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聽二奶奶問起銀子的事兒,簡單地回了藥堂用銀子的情況,夢溪一聽僅有三十多兩銀子,失望地說道:
“那個,怎么才這么點”
“二奶奶要做什么,奴婢明天去哥哥那再取些回來”
“先這么著吧,你告訴知春她們幾個,我們現在就院里的東西將就著用吧,如果管事的不送來各月的份例,缺了也別到賬房去要,等藥堂睜了錢,我們出去買就是,這段日子緊著點吧,那點銀子,你先用來打點門上和各院的丫鬟、小廝們,不夠的話,我嫁妝中那些錦緞之類能送人的都挑了用吧,你們的,我以后是少不了的,目前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先把藥堂開起來,別的,都以后再說”
“二奶奶……,奴婢知道該怎么做,奴婢這就告訴知春她們,以后不再給二奶奶添亂”知秋哽咽地說。
知秋心中很不滿大太太,但想到今天二奶奶被大太太在蕭安面前折騰的樣子,就知道在目前的形式下,不忍也得忍,誰叫她家二奶奶攤上了一個惡婆婆呢,她們要是忍不住鬧起來,不好看的是二奶奶,受苦的也是二奶奶,二爺是不會給她們撐腰的,雖有老太君寵著,但老太君早已不管這些瑣事,也不能總拿這些瑣事去煩老太君,所以盡管心里難過,但也認了二奶奶的做法,忍一時風平浪靜,二奶奶這么好的人,終有出頭的那一天。
那知夏、知冬聽知秋詳細地訴說起廳上的事,心中憤恨不已,但也知今天是她們的魯莽讓二奶奶遭了罪,二奶奶反倒盡量護著她們的周全,兩人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太不懂事,此后,幾人在蕭府中行事處處都加了小心,更加盡心盡力的護著這個東廂,這個二奶奶,這四個丫鬟和二奶奶倒真的擰成了一股繩。
自從半月之期一滿,二爺就象魚兒得了水,鳥兒出了籠,圈禁的人終于獲得到了自由一樣,興奮不已,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都不清楚,總之他覺得那十五天,他是被人強迫的,他堂堂七尺男兒,蕭府未來的家主,竟被個小女人強迫留在上房,過著圈禁一樣的生活,簡直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更讓他忍受不了的是他每每面對她時,便會有一種他無法撐控感覺,這讓他喜怒無常,他不要這種感覺,他要逃開這種感覺,所以十五日一滿,他便象脫韁的野馬似的逃離正房。
這幾天二爺不是在張姨娘的竹園,就是在李姨娘菊園,這不,他已經在菊園連續住了六天,自從二爺一出上房,便再沒去見過紅玉,不過是賭氣抱了一個丫鬟而已,竟被強迫收了通房,紅玉就象一根刺,埂在心頭,看到她,就會想起那天他不得不低頭的事兒,想起那天他受的辱,更會想起她那云淡風輕的臉,紅玉早搬進了玉園,但他這輩子都不會踏進玉園一步的,任她在那個院子里自生自滅好了。
李姨娘這幾天,美的簡直上了天,連給二奶奶請安都不那么準時了,要么就派人來說,伺候二爺,不能來了,偶而二爺不在她那,過來請安時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對上二奶奶更是一臉得意,知秋、知春恨不能撕碎了那張臉,但見二爺默視這一切,二奶奶也由著李姨娘折騰,她一個做奴婢的,只有干看著,只好咬咬牙,再咬咬牙,忍著。
此時二爺正在菊園中,斜倚在李姨娘床邊的軟塌上,微閉著眼睛,李姨娘坐在地上的繡墩上正輕輕地給他揉著腿,看著大丫鬟白菊剛端進來的銀耳白果粥,眼底閃過是一絲陰厲,二奶奶這是干什么?這幾天無論二爺在那個園子,她都風雨不誤地早上送一碗,晚上送一碗,而且每天都不重樣,還有一套說辭,這粥補什么什么,那粥是用什么什么做的…,每當李姨娘看到二爺喝的津津有味,就恨得直咬牙,二奶奶這是變相地勾著二爺,讓二爺記惦記著她的手藝,她的粥,也就記著她了,二爺雖然現在天天在菊園,可那也是在上房憋久了,等二爺喝慣了她的粥,對她上了心,那還有自己的好嗎?
想到這,抬眼看了看閉著眼睛的二爺,暗暗醞釀了一下感情,轉眼便做出一副凄楚的樣子,哀怨地看著那碗粥,手上稍稍地加了點力。
蕭俊感到李姨娘揉腿的力道突然變重,不覺睜開了眼睛,看到面前的李姨娘一副泫然欲泣模樣,順著她的眼光,也看向了那碗粥,看了看,也沒看出什么,伸出手,指肚在李姨娘的秀唇上來回摩擦著:
“秀兒,又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二爺,沒什么”
李姨娘被二爺的問話驚了一跳,忙轉過臉,低下頭,要藏起臉上的凄楚。
“說,什么事情”
李姨娘越是這樣,二爺越覺得有事,伸手抬起了李姨娘的下巴。
“二爺,真的沒有什么,婢妾只是心中慚愧,沒有二奶奶那樣心靈手巧,一手好廚藝,能每天做膳粥,為二爺調理身體,讓二爺天天惦記著”
蕭俊聽了這話,眼前又浮現出夢溪那千古不變的從容淡的表情來,仿佛一切都可以云淡風輕,心頭不覺升起一股怒氣,臉頓時黑了下來,捏著李姨娘下巴的手指不覺用了力氣。
他也不知為什么,自從她嫁進來,每每面對淡定的她,他便會象一只發了狂的野獸暴怒起來,每每一個回合,他便會在她面前拜下陣來,那是一種他無法控制的感覺,讓他心驚,他號稱冷面閻君,從來都是喜怒不形于色,這是父親把他從小做為家主培養出來的結果,但每每面對那張臉時,那份修養便會無影無蹤,他便會變得易暴易怒,從來,都是他掌控一切,他不要這種感覺,他要徹底地推毀。
此時眼前這碗銀耳白果粥,仿佛就是夢溪那張淡定的面容,他即留戀她鮮美的味道,又恨不能新手砸碎,對!他要親手摧毀那些能左右他情緒的事物,包括她,他是未來的家主,決不能有弱點,他的周圍,決不能有他不能撐控的東西,他的世界,他做主。
李姨娘見二爺現出這副表情,知道她的話見效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二爺快別這樣,是婢妾的錯,婢妾再不敢了,婢妾明天就向二奶奶討教,親自下廚為二爺洗手做羹,好好地伺候二爺”
說著唰、唰、唰流下了幾滴眼淚,當真是梨花一枝春帶雨。
“白菊,把那碗什么粥端出去倒了,記得,以后二奶奶再送過來粥,不用過來回,直接倒掉,爺不喝她的粥”
對,她不過是一個會做飯的廚娘而已,他只是太迷戀于那粥的味道了,才對她欲罷不能,他從此不喝她做的粥,不去上房見她,看她還能無處不在地左右他?
白菊推門進來,應了聲,將粥端了出去。
李姨娘見白菊將粥端了出去,心中閃過一絲得意,臉上仍是一副哀榮,卻又忙推開二爺伸過來的手說:
“二爺快別這樣,這粥可是二奶奶費了心事的,是給二爺補身子的,如果讓二奶奶知道二爺在婢妾這沒喝這粥,定會以為婢妾嫉妒不讓二爺喝,婢妾恐怕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敢!費了心事,她安的什么心?蕭府中還差一個會做粥的廚娘不曾?”
看著眼前的李姨娘,他蕭俊從來不缺女人,看,只要他勾勾手,就會有許多女人樂見其成的爬上他的床,在他身下承歡,眼前的李姨娘不就是嗎,她是那樣的順他,敬他,怕他,愛他,從來都拿他當神一樣。這樣想著,一把將李姨娘抱在懷里,轉身壓在了軟塌上,他要把對她的暴怒都發泄在眼前這個柔順的女人身上,她不過是一個不守婦道,心如蛇蝎的女人罷了,他不稀罕!
“二爺,二爺,您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