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院這幾天頗為平靜，市府大院也同樣平靜，畢竟快過年了，誰都不想多生事端。
省內卻是風云變幻，一場狂風暴雨正在迫近。
中央調查組的調查范圍迅速擴大，梁溪每天都有大量的干部被調查組叫去談話詢問，時不時可以看見一大隊警察到銀行要求配合凍結某個賬戶，時不時可以看見一些外地來的投資者打著橫幅，要求賠償，梁溪和姑蘇，這個年徹底不好過了……
姑蘇方面行動很迅速，在調查組介入了幾天后，迅速召開市委擴大會議，統一思想，同時迅速對下轄幾個重災區進行清理，水蔭縣整套領導班子被替換，涉及參與集資案的不僅僅被調離崗位，還被撤職，追究責任，走司法程序……
剛從金京到黃浦的鐵路干線建設現場回來，楊子軒還戴著安全帽。
突然瞥見了周立昌的車子開過來，灰頭土臉正要下車，車內突然伸出一只手，捏著他的耳朵，狠狠說道，“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立昌也注意到了楊子軒。
臉色很難看。
楊子軒定睛一看，才發現車子里面的是周立昌的老婆，也不知道夫妻鬧了什么矛盾。
回到辦公室，宋靜聰才笑著說起了這起逸聞，“據說是周書記私底下約了那個叫柳瀟情的明星，不知道怎么的，就惹怒了那大明星，一氣之下就給他夫人打了個電話，他夫人很快就氣呼呼的過來把他扯回去。那場面別提有多搞笑了……”
楊子軒啞然失笑。這可是他早就想導演的一幕戲劇。沒想到周立昌真的跳坑里了……
“你把老舒叫過來，還有潘晨，審計的熊李元，順便叫上建行的楊流……”楊子軒吩咐了一句，李義東給他倒滿了一杯茶。
宋靜聰笑著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把這幾個人叫了過來。
除了建行的楊流，其他都算是楊子軒在市政府的主要臂膀。
楊流比較特殊。
銀行和地方政府雖然關系緊密，但是沒有隸屬關系。操縱得好，可以有制約關系，操縱得不好，銀行還會給臉色政府一些干部看……
“叫你們幾個過來，主要還是集資案的事情，昨天我和蘇老聊了一會兒，說中央的調查組力量不夠，尤其是人力這一塊，現在需要抽調一部分干部到這個平臺中去，我想來想去。就你們幾個了，希望你們好好配合調查組的工作。不要因為覺得自己是被抽調過去的，就怠慢工作，要是有人向我投訴，我絕對不輕饒啊。希望你們不要給我們廣陵的干部丟臉，希望你們不要給我丟臉啊。老楊，你也是，蘇老是什么身份，你比我清楚吧，曾經也做過你的頭兒，現在還算是金融系統有數的幾個大佬級人物……”
楊子軒笑瞇瞇的說著。
熊李元，潘辰，楊流，這些人真是又驚又喜，沒想到天上會砸一個大餡餅給他。
尤其是楊流，能夠進入蘇老的視野，那對他以后的仕途，幫助頗大。
“這是挑戰，更是機遇，好好利用這個平臺，拓展你們的視野，增加你們的業務能力，對你們是大有裨益的……”楊子軒繼續笑道，又朝宋靜聰說道，“老宋，你也去吧，不過市府這邊的日常事務，你也得兼著，不然你就不要去了……”
宋靜聰笑著應和。
中午時分，楊子軒接到盛彤的電話。
“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當然算數了。”
“算了，還是不麻煩你了。”盛彤思前想后，最后還是猶豫了。
楊子軒不高興了，“你什么意思，不把我當朋友，你不是說我是你男閨蜜嗎？”
盛彤有點抓狂，“正是我把你當男閨蜜，我才不想你……”
“你別吞吞吐吐的，快說什么事……”
盛彤咬著牙，猶豫了半天，才說道，“就我那個前男朋友要結婚了，就下周一，還邀請我去，我到底要不要去……”
“他既然那么賤的邀請你，你肯定得去……下周一越州是吧，我陪你去。”
“真要去啊……”
“當然是真要去了。”楊子軒決定給這個自己的哥們出頭了。
戴了個帽子，楊子軒拍了拍了李義東的肩膀，“走吧，我們去打網球……順便幫我訂一張下周一到嶺南越州機票……”
楊子軒前世的運動神經不算強大，但是卻一直走小而精的路線，網球就是他其中一個強項。
廣陵的網球場是下半年才建起來的，挨著廣陵體育館，由華僑企業家曾志明投資，占地極大，不屬于政府劃撥用地。
出售這塊地皮的是江陵區政府，報楊子軒批示，楊子軒思慮良久沒同意，為此江陵政府心里是有怨氣的。
最后楊子軒直接讓人傳話給曾志明，可以拿到這塊地皮建成網球場，但是必須要走bot的模式，收費20年后，必須要轉成公益項目或者交由政府重新確定土地使用權，他說服曾志明的是，這個網球場可以以曾志明的名字或者他企業名字命名。
這就等于一項賺20年錢的慈善項目。
他不允許市中心一塊這么大的地皮被曾志明一直占著。
最后，曾志明妥協，因為他是真的想打網球。
他的產業大部分都搬到內地和香港，準備就這兩地生活了，建個網球場，冠以“志明網球場”的名號，也等于給自己打廣告，還可以方便自己，所以吃點虧也愿意。
最虧的是江陵政府，他們心里都有著怨氣。
本來想賣了這塊地補貼財政，給大伙兒多發點錢過年的。沒想到楊子軒橫插一桿子。竹籃打水一場空。什么都沒得到，反而沒了一塊好地。
曾志明在產業園投資了一個橡膠加工廠，專門生產汽車輪胎，還投資了一個玻璃廠，生產汽車擋風玻璃，得益于廣陵港的建設，下半年兩個場子在生產上，原材料運輸的問題。得到了很大的解決……
得知市長來打網球，場子管理人員不敢收費，匆忙通知大老板。
曾志明就拉了幾個企業家過來陪練。
其他幾個企業家都讓著楊子軒，結果沒兩下就敗下陣來，倒是曾志明意志頑強，沒受到楊子軒的權力威懾，你來我往的，打了兩個回合，終究是體力不支和技術不夠，敗下陣來……
“天天練。還請了國際著名教練指導，還打不過你啊。市長……”曾志明打得大汗淋漓，直呼爽快，網球成為一項流行的運動，還是在新世紀之后的幾年，他沒想到楊子軒這么厲害，倒是不敢小看這青年市長。
“隨便玩玩而已。”
曾志明也忍不住小小拍個馬屁，“隨便玩玩都這么厲害，那認真玩，我估計一回合都撐不下，不做市長，您去做個職業網球手都夠了……”
楊子軒笑了笑，“老曾也學會拍馬屁了。”又笑著數落那幾個放水的企業家，“你們一個個放水，就以為我看不出來，就老曾認真和我打了。”
那幾個企業家都尷尬笑了笑，見楊子軒沒真追究，才放下來心，圍繞在楊子軒身邊。
“老曾，你那兩個廠，都投產了吧？產線搞好了嗎？”楊子軒接過李義東遞過來的毛巾，擦了身上的汗水，把毛巾裹在脖子上，問道。
“都投產了，產業園那邊服務很周到，是我見過最周到的產業園管理者，黃之君白麗玲這些領導一直讓人幫找建筑商裝修工廠，解決機械運輸過程中的問題，幾乎有問題找他們，很快就解決，我感受非常好，還打算多介紹幾個馬來西亞和文萊的朋友過來投資呢。現在很多市，很多地方，招商的時候把你當大爺，等簽了合同之后，撈到政績了，就把你當垃圾摔一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就像談戀愛，追女孩時候熱忱無比，等追到手了，就開始本性畢露了……”楊子軒笑道。
曾志明和其他幾個企業家都被楊子軒這個比喻逗笑，“對對，就是這個感覺。”
“銷售方面呢？都有訂單吧……”楊子軒又問。
李義東輕笑，這市長要冷峻也冷峻得讓人不敢靠近，但是要親和的時候，也親和得人人想接近……
“訂單多得做不完，徐城有好幾家整車生產的企業，靜海也有一家外資整車企業快要投產了，江的對岸太州也有不少汽車企業，廣陵港修好后，往徐城，往靜海，往太州，的配套公路也都修葺得七七八八，方便著呢，兩地都有很多訂單過來……”
“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往徐城方向的高速也申報下來，明年開建，這兩年內應該就能通車了，那你的廠子就更加方便了……”楊子軒笑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得趕緊把廣陵介紹給我馬來西亞的朋友。”
“廣陵的地兒，正在太州，徐城，靜海的心臟位置，區位優勢是極好的，這幾年廣陵的基礎建設設施都會在快速推進，投資環境會越來越好，趕緊推薦給你的小伙伴吧。”楊子軒笑道，“廣陵也準備修訂一些招商政策，比如老曾你如果推薦幾個過千萬的投資，就能享受我們政府推出的一些免稅政策，具體方案還在研究，不過你已經可以開始行動了。”
曾志明有些驚訝又有些驚喜，“那真是很不錯，看來我要快點行動，才能拔頭籌了。”
楊子軒笑著，忽然發現李義東不在了，心里嘀咕了一聲，起身上衛生間，出來時候，突然聽到兩個聲音，其中一個正是李義東。
“小常，你怎么在這里呢？”
“我為什么不能來這呢？”
“你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哼，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為什么要跟你匯報工作。當官當傻了吧你。你一個小秘書。還真把自己當首長了……”那女聲帶著一絲輕蔑。
楊子軒站在衛生間的門口斜斜望去，那女人長得漂亮，顴骨高高，登著紅色高跟鞋，一頭波浪發，正是傳聞中小李子的女朋友常蜜。
“常常，你，你怎么能這樣呢？你不是答應和我交往了嗎？我到底哪一點做錯了？”可憐這個維揚大學和金京大學的高材生。平時市長的筆桿子，在感情面前，蒼白幼稚得厲害。
楊子軒早就看出來了，常蜜就不是個很安分的女人，這種女人其實不太適合李義東，但是他不喜歡干涉下屬的感情，就好像他不希望陳志溫天天來關心他的感情狀況，不然都會遭人厭。
常蜜嘆了口氣，突然軟了下來，“你還是老實做你的清官秘書吧。你拿著你那點秘書工資，是養不活我的。我以前答應和你談戀愛，是因為我以為你能夠利用你現在的地位，借勢楊市長，至少在物質條件上是過得去的，但是交往后，我才發現，你一無所有，又固執得要死……”
“上次我讓你拿明月化工周總送你的紅包，你都不敢拿，你還敢做什么呢？”常蜜語氣緩了下來，“小李子，只要你稍微改變一下你的固執想法，我們還是可以繼續交往下去，或者我嫁給你也未嘗不可，你明白吧，你至少要給我一個安全的物質生活條件吧……”
李義東憋得臉紅，“我怎么能那樣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拿了他的錢，就是無窮的麻煩。”
常蜜咬牙切齒，“你真是榆木疙瘩腦袋，懶得跟你扯……”
“我不能對不起楊市長……”
“那你就去找你的楊市長吧，他能給你找到更好的，不用找我了，你養不起我的。”常蜜臉色一狠。
“小常，小常，你等等我啊……”
“哼，你不用跟著我了，知道我這手表多少錢嗎？三千，你得多少個月的工資才買得起啊？”常蜜冷哼一聲，之后就決絕得不再回頭，“等你什么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吧……”
“什么，三千，誰送你的，你快說，誰送的？”
兩人糾纏的聲音漸漸遠去，楊子軒才從衛生間慢慢走出來，眼神里流露出一絲不可玩味的味道。
回到網球場上，楊子軒看見李義東情緒有點低落，隨即又滿懷熱忱的給他安排這安排那，有條不紊的，楊子軒摁了摁腦門，突然看見之前那幾個放水的企業家中，有幾個已經帶了女伴過來，其中一個企業家的女伴正是常蜜。
李義東臉色登時變得難看。
常蜜臉色也不好看，低頭不敢看李義東。
她和李義東在這網球場本是偶遇，沒想到兩人會再次碰面。
楊子軒朝李義東努了努嘴，“那個女人旁邊的是不是明月化工的老周……”
李義東臉黑得像是炭塊，點了點頭，“是的。”
楊子軒又努了努嘴，“他旁邊的女伴是不是你之前那個女朋友？”
李義東心頭一顫，聲音顫抖，點了點頭，“是的。”
“身為一個男人，你現在是不是應該上去打這兩個人一拳，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楊子軒像是在教導一樣，循循善誘。
“市長，我……”李義東欲言又止，但是緊握著的拳頭，已經說明，他開始充滿憤怒了。
“去吧，本市長給你撐腰。”楊子軒慫恿說道，說罷了，又拿起電話，給宋靜聰，“幫我查下明月化工……”
李義東得到楊子軒的鼓勵，突然跨步上前，照著明月化工的老周臉上就是一拳，老周啊的一聲，捂臉摔倒，隨即開罵，“小雜毛，不長眼了？發什么羊癲瘋……”沒等他罵完，李義東又是一拳，直打到他鼻梁斷裂。
常蜜沒想到這個平時對他千依百順的男人，發起狠來如此可怕，捂嘴紅艷艷的小嘴，不停往后推……
李義東揚起手掌，想甩她一巴掌，終究還是下不了手，本來對她熱忱的心，突然冷了下覺得她是天仙面孔，現在看來也是這般尋常可見，本來對她的滿腔熱情，現在也風平浪靜……
他冷靜說道，“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你是不適合我的。”
然后走回來對楊子軒平靜說道，“市長，不好意思，概因這個男人搶了我女朋友，還大搖大擺的帶出來曬，我是一個正常男人，有自己的血性，忍不住上前打了他，你要懲罰我就懲罰吧……”
楊子軒斜睨了遠處一臉震驚的曾志明他們，朝李義東，生氣怒喝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以德服人，不要沖動，這次非要給你一點教訓不可……”
話說完，又親自走到老周身邊，讓李義東叫來醫護人員，說道，“老周是吧，我秘書剛才太沖動了，我給你陪個不是，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就算女朋友被搶，再憤怒，也不能打人，還有沒有原則，還有沒有底線……”
曾志明差點沒笑出來，這哪里是批評，這是赤果果的“護短”啊。
老周忙不迭起身，慌張說道，“市長客氣了，這事也是我很對，交朋友，也應該查清楚她的底細，不怪李老弟，就怪這女人把我們騙慘了……”
新的一月，說點心里話。
上個月，山水基本堅持了一個月不斷更，就算斷了也迅速在第二天雙倍補償。其實山水心里誠惶誠恐，在情節上舍棄了不少內容，主要是大環境，大家心里也清楚的。
不過，山水接下來的日子，還是會堅持，希望等到寬松點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