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夫見二爺走了,哪還管那么多,齊刷刷地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蕭俊一眨眼便來到了蕭湘院,門房見二爺一個人回來,吃了一驚,忙上前打了門,束后立在一旁,蕭俊一進儀門,便直奔東廂而來,到了門口,卻猛地停下了腳步,怎么也踏不上那級臺階。
洞房夜元帕的事情,讓他先入為主地認定夢溪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每想到這,都像有根刺扎在心上,雖然東廂里的這個人讓他愛入了骨髓,但畢竟是古人,面對這種事情,始終有個心結,打不開心結,也就進不了那東廂的門。
在門口呆愣了片刻,猛一轉身,正和得了信,匆匆出來迎接二爺的紅珠撞了個滿懷,紅珠一個咧歇,差點摔倒,被蕭俊一把扶住:
“二爺,您這是要做什么?紅珠驚魂未定地問。
蕭俊見紅珠站穩了腳,松開了手,對紅珠說道:
“去傳二奶奶,爺回來了
紅珠一愣,這二爺自老太君壽辰過后,就沒用二奶奶伺候過,甚至連面都不見,今天剛回來,這么晚了,又要二奶奶伺候,看他剛才急沖沖的樣子,想是去東廂的,突然又改了主意,二奶奶又做了什么事,讓他這么急沖沖的過來興師問罪,想到這,紅珠開口說道:
“二爺,二奶奶這兩天正病著,這么晚了,不如讓奴婢去傳了張姨娘或者翠姨娘過來伺候”
蕭俊說完,邁大步向正堂大廳走去,早有小丫鬟候在門外,替他打開了門,一路跟著他進了大廳。
幾個月的接觸,紅珠也覺得只要別惹著這位奶奶,她心還是很善良的,至少沒像姨娘那樣作踐她們,這讓紅珠對二奶奶或多或少地有了牽掛,內心也盼著二奶奶好。
二奶奶幾天前吐血昏迷,老太君只命人傳了大夫,連過來看一眼都沒有,一副巴不得她快死的樣子,好在老太君傳話不用二奶奶去請安,只讓她在房里靜養。
沒想到這位爺更絕,直接將人揪過來伺候。想起二奶奶那蒼白地病容,紅珠也心生不忍,無奈主子的吩咐,只得硬著頭皮來到東廂房,敲了敲門。
夢溪吃過飯,正倚在床上和坐在繡墩上的知秋說著話,聽到敲門聲,一皺眉。
“這么晚了,誰這么不長眼睛”
知秋邊起身邊說,還沒出屋便見知春進來回道:
“二奶奶,二爺回來了,傳話讓您過去。”
“二爺回來了,什么時候?”夢溪聽了,看著知秋問道。
“二爺今個兒下午回來的,一回來就被大老爺叫到了壽禧堂,奴婢以為晚上一定會去大太太那用飯,便沒和您說,哪知二爺竟回來這么快,難道沒用飯?”
“叫得急嗎?”
“聽紅珠說,二爺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問二奶奶似的,剛剛一進院門便直奔東廂房,不知為什么又回去了,只傳二奶奶過去”
夢溪聽了,心里一動,回來便被叫到壽禧堂,連大太太那都沒去就急匆匆地找她,差點就進了東廂,什么事這么急,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休妻”。
一定大老爺和老太君合力讓他休妻另娶,想到這些天她在府里的冷遇,和老太君對表姑娘的熱情,她就越確信了這件事。
盼望了好久的休書,終于來了,此時的她竟無喜無悲。
“二奶奶,怎么了?”
知秋見二奶奶神色不對,忙問道。
夢溪只搖搖頭沒說話。知秋見二奶奶神色反常,便是一驚,猛想起這些日子蕭府的風向,秀姑娘都快被捧上了天,聽翠姨娘屋里的四兒從大太太那回來說,秀姑娘這些日子正忙著繡嫁妝呢。
想到從不踏足東廂的二爺,竟破例要進東廂,一股不祥涌上心頭,翕動了一下嘴唇,諾諾地說道:
“二爺,二爺不會。。。。。。”
“別想那么多,先去看看再說,來幫我更衣”
知秋慌亂地搓著手,在屋里轉了幾轉,才想起要給二奶奶找衣服,知春見知秋慌亂,不知出什么事了,只傻站在那。
夢溪已在梳妝鏡前坐好:
“簡單些,就穿那套淡藍色百合織錦吉服吧”
夢溪見知秋在柜子里翻啊翻,就是挑不出衣服來,哪有平日的利落勁,便幫她拿了主意。
見二人還沒反映過來,又說道:
“慌什么,什么事去看了才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快點,再晚了,二爺又要罰了”
知秋一聽要挨罰,才想起那個閻王還在廳里等著呢,忙上前依著二奶奶的吩咐,伺候著她穿戴起來。
蕭俊心神不寧地坐在那,終于看到夢溪扶著知秋緩緩地走了進來,再見夢溪,意恍如隔世,看到她還好,終于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放下手里的茶,坐直了身子。
夢溪緩步上前福了福:“二爺安好,婢妾不知二爺回來這么早,未出門迎接,請二爺寬恕”
多日不見,她清減了許多,巴掌大的小臉,更顯嬌小,眼中已沒有了仿佛一切都可以云淡風清的淡定從容,從骨子里散發出一股疏離落寞,眼前的夢溪空洞而縹緲,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風歸去般,這份疏離讓蕭俊疼得揪心,他不想要這樣的夢溪。
難道她察覺到了老太君想休她?一念到此,蕭俊面如死灰。
自從他答應老太君休妻另娶,他就再不敢面對她,刻意地躲著,就怕他忍不住改變了主意,可躲了人,卻躲不開他的心,他甚至有種種動,想要拋開蕭府的一切,帶著溪兒遠走高飛。每每想起做為下代家主的他,為了蕭家的祖業,必須拋棄這本屬于他的美好,犧牲掉自己的婚姻和女人,便心如刀割,更痛恨自已的懦弱,這二十幾日,他真是度日如年。
“二爺”
紅珠見二爺只看著二奶奶,久久不語,輕輕地叫了一聲。
聽到紅珠的呼喚,蕭俊才回過神來,發現夢溪還在那站著,等著他開口,轉頭對紅珠說:
“扶二奶奶坐下”
聽了二爺的話,不等紅珠上前,知秋已扶著二奶奶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