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溪睡得正香,便被知秋硬給拽了起來:
“二奶奶,醒醒,快醒醒,今個兒要拜宗祠了”
“嗯,一分鐘,就一分鐘”
“一分鐘?二奶奶,一分鐘是什么”
知秋一句問話趕跑了夢溪的睡意,終于想起她身在古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著知秋:
“什么時辰了?已經過了卯時,二奶奶快點起來,雖然不用去請安,但還得上大妝,很費時辰的,對了,二奶奶,你剛剛說的什么一分鐘,奴婢怎么不明白”
知秋一邊伺候二奶奶穿衣,一邊問。
“噢,是我夢見了一口鐘,蕭家宗祠里有鐘嗎?”
夢溪一邊閉著眼伸著手讓知秋穿衣一邊瞎說道。
“奴婢也沒進去過,二奶奶既然夢到了,也許有吧,今天去看看就知道了,可惜不讓奴婢跟著進去”
“里面都是些死人,沒什么好看的,你進去做什么?”
夢溪隨口說道。知秋睜大了眼睛,看著二奶奶,這二奶奶膽子是什么做的?連老祖宗也敢裘瀆,自覺地閉緊了嘴吧。
終于穿完了外衣,知秋扶二奶奶下了床,穿上鞋子,知春已將洗臉水端了進來,在知秋的服伺下洗漱了,知春將床鋪收拾妥當,這才開門叫早已在門外候著的婆子進來給二奶奶上妝。
夢溪坐在那象木偶似的,任婆子在她臉上涂啊抹啊,這那是上妝,簡直是在裝修一面墻,終于婆子們停下了手,夢溪向鏡子里望去。
靠,整一個女鬼,去宗室祠堂拜見那些老鬼,倒正對路。
婆子退下后,知秋扶起二奶奶,幫她換上已準備好的大紅牡丹錦緞禮服,又帶上了那約有幾斤重的鳳冠,接過知秋遞過的帕子,端莊地坐在那。
一會兒,丫鬟過來報,辰時到了,老太君傳話,讓二奶奶過去,知秋忙點頭應了,命丫鬟去傳話讓外面的人準備,自已扶著二奶奶,出了東廂。
一行人先去正房給二爺請安,蕭俊今個也起的很早,看著被知秋攙進來的盛裝的二奶奶,一時竟有些恍惚,好半天,紅珠在背后悄悄地推他,才發現,二奶奶正給他見禮,還福在那,忙說道:
“起來吧”
“謝二爺”
“拜宗祠的禮儀都記下了,當著族人的面,別出了什么差錯,失了體面”
“婢妾都記下了,謝二爺關心”
夢溪抬眼望去,二爺正看向她,兩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忽然之間不知該說什么了,夢溪尷尬地站在那,好半天,蕭俊咳了一聲說道:
“老太君、大老爺和族人們都等著,二奶奶快過去吧”
夢溪又道了安,轉過身,緩緩地走了出去,似乎聽到背后傳來一聲嘆息。
外面早已備好了轎,抬轎的人由素日的婆子換成了四個小廝,知秋扶二奶奶上了轎,放下轎簾,一旁的婆子喊了聲:“起轎”
四個小廝抬著轎子緩緩地出了蕭湘院大門,不是向壽禧堂的方向,而是直接去了外客廳,左轉右轉的,來到了外客廳的大門前,早有等候的禮儀婆子過來打起轎簾,扶二奶奶下了轎,知秋跟后面。
進了門轉過一道紫檀木雕刻三陽開泰屏風,夢溪抬眼望去,廳上已坐滿了人,主位上坐著一位花白胡須的人,老太君和大老爺都坐在下首,夢溪猜想這就是蕭氏家族的族長了,在禮儀婆子的引見下,夢溪緩緩地上前給族長磕了頭,又敬了茶,這就意味著,她這個媳婦被蕭氏家族認可了。
接著夢溪便在婆子的指引下,一一地拜見族里的主要成員了,夢溪根本不記得婆子介紹的那些人的名子和身份,只知道一個勁的磕頭磕頭,她這時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古人沖喜時要用公雞代替,她感覺到現在要在她跟前撒把米,那絕對是只雞,再來只公雞,真是絕配。
終于,在夢溪已頭昏眼花,眼看要支撐不住時,拜完了最后一個客人。
由婆子扶著,回到了正堂,早有丫鬟拿過一個蒲團擺好,婆子扶二奶奶在上面跪了,開始聽族長訓戒,族長竟講起了蕭氏家族的“血淚史”,夢溪直直地跪在那,象一尊雕塑,看著族長的嘴一張一合,那聲音仿佛仙樂一樣左耳進了,右耳出去,一句也沒聽懂,族長也在暗嘆,蕭家的這個未來當家主母也真夠端莊。
慢長的“血淚史”終于講完了,這時有人來報,吉時已到,請二奶奶去拜宗室祠堂,眾人這才起身,魚慣而出,夢溪被扶上了轎,向祠堂抬去。
到了宗祠前,夢溪被扶下轎子,站在轎前,抬眼望去,只見一道紅墻及層層松柏,映襯著那金碧輝煌,錯落有序的建筑,正殿在月臺之上,兩邊是漢白玉的拱橋,此時,那暗紅色的大門已被徐徐打開,族長先進去拜祭了,出來后,站在月臺上大聲召喚:
“蕭世家族第七代未來當家主母,蕭俊之妻李氏進宗祠拜見列祖列宗”。
在禮儀婆子的提示下,夢溪松開婆子的扶持,兩手抱握,平端在胸前,挺了挺身子,緩緩地登上月臺,一步一步走進那神秘肅穆的宗祠,蕭氏家族的人看著夢溪從容淡定的背影,不疾不徐的腳步,不僅暗贊蕭家這位未來主母的雍容大度。
一步一步登上那月臺,這一路,本應有他陪伴,可如今卻是她一個人獨舞,從她被扶上喜轎的那一刻,喜隊里就沒有原本應騎著高頭大馬來迎親的他,此后一路走來,那個人除了陪她磕了三個頭,就一直是她一個的獨舞,她感覺,如果這場華麗麗的婚禮算是一場戲,那她就是那個唱獨角戲的小丑,一個人的舞,真的很累。
每登一個臺階都多一份沉重,夢溪感覺那大紅的喜服和沉重的鳳冠就象枷鎖一樣,禁固著她的身體和她的心,身背如此沉重的撩銬,讓她如何能夠光著腳丫跳舞。
大殿里顯得格外的陰森昏暗,夢溪站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的一切,看著蕭氏祖先的一個個牌位,迎面墻上一張張畫象,這便是蕭氏家族的歷代祖先了,環視了一周,目光對上迎面正中的那張畫象,隱隱約約竟有些神似蕭俊,這便是蕭氏的老祖宗吧,夢溪恍惚中覺得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背后不覺滲出了冷汗,穩了穩心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步上前取過案上的香,在油燈前點燃,并沒有按嬤嬤教的禮儀去叩拜,而是直接跪在了地上的蒲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