打開電視臺,同樣沒有任何關于楊子軒的報道。
盛彤有些蒙住了。
其實不僅僅她蒙住了,省委大院,也有人蒙住了。
朱禮和其實昨晚就知道陳志溫下令控制報道楊子軒救人的事兒,宣傳部長深夜向他做了匯報的,他當時沒表態。
因為他摸不準,陳志溫這是為什么?
“老苗啊,你怎么看?”朱禮和瞥了一眼對面的省委秘書長苗玉龍。
“兩個可能!一是,志溫同志和子軒同志關系出現了問題,二是,志溫同志在保護子軒同志避免過度曝光。”
“你覺得哪個可能性大一點?”
“說不清。”苗玉龍搖了搖頭,“不過書記,您可以試探一下。”
“你打電話去試探吧,就說上次救張部長女兒的事兒,省委誤會子軒同志,這次子軒同志落水救人,是個好典型,省委想要好好獎勵一下子軒同志,你看,現在不也快年底了嗎?可以向中央請個功啊……”
“書記,此計甚妙!我這就去辦。”
苗玉龍回到辦公室,就把朱禮和那番話,重復了一遍,“給子軒同志請功,這是省委的意思,省長同志,就看您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