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空氣緊張,近乎窒息。
整個會議流程,被楊子軒這么一鬧,就中斷了。
許久,楊子軒才回到自己座位,重新坐下,拿起桌面的茶水,啜了一口,整理了思路,才道,“可能我剛才的措辭有些不當,傷害到一些同志的感情,還請見諒,不過,你們如果覺得我剛才的話有問題的,也可以直接指出!”
及時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讓人挑不出毛病,又不減氣勢,這樣一場“精彩表演”,讓陸有為和黃宇東這些人,都大開眼界。
官場如戲,全靠演技!
楊子軒用自己的實際行動,給大家上了一堂精彩的課。
又過了一會兒,周立昌總算緩過勁兒來,說道,“那就依著市長同志的意見吧,不讓陳伯庸和陳意韻兩人進來……”
楊子軒搖了搖頭,說道,“書記同志,其實我并沒反對讓他們進來,只是說,要明確,讓他們進來的意義在哪里?”
一聽,周立昌心頭惱怒,說不讓他們進來的是你,現在讓他們進來的也是你,你這不是要把全部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嗎?
轉念一想:他不正在把大家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嗎?就不再說話,靜靜看著楊子軒的表演,省得被他牽著鼻子走。
龔和天冷冷說道,“讓他們進來的意義,就是因為他們和這個案件有關聯。”
楊子軒曬然一笑,說道,“既然龔書記都開口了,那就讓他們進來了。”
陳伯庸和陳意韻正在談論著楊子軒事情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費統臉色發黑,朝陳伯庸招了招手,說道,“你。可以進來了。”
陳伯庸走了兩步,朝陳意韻招了招手,讓她也進來,見費統沒說什么,她便很快跟上。
環視一周,在座的都是廣陵政壇上赫赫有名的人,神態各異,各有心思。那個青年端坐在中央位置,喝著茶。
她和那青年目光一對,很快挪開,隨即。把目光投向了列席的翁彤身上。
她厭惡的看著這個不檢點的女人,但是現在不是表露她情緒的時候。只見那個女人開口說道,“現在我在陳述一個事實,首先,我對我之前侵害陸有為先生的名譽,表示真誠的歉意。”
會議室瞬間嘩然,連陸有為這個當事人都一頭霧水。
陳伯庸驚駭莫名,和陳意韻對視一眼,然后大聲說道。“翁彤啊,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覺,腦子發蒙啊?”
龔和天也附和這個說法,說道,“翁彤小姐,你”要是昨晚沒休息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們改天再開會也行。”他內心也是頗為惶恐,如果他親自坐鎮的案子,都被徹底翻案,那他這個省紀委副書記的面子往哪擱啊?
他們都希望自己是幻聽了:翁彤不是應該死磕陸有為才對的嗎?
不過,接下來,翁彤的發言,立刻讓他們從幻想中醒過來,面對血淋淋的殘酷事實。
“我并沒頭腦發蒙。多謝叔子您關心。回想來,我進陳家大門,也沒受過你一句關心,沒想到第一次,是在這種場合,多少讓我覺得有些諷刺……”
陳伯庸又氣又急。臉色漲紅,恨不得把滿臉不屑的翁彤揉碎,氣促說道,“這,這是我以往的作法,多有不對,不過這種家族事情,所謂家丑不可揚啊,我們回頭在家里聊,在這里耽擱各位領導的時間也不好,你說對不對?”
武廷法也看出苗頭不對了,這翁彤似乎有點不對勁啊?忙幫襯說道,“是啊,翁彤小姐,你要是對陳伯庸有什么怨氣,回家里向他撒,只要合情合理,我就為你做主,為你出頭,我這紀委書記也做一會民事調解員,他陳家絕對不能關上門欺負你,你看怎么樣?你現在只需把你知道的,都講出來就可以了……”
翁彤微微向武廷法躬了下腰,笑了笑,“武書記還真是急公好義的熱心腸啊,我先謝謝您了。”
武廷法見安撫有效,擺了擺手,說道,“舉手之勞,說什么謝不謝……”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翁彤又開始說了,“我現在總算體會到什么叫世情冷暖,果然這世上,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我以前苦的時候,怎么就沒見得你們這么說好聽的?那時,你們恨不得一腳把我踩死了算了。”
“現在看到我有利用價值了,看到我作為一個棋子的價值了,就拼命的許各種空頭承諾來安撫我,希望我今天的作證,能夠按照你們想要的方向進行……如果是十多年前,我或許會相信你們這些空頭承諾,但是我早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我。這十幾年來,我傷痕累累,得到的教訓就是,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所以,你們說的這些空頭支票,都是狗屁,狗屁不值!”
會議室里,靜得像一根針落在腳下,都能夠聽得見。
站在中央的翁彤,披著散發,像是一個從走廊走過來的外科醫生,精準的在這些官員的外衣上面劃出一道疤痕,把他們的心思,赤裸裸的展現在眾多人前。
“所以,我現在,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必須要用客觀,冷靜,理性的口吻,給大家講一講陸有為同志是怎么被一封舉報信弄得差點掉了烏紗帽的,這舉報者,幕后是有人指使的。”
平靜的聲音,那么的有力量。
像一顆炸彈,在平靜的水面炸開,余震不絕。
武廷法,龔和天,陳伯庸都手足無措的一翻霧水。
這個消息的信息量太大了,就連武廷法,龔和天,周立昌,陳伯庸等人都忍不住互相猜疑,盡早和可疑分子,劃清界限,才是上上策。
畢竟,誰也不想攤上“陷害高級公務員”的罪名,這個罪名放在體制內,尤為嚴重。一旦發現,空怕政治生命也到頭了,“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有幕后指示,那么請翁彤女士您說說,到底誰才是幕后指使者,操控這么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