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山的戰斗進入白熱化的時候,突倫河東岸,胖子領導下的德斐盟裝甲部隊,也正向著東北方向飛速挺進。
從空中看去,這支分成四路的裝甲部隊其中三路,就像是三條延綿十余公里的長龍,于蜿蜒的山谷起伏的山嶺間齊頭并進。另外一路,則掉頭東進,繞過四十公里外的山谷,沿著一條小溪向西北方向迂回。
與此同時,在夏洛克斯山脈延伸向突倫河與秀水河交匯處的山脈一側,蘇斯第二十一集團軍的四個裝甲師,同樣正飛快地向四九峰逼近。
崎嶇難行的山路,高聳入未的山脈,讓這些急速飛奔的機甲,看起來像是一群群遷徙的麋鹿。
他們在山谷中流動,在山脊上奔跑,在巖石間跳躍,在溪水中踩起飛濺的水花。交戰雙方之間的距離,在飛快地縮短!
戰役進行到現在,局勢已經再明白不過了。雙方都明白對方的意圖,能微的,也只是爭分奪秒地急行軍,力圖趕在敵人抵達之前搶占戰略要地,掌握戰役的主動權。
雖然沒有炮火,沒有硝煙,更沒有慘烈的搏斗。可是,這種如同兩名劍客般在沉就中高速游走,搶占有利形勢,以便發動致命一擊的無聲交鋒,比之炮火隆隆的正面對決,更讓人心驚動魄。
陳鳳西咬著煙斗,在作戰討論室里來回踱步。緊緊皺著眉頭的他,似乎渾然不知自己的煙斗早已經熄滅。
身旁,皮埃爾等一眾雷斯克方面軍的高級軍官們,一個個或使勁地嘬著煙,或緊張地盯著天網的實時戰報,或如同困獸一般來回亂轉。大家的日光不時互相觸碰,又飛速地移開。
就連一直都顯得很淡定的匪軍軍官們,這時候看起來,神情也緊張了許多。
剛剛指揮完驚風谷及比鄰山反擊戰的瑪格麗特站在窗前,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布拉特,費歐文等將領,圍在電子沙盤前,一邊推演著,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戰報。只要天網信息臺前的安蕾十有什么動靜,幾個人就像警惕的梅花鹿般,抬頭立耳,凝神屏息。所有人都在等待中飽受煎熬。
這是一種充滿希望,帶著一絲無法抑制的興奮和激動,讓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煎熬。鳳凰城西線,此刻正值初春。
南部戰區,不少士兵已經換上了薄型戰斗服。山野的樹木抽出新芽,草地漸漸綠起來,點點野花點綴其中。風已經不再那么寒冷,山上的積雪也開始消融,匯入潺潺小溪,于林間叮咚作響。
不久之后,山林就會變得翠綠,野草就合如同水浪一般在風中蕩漾,野花就會漫山遍野的綻放。
由南向北,這暖融融的春意,在蔓延著。即便是無盡的炮火,也阻擋不了大自然的季節更迭。從嚴寒到初春,正如此刻所有斐盟官兵的心情。
在幾十個小時之前,雷峰星戰局,還嚴峻得讓人不敢去想象未來,而幾十個小時之后,隨著匪軍的到來,隨著匪軍中將田行健這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瘋狂作戰計劃的實施,戰局忽然間,就已經曙光乍現。或許正走到了這時候,心情才變得更加緊張,也更加患得患失。
“十二師一團,已經上去了”皮埃爾走到房間一側的餐臺前,倒了一杯咖啡,輕輕攪動著,對捏著煙斗有些失神的陳鳳西道,“一個小時內,我們不能向前線增派任何部隊,如果這時候增派的話,很可能引起敵人的警覺。”陳鳳西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次戰役的關鍵,是要將貝利夫的北方集群主力,殲滅于夕陽山盆地。
如果前線頂不住敵人的進攻,或者西約主力在匪軍完成迂回之前嗅到味道提前撤退,那么,匪軍憋足了勁揮出的這一記勾拳,就會打在空氣中。隨之而來的是,整個鳳凰城西伐戰局的遲速糜爛。
他抬頭看向會議室一側三個巨大的落地窗外那紅紅的夕陽,忽然覺得,這個房間里的所有人,都像是賭桌前的賭徒,等待黑夜降臨時候,對手亮出底牌。
而在此之前,是無休無止格斗智。
不管是要牌還是加注,都必須小心翼翼地控制上在不打草驚蛇的范圍內。
這是賭局的第一注,或許也是最后一注。
贏了,斐盟聯軍就有足夠的籌碼,和對手繼續賭下去。輸了,就只能干干凈凈的離場。
“1澩高地情況怎么樣?”陳鳳西抬頭看了看中央控制臺前忙碌的參謀們,又看了看時間,他已經有整整十分鐘沒有得到1翳高地的消息了。
“不容樂觀”皮埃爾低聲道,手中的咖啡正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般,卷出一個褐色的灰暗漩渦:“敵人出動了兩百輛裁決者,如果不是匪軍干脆出手,搶先干掉了三十輛,現在的局面還會更艱難。”
他回頭看了一眼圍在電子沙盤旁的匪軍將領們,眼睛中滿是尊敬;“他們第一師的特種營打得很苦。擊退裁決者七次進攻,擊殺了超過一百輛裁決者,他們自己的損失,已經高達百分之六十,至今死戰不退。“死戰不退。”陳鳳西咀嚼著這個詞,一種敬意緩緩從心頭蔓延。
或許在今天之前,他對勒雷聯邦抵抗幾大帝國的衛國戰爭,只是一種身為旁觀者,在軍部情報,電視新聞上獲取的,有些飄渺的同情。
而此刻,當這些來自勒雷的戰士帶著他們的瑪爾斯同伴,在這里浴血奮戰的時候,他終于明白,那是一場多么壯烈的戰爭,那是一個多么讓人尊敬的國度。
“一個人口只有十七億,三個星域,五百多萬常規兵力的小國”皮埃爾嘆息一聲道:“在這場戰爭中,獨自抵抗西約四大帝國,陣亡超過三千萬,卻依然能拿下瑪爾斯,能在夾縫中生存下來,繼續抵抗,我不知道,我應該為此感到振奮還是恐懼。”“或許應該感到慶幸”陳鳳西輕輕拍了拍皮埃爾的肩膀,徽做一笑:“有這樣的盟友,除了慶幸,我只有慶幸!”“以前,我一直不明白黑斯廷斯閣下,為什么這么看重這個國家,看重這支雜牌軍”皮埃爾自嘲地一笑,搖了搖頭道“現在我明白了。”
他看著陳鳳西,認真地道:“這一仗,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我想,我都不會再允許我認識的任何一個斐揚人,用歧視的眼光看待匪軍。和他們比起來,現在的斐揚軍,只不過是一只披著獅子皮的綿羊!”陳鳳西沒有說話,只是放在他肩頭的手,又重重地拍了兩下。
皮埃爾低頭喝了口咖啡。咖啡沒有加糖,那有些焦味的苦澀,恰如他的心情。這是一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戰役。
正是身為雷峰星方面軍參謀長的他,一步步將部隊帶到了現在的境地。峰
在匪軍到來之前,他已經知道再這么打下去,必輸無疑。可是,他卻沒有辦法,或者應該說是沒有道力,將被西約死死摁在鳳凰城西線一點點被消耗卻騎虎難下的斐盟聯軍解脫出來。
他期盼著盟軍的第三次增兵。在他看來,那是扭轉戰局唯一的機會。期
可沒想到,來的不是他期盼的增援,而是一個胖乎乎的勒雷中將和他手可的雜牌軍。
就在他還來不及憤怒的時候,胖子提出了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作戰計劃在并打成了現在這個局面。一切都像是做夢。
他最終是同意了胖子的計劃。雖然事實上,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可胖,他不后悔。
畢竟,在這個美麗的黃昏,他看見了一抹曙光。
只要完成戰略迂回,只要殲滅貝利夫的北方集群主力,斐盟聯軍就能在夕陽山,形成泰山壓頂一般的強大優勢,就能將安全地完成鳳凰城西線從兵力平均分配到集團整合的轉換。更重要的是,殲滅了貝利夫的北方集群,將重創西約聯軍,掌握戰略主動權。
到那時候,數十個師的斐盟聯軍,將以排山倒海之勢席卷鳳凰城西線,讓整個西約幾個月來辛苦建立的優勢,歿于一旦!
別說堅持一個月,就算有人說方面軍不靠后方的增兵,就能贏得雷斯克戰役,他也毫不懷疑!可是,若夕陽山頂不住,或被西約人發現危險提前撤離,那么,一切都完了。
到時候,保存了主力的貝利夫,手上就有足夠的牌,將孤注一擲的斐盟聯軍拖在夕陽山。而隨著匪軍北上的各大戰區的部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堅守了幾個月的防線被敵人輕易攻陷。
等到西約占領鳳凰城,無論向北還走向南,鳳凰城西線的斐盟聯軍,都將處于首尾不能相顧的絕境。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自己,仿佛就行走于天堂和地獄之間的一條細細的繩索上。
皮埃爾想著,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患得患失,反而,在自己的心頭,一直有一種莫名而堅定的信心。
天網屏幕上,情報數據再飛快的滾動,戰斗態勢圖也在飛快地變化。透過那作戰區域一團團刺目的紅色,仿佛能看見夕陽山每一寸在戰火中燃燒的陣地,每一寸在鮮血中浸泡的土地,聽到那每一聲炮響,每一聲怒吼。雙方已經打紅了眼,你來我往,來回爭奪。
西約剛剛拿下一段陣地,斐盟軍就拼死發動反攻搶回來。拾回來的陣地還來不及重新整修,潮水般的敵人又涌了上來。
如果說,其他的陣地是地獄的話,那么,此刻的1翳陣地,就是地獄的最底層。
西站在十八層地獄最前沿的,頂在所有斐盟戰士前面的,是匪軍機士那挺拔而筆直的脊梁!皮埃爾一口喝干了咖啡。在這場戰爭中,斐揚,不如勒雷!啐哞啐,幾聲清脆的電子音從中央控制臺前響起。
聽到這聲音,陳鳳西,皮埃爾,以及窗前的瑪格麗特,電子沙盤前的匪軍將領,都迅速扭過頭,然后快步圍到了安蕾身旁。“匪軍戰報。”安蕾纖細的手指飛快地在虛擬鍵盤上跳動著,如同十只雪白的小精靈在跳著歡快的舞蹈。
隨著一個個文件的解密,展開,數不清的數據匯入天網系統,屏幕上的戰斗態勢圖隨之發生了變化。匪軍主力距離四九峰六十三公里!而蘇斯二十一集團軍大部隊,距離四九峰只有五十一公里!“參謀部立刻計算時間!”陳鳳西急促地下令道。
天網左側的一排電腦前,立刻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十幾名參謀同時開始計算。從雙方的行軍速度,行進路線的地形障礙,天氣影響等各個方面,計算雙方部隊抵達四九牛的時間。一
片刻之后,噼里啪啦的敲打聲結束了,一名值班主任站起來報告道:“匪軍落后五分鐘。”“五分鐘?!”
一名查克納少將脫口而出地重復一聲,和身旁的幾位同伴面面相覷。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中看見了一絲震驚和擔心。在現代戰爭中,時間,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條件。
可以說,無論是現實戰爭還是推演對抗,時間這個條件,永遠會在戰役中6主導地位。
有些戰役,或許一打就是幾周乃至幾個月。可是,在某個關鍵的時段,落后于對手,就意味著一場戰役的失利。哪怕落后的,只是幾分鐘!
現在,匪軍主力比蘇斯主力落后五分鐘,更嚴重的是,就在四九峰,還駐扎著一個蘇斯裝甲團!這個團,很可能前移,阻擊匪軍主力。“匪軍前鋒到哪里了?”瑪格麗特清冷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中響起。五十二公里一“陳鳳西和皮埃爾同時抬起頭來,驚喜地對視一眼。瑪格麗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死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