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省府大院出來，已經是晚餐時分，楊市長讓在城里轉悠老劉開車過來，突然心念一動，報個地名。
老劉到省城幾趟，已經摸清楚省城的路線，知道大概的地名之后，開著車子過去。
更細的地名就不知道了，問了路邊治安崗，開到了一處小區。
小區是新建，不過比較偏僻，小區銘牌上刻著：祥苑教師公寓。
楊子軒把早已經準備好的養身子的補品和禮物，準備好，提在手中。
“請問鄭婷婷小姐在哪里單元？”
“你們是？”
“我們是她先生的同事，特地來看看她……”楊子軒一副人畜無害的姿態。
“左轉第二棟三樓302單元，就是她的。”
楊子軒道謝了一聲，讓老劉跟著，徑直走到那單元，摁了下門鈴，一張漂亮的臉露了出來，臉上有淡淡的斑痕，但是依然難以掩蓋她的姿色，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個挺漂亮的女人。
“你們找誰啊？”
“請問您是樊市長的夫人嗎？”
“你們是什么人？”那女人臉色大變，“我不是。”說著，就要關上門了。
“是這樣的，我們都是樊市長老下屬了，受樊市長的委托，送點補品過來，請您收下，我們其實沒有別的惡意，只是希望樊市長呢，以后多多關照我們的工作。”
那女人一聽是上門送禮“跑關系”的，臉色稍微緩和，臉上還是有些懷疑。“我怎么沒聽他提過？”
“我們也是冒昧拜訪。希望您能見諒。”楊子軒鎮定自如的說道。
見楊子軒手中所提東西價值不菲。各種進口食品，鄭婷婷也是識貨之人，眼尖就能判斷楊子軒和老劉手上提著的兩袋東西，價值還幾千塊的，包裝還是金京的友誼商店，這年頭友誼商店都是昂貴進口產品扎堆的地方。
“先進來吧。”鄭婷婷說道。
房子應該是教師分房分下來的，三房一廳，面積頗大。楊子軒掃視一下，心道這個樊康手腕還是挺強了，給自己情人拿下這么大的一個房子，鄭婷婷呵斥了幾聲保姆不給孩子穿新衣服，親自招呼楊子軒兩人，去廚房弄熱水泡茶。
楊子軒和老劉忙說不用了，但是鄭婷婷堅持說要，等鄭婷婷去廚房，趁著保姆不注意，老劉按照楊子軒的吩咐。手疾眼快的給房子照了幾張相片，又給那小孩照了幾張相片……
等周婷婷端水出來。老劉又縮回相機，藏著厚厚大衣下，楊子軒和老劉一副受寵若驚的姿態，然后站起來，趕著要走，鄭婷婷還拉扯著兩人要他們把東西帶走，兩人忙說不用了。
最后鄭婷婷也不強求，放兩人走了。
等楊子軒和老劉兩人走遠了，鄭婷婷心頭漸漸升起了一絲懷疑，兩人來送禮，怎么連名字都沒報上呢？要是這禮要是沒有名字，那不是白送了？
鄭婷婷一想又覺得沒什么問題，說不定老樊心里早已經有數了，這么一想這禮物，她又收得坦然了。
出了小區大門，老劉一直都沒露出馬腳。
“怎么樣，今天做個間諜？”楊子軒斜睨著他，笑道
“感覺良好，我好像天生就有這方面的興趣。”老劉興奮得搓了搓手，拿著手里的迷你相機，他最近迷上了攝影，楊子軒便讓他搗鼓各種攝影器材。
這也是楊子軒開始漸漸的培養他，老劉也很配合。
隨著楊子軒地位越來越高，受到各方面的關注越來越多，需要了解的信息越來越多，老劉的定位也在改變。開始僅僅作為楊子軒的司機，但是慢慢擴展到保護楊子軒人身安全的保鏢和警衛，現在更是要作為楊子軒身邊的各類情報信息收集人員而存在。
為此，老劉還特地跑去涅磐軟件跟他們學點電腦的基礎知識，楊子軒一直讓老劉物色他以前部隊的一些老戰友，看有沒有退役轉業的在信息化通訊這方面有突出才能的人才。
秘書在明處幫楊市長收集各類信息，老劉則在暗處幫楊市長收集各類信息。
不過楊子軒現在還不敢讓老劉去對接“葉宗成”那條線，畢竟那條線是應該單獨存在。
現在葉宗成和他的公司，更多作為“商業間諜組織”，為陽晨科技等一系列企業提供商業情報。
老劉在楊子軒身邊呆得越來越久，越覺得這個年輕人，深不可測，未來潛力更是不可限量。
要一直成為他的最親信的幾個人，絕對不能放松自己，在閑暇之余，老劉開始不停給自己充電，根據楊子軒需求，學習各種東西。
“樊市長這次豈不是要氣得吐血？”老劉準備找些沖洗店把相片沖洗出來。
楊子軒笑了笑卻默然不語。
樊康拖著疲憊的身子回省城一趟，看看自家的孩子。
這段時間楊子軒出自風頭，李艷青一度想借勢呂青青和楊子軒對著干，最后證明并不可行，最近暫時偃旗息鼓，衛正風一度想借用省里的勢力，和楊子軒扳手腕，最后也黯然收場，提前出局。
樊康本來以為李艷青是個可靠的盟友，現在看來，要對抗楊子軒依然不夠。
這次救災風波，和以往楊子軒出的很多風頭不同，不僅僅在民間一片叫好聲，在省內，在體制內都一片叫好。
而王震龍被列為典型，更是讓人看不懂，甚至有人懷疑楊子軒有極強的上層關系。
樊康在市里的地位越來越被弱化，就連周立昌都無法給予他足夠的支撐。
仕途迷茫，樊康一身疲憊回到家里，卻見鄭婷婷拿著一堆進口零食在盤里。
樊康皺了皺眉頭。以為是鄭婷婷買的。也沒說什么。
鄭婷婷也忘記跟他說這一茬事。
老劉開車回廣陵。楊子軒緩緩說道，“這個照片拿到手，未必真的就有什么威懾力，只是有一天讓樊康看到這些照片，可以在他心里頭種下一根刺，就像是一把劍懸在他頭上，讓他時刻害怕，時刻惦記……”
這是一種心理戰。這張牌握在手里，等于他可以牽制住樊康。
楊子軒并不是心血來潮，今日去就去拿到這張牌，更多是未雨綢繆。
一場硬仗才剛剛開始拉開序幕。
掛職副市長徐永貴年后就回部委，市政府這邊將缺位兩個副市長，另外隨著衛正風到政協，金木林補位秘書長，市委班子將要面臨一場新的洗牌。
鑒于分拆姜州的可能性，一旦姜州整體升格為地級市，將需要四套齊整的市領導班子。這對于省內一些有野心的諸侯們，將是一次極大培養提拔自己人的機會。
提前對廣陵布局。就是對“未來”布局。
他這個市長更像是風雨中的扁舟，未來將會越發飄搖。
經過這次“操作王震龍事件”，省里的幾大巨頭，暫時不會有動他的心思，因為這三個巨頭，都不知道，楊子軒是不是就是已經得到“頂層領導”認可的人？
如果楊子軒正是得到了“頂層領導”認可的人，他們貿貿然的調整楊子軒，將可能導致“頂層領導”對他們不好的印象。
所以，楊子軒知道自己的位置暫時穩固。
但是到了明年，這一切就極為難說了，變數太多，而且他這次冒險的操作，也越來越會露出馬腳，朱禮和，陳志溫，卓立華這些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么會一直被蒙蔽。
省里有人要提前布局。
楊子軒也要提前布局。
盡可能的拿到足夠多的牌，才是楊子軒的目的。
回到市里，已經是晚上八點，楊子軒和李煥吃頓飯，吃過飯之后，武廷法給了他一個電話，說鎮河紀委近日到省城省紀委做報告，省紀委不滿意，蘇云貴這幾天到京城匯報工作，集資案清查工作暫時放慢速度，周杰夫這個主導的省紀委書記回到省城，親自主持召開省紀委常委會議，做出全面撤回鎮河紀委這一支“第三方紀委”的決定。
周杰夫約談了武廷法，表示對廣陵紀委的信任，充分肯定廣陵紀委調查工作的細致和謹慎，絕對將經貿委常在山相關案子，從鎮河紀委手中全部移交給廣陵紀委，繼續調查，并且勉勵廣陵紀委繼續發揚獨立調查的精神，不畏懼權威，早日把案子調查得水落石出。
周杰夫其實是話里有話。
陳志溫上任后，對民營企業較為重視，實施了一段時間相對開放的管理政策。
朱禮和此前飽受本地保護主義的限制，雖然在區域發展理念上，和陳志溫有沖突，但是在宏觀發展政策的理念上，和陳志溫較為一致，倡導較為開放的管理政策。
但集資案對南蘇全省影響深遠，集資案上綱上線之后，就是對陳志溫領導的南蘇省政府這種相對開放的管理政策的否定。
所以省內又有了一股保守思潮。
這股保守思潮，認為正是“朱陳政策”，才導致集資案的發展，進而嚴重影響南蘇的經濟發展，間接否定朱陳政策。
省委雖然在集資案早期就“站隊正確”，但是也受到集資案一定的牽連。
楊子軒抽著煙，微微瞇著眼。
現在看來，這股保守思潮，有兩個策源地，一個是以周杰夫同志為首的省內保守老同志，一個是蔡品華同志為首的本地保守派同志。
周杰夫比較純粹，他是計劃經濟時代走過來的老干部，甚至他成為策源地，也不是他所想，而是那些想表達自己的意見的，計劃經濟時代走過來的老同志，需要一個站在臺前的人，需要推出一個人出來，周杰夫只是被推出來的。
而且周杰夫是這次調查組最為核心的領導者，甚至擁有直接向中央匯報的“權力”，這也是那批計劃經濟時代走過來的老干部看中他的地方。
楊子軒卻知道，周杰夫此人十分清正，而且業務能力十分了得，雖然從計劃經濟時代走過來，但是理念并不落后，甚至更為理性，這次那批保守派干部，怕是找錯人了。
查辦這次大案，必然也會讓周杰夫這個人的各方面能力，眼界，認識，都有一定程度提高。
所以，那股站在周杰夫背后的勢力，威脅沒那么大。
但是站在蔡品華背后的那股勢力，就沒那么簡單了。
蔡品華本身就是一個頗有野心的人，楊子軒這次到省城，特意跟蔡震源匯合，想借此了解一下他家老頭子的想法，卻沒機會。
楊子軒知道，省里這番變動，必然會波及廣陵，只是時間問題。
周杰夫對武廷法這番話，多少也有敲打他楊子軒的意思。
不過這卻是給他楊市長善意的提醒。
武廷法自然沒猜想到背后那么東西，武廷法還以為周杰夫是讓他提防楊子軒，所以武廷法這家伙回到市里，第一時間把周杰夫的話，透露給楊子軒……
他這點小算盤，楊子軒看得很清楚，無非就是想“邀功”，借此修復和楊子軒的關系。
眼界決定成就。
武廷法就是因為眼界太狹窄，看不到全省的浪潮，才一直挪不動。
楊子軒笑了笑，囑咐他好好做好調查，市府這邊全面配合。
從辦公室出來，楊子軒碰到了從樓下上來的李艷青，笑了笑，“李艷青同志怎么也加班了？”
李艷青被楊子軒嚇了一跳，“市長您都在加班，我們這些怎么安心在家偷懶呢？”
“最近不往省城跑了。”楊子軒這話一語雙關。
李艷青勉強笑了笑，“市長您真是會開玩笑，我沒事到省城干啥呢？手頭還有一大堆工作沒做好呢……”
“說到工作，我想起了一個事，救災的時候，有人反應危房改造工程過程，有地方干部在執行市府政策的過程中，惡意侵吞挪用市政府撥款，這個問題，你有收到相關的舉報信嗎？”
“有的，有的，我正在梳理。”
“嗯，這個事情一定要上心，就算現在雨雪災害過去了，但是沒人知道明年會不會又來一場，危房改造工程刻不容緩，我不想再聽到類似的害群之馬還在做蛀蟲。”楊子軒聲音越發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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