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聽說火情連大內都被驚動了,起光義也顧不得再與那禁啾算領搭訕,連忙親自迎出了門去。來者正是內侍副都知顧若離,聽趙光義向他說明了經過,顧若離也是大喜,這么快撲滅了火,可見官家下定決心整頓開材火患,如今已是大見成效,回去一說,官家也會高興的。當下顧若離便喜笑顏開,連忙趕回去報喜去了。
次日朝會之后,趙匡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兄弟,兩人到文德殿中坐了,把酒敘話,趙光義這時又把昨日救火的詳情向他敘說了一遍,趙匡聽罷大喜,連聲贊道“二哥對開封府,真是治理有方啊。有你坐鎮開封,為兄征戰天下,四方兼并,才算沒了后顧之憂。呵呵呵,這個楊浩也著實不錯,年青而有為,是個可造之才。”
楊浩在趙光義手下做事克盡職守,對他又甚是禮敬,趙光義當初因為程德玄一事對他產生的幾分厭惡感已經消失,對他也起了憐才之意,這些日子幾度造訪火情院,與楊浩有說有笑,就有招攬之意,如今見官家夸獎自己的下屬,他也與有榮焉,忙也附和著贊了幾句,這才又問起南方的戰事。
一提起伐漢之戰,趙匡更是喜上眉梢:“二哥,你不問起此事,為兄也正要與你說起。潘美和尹崇阿率軍趕到嶺南,已然攻下賀州城,這還是昨天下牛為兄才收到的消息。”
“已經攻下賀州城了?”趙光義聞訊也是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贊道:“潘美真虎將也,竟然這么快就拿下了賀州。大哥的策略也真是高明,當初為了分頭并進還是單取一路,兄弟還與大哥好一番爭執,如今看來,大哥的決策是對的。”
趙匡聽了哈哈大笑,心中也大是得意二出兵之即,制訂進攻計劃時,朝中大臣以趙光義為首,主張采取秦皇漢武討伐嶺南的成功戰例。
秦始皇一統中原后,派大將尉屠睢統章五十萬大軍,兵分五路進攻嶺南,一軍塞鏢城之嶺,一軍守九疑之塞,一軍處番禹之都,一軍守南野之界,一軍結余干之水,在百越叢林之地整整打了三年,才算平定了這個地方。到漢武帝時,消滅南越國之戰,漢武帝也是兵分五路,經過一場曠日持久、梭失慘重的大戰,才平定了嶺南。
這個戰術分兵各路,齊頭并進,可以造成強大的震懾力,同時可以迫使敵人在漫長的戰線上司時應戰,顧此失彼,難以互相照應,這是穩扎穩打的進攻策略,秦皇漢武兩位曠世英主不約而同地采取了這一戰術,自有他們的道理。
朝中傾向于效仿秦漢戰略的文臣武將最多,但是這個州劃最終卻被他趙匡否決了。秦始皇、漢武帝可以五指算張,拖取嶺南,但他不行,他不能照搬贏政和劉徹的辦法。
分兵進攻,固然聲勢浩太,可以令敵人疲于奔命,難成犄角之勢互為輔助,但是需要的兵力太龐大了,軍需禍重也耗費的太多了,他這幾年南征北伐打的仗太多了,他沒有那么多的兵馬,也不能從剛剛恢復元氣的百姓手里撥舌走他們的每一分血汗錢來充作糧秣消耗。
所以,他在派出探馬細作,充分了解南漢國情之后,大膽地決定憑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根據自己的條件,集中優勢兵力,凝聚成一只重拳,直取嶺南,逐個,擊破。
這么做的風險足,如果對方調度得宜,這支遠征軍很可能被四面包抄圍殲,或者敵軍據守城池,以逸待勞,而宋軍卻要疲于奔命,如果不能一舉成功,就要士氣低落,慘敗于嶺南。
但是從他掌握的情報來看,南漢朝皇帝昏庸朝廷糜爛、士氣低迷,雖是以逸待勞,又有地利、人和,也很難組織起象樣的反抗,如今看來他的判斷是對的,不效仿秦皇漢武,他一樣獲得了巨大成功,他當然得意不已。
“已拿下了賀州,已拿下了賀州!”趙光義興奮不已,仔細想想南漢地理,趙光義便振奮地道:“太好了,接下來,就可以通過越城嶺道直取桂州了。”
趙匡像個孩子似的笑起來,他搖搖頭,向胞弟神秘地笑道:
“不然,不然,你再猜猜看。
“不是取桂州嗎?趙光義驚訝地道:怎么可能?這可是自北向南的接徑啊,取道越州嶺道,可以避免先西后東的長途跋涉,此其一也;這一路皆是水運,方便運輸糧草招重,此其二也;桂州乃五嶺要沖之地,若克此城,則如入無人之境,此其三也。為何不取桂州?”
趙匡說道:“二哥,漢國戰艦,盡出于桂州,而且桂州又是嶺南門戶,如此軍事要地,焉能沒有重兵把守?我們兵寡將微,長途運送軍需糧草時間久了又恐接濟不上,不能直取其要害的。”
他放下筷子,走到御書案旁取過一卷畫軸,在桌上攤開來,趙光義走過去,趙匡指點道:“二哥你看,潘美取賀州之后,漢國北部防線被一刀兩斷,彼此難以藥怎乙為充再令濤箕就地取材,督浩戰艦,太浩肖取廣州日懈漲,待漢國集重兵于廣州之后,則奇襲西線的昭州,昭州一旦得手,桂州就成了孤城,那時再從側翼攻打桂州。”
趙匡道“北線、西線先后易主,那時潘美就可以揮軍疾進,直取漢國東線的連州、韶州、英州、雄州,到那時,漢國都城番離就是聯的囊中之物了。”
他拿起玉斧,在地圖上揮灑著,這時向前一揮,躊路滿志地道:
“漢國一旦到手,唐國與吳越覆滅可期,再接下來”他的雙目微微瞇起,玉斧移到地圖北面幽云十六州的方向,輕輕地叩了叩,眉宇間露出一片煞氣。
淤淤淤淡刻洪刻刻刻刻刻刻刻刻刻刻刻刻刻淡刻浩泌刻淤就在這時,一個小黃門兒走了進來,把拂塵一揚,躬身施禮道:
“官家,三司使楚昭輔有要事求見。”
“老楚來了?呵呵呵,請他進來吧。”趙匡笑胖瞇地道。
他在后周朝做都點檢的時候,楚昭弱就是軍需官,兩個人一向相熟的,如今趙匡雖做了皇帝,私下倒也沒甚么架子,再加卜今天他心情正好,竟然對臣下用了一個“請”字。
那小黃門急忙答應一聲,躬身退了下老二片刻功大,楚昭輔慌里慌張地跑了進來。
趙匡一見笑道:“老楚啊,瞧你火燒屁股似的,現在你可是朝中刻相,遇事要沉著,呵呵,什么事啊,這般急著要見聯?”
“官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哎喲,微臣見過官家。”
“行了行了”趙匡不耐煩地道:“什么大事不好啦,你說清楚。”
“是是?”楚昭輔咽了口啞沫,滿頭大汗地道:“官家,糧食要不夠吃啦。”
趙匡一怔,失笑道:“怎么會?你家多少口人吶,聯給你的俸祿可不少啊,怎么就不夠吃了?”
楚昭輔哭喪著臉道:“官家,不是臣家里的糧食不夠吃啦,是,是咱開封府一百多萬口人的糧食馬上就不夠吃啦。”
趙光義聽了也忍不住失笑“老楚啊,你是沒睡醒啊還是喝高啦?咱們大宋府庫充盈,倉麋充實,怎么莫名其妙的這糧食就不夠吃啦?”
楚昭輔重重地頓腳,兩只帽翅頓時上下呼扇起來:“官家、趙大人,老楚不是胡說,開封的糧食真的不夠吃啦二你看你看,臣也是剛剛才知道,咱們現存的糧食只夠吃到冬至的了,到時候河水結冰,糧食運不進來,合都要喝西北風了。”
趙匡一聽就急了,趕緊問道“老楚,你說話不要沒頭沒腦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你,你個老混蛋,你倒是說呀!”
楚昭輔扎撒著一蓬大胡子,瞪著一雙綠豆眼,一臉無辜地道:
“官家,是這么回事兒,咱們開封有百萬人口,每日消耗米糧無數,得源源不絕從地方向開封輸運糧草二以前,這此事兒都是勇使羅公明打理,府庫儲糧但有不足,立即調集一批糧船抓緊運糧給補上。可是這事兒臣也不明白啊,這都好幾個月了,下邊的小吏也沒人向臣稟報每日缺失的糧食有多少,所以也就沒人調運糧食補充府庫。平日運進京來的糧食都不夠百姓們正常食用的,總要從府庫里調濟一部分,就這么吃啊吃啊,現在都吃空了好幾座糧庫了。”
一聽這話趙匡和趙光義臉色都變了,他們是做大事的人,這些兒一直就有人給他們打理,他們再如何雄才大略。如何英明睿智,也不可能事無巨細一一過問,糧食問題一直解決的很好,從來就不是個,問題,所以他們也壓根沒想到這方面會出問題,但是糧食有多重要,他們卻不是不知道,一聽楚昭輔說的如何兇險,他們如何不慌?
趙匡登時緊張地道“現如今情形怎樣了?”
楚昭輔道:“臣問過衙門里的計吏,這都好幾個月沒有儲糧了,如果這么坐吃山空下去,到冬至的時候,整個開封就要粒米無存,大雪一下,無數百姓就要凍餓而死。如果從現在開始抓緊運糧”
趙大趙二齊聲問道:“那又怎樣?”
楚昭輔想了想衙中計吏對他說的話,道:“刨除每日正常消耗的糧食,儲入糧倉的糧食就可以供開封百姓們熬過這個寒冬了。”
趙大趙二齊齊松了口氣,趙匡說道:e那就好,真是虛驚一場,你這個,老楚啊,說話辦事真是毛毛燥燥。
楚昭輔呸咧嘴”小聲說道“官家,計吏對臣說,再過幾日,雨水頻繁,有的河段水位高,有的河段水位低,糧船易傾覆,這糧就不那么好運丁。待到冬季,河水結冰,漕運就要完全停止,僅靠陸路的話,百十匹騾馬所載運的糧食,都不及一船之糧…”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趙匡狐疑地睨著他道:“這是甚么意思?”
楚昭輔訕訕地道:“這個意思就是說,待到明華怎朱二月,河道枯淺,尚難汪糧的時候,開針府的糧食就藥華鋒t,那時還是,還是要鬧饑荒,餓死人的…………”
“你個老匹夫!”趙匡當場暴走,抓起玉斧就扔了過去。趙匡急了喜歡拿鎮紙把玩的玉斧砸人,朝中有好幾個大臣被他打傷過,御案上的玉斧都換過好幾個了,楚昭輔心里有數,趙匡剛一揚手,他就矮身蹲到地上了,那玉斧“呼”地一聲從他頭頂上飛了過去,只聽殿外“哎喲,,一聲,也不知道是誰倒了霉二“聯要殺了你,你這個老匹夫,聯把錢糧稅賦統統交給你打理,你這個三司使是怎么當的?劍呢?把聯的劍取來,聯要一劍劈了這個老殺才!”
趙匡是真的急瘋了,剛剛他還琢磨著要一統天下,做個曠世英主呢,這可倒好,一眨眼就從暴發戶變成破落戶了。趙光義一把抱住抓狂的大哥,向楚昭輔大吼道:“三司使大人,你可有什么應急之策么,快快說來,免得官家暴怒。”
楚昭輔從地上站起來,干巴巴地道:“官家,要想不鬧饑荒,不餓死人,如和…………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趙匡頓時安靜下來,半個身子都接到了龍書案外,急聲問道:
“甚么辦法,快說,快說。”
“呃”現在要匆忙調集足夠的船只,采買足夠的糧食,在結冰材河之前運抵開封足夠吃到明春恢復航運時的糧食,唯今只有一計,就是就是……將各地準備調運嶺南的糧食轉運到開封來……”
趙匡咬牙切齒地吼道:“聯在嶺南,兵馬不過十萬,那些糧草,能供給東京百萬人口吃用嗎?再說,聯把糧食都運來開封,聯在嶺南的大軍怎么辦,你說!”
楚昭輔嚇得一哆哦,連忙辯解道:“官家,臣還沒有說完呢。”
趙匡怒道:“你說,你說!”
楚昭輔咽口唾沫,又道:“官家,臣也知道準備運往嶺南的糧食也不夠汴梁食用的,何況正在嶺南的大軍也不能不管不顧啊。臣的意思是,將其中一部分運到汴粱,另一部分運去嶺南,總不能讓將士們連口飯都吃不上,不……,不過恐怕這伐漢之戰就得取消了,潘美將軍得在糧食吃光以前,把大軍都帶回來。”
趙匡微閉了田眼睛,有氣無力地道:“那又怎么樣呢,我的楚大人?好,就算聯依了你,讓潘美帶人回來,可他回了汴梁還是要吃聯的口糧,你運回來的這點糧食一點沒糟踐,還是全都落進了他們的肚子里。聯的開封府呢?聯的汴粱城呢?聯的百萬子民怎么辦?”
他說著說著又激動起來,楚昭輔趕緊道:“臣還有下言,這時候,就得用分軍屯田之策了。”
趙匡一愣,奇道:“分軍屯田,此話怎講,你且細細道來口”
楚昭輔道“要想捱到明年春汛,糧船再度入京,而不致餓死了百姓,只能分軍屯田。潘將軍那十萬大軍不能帶回京城來了,得讓他們就地解散,解甲歸田,這樣他們的口糧就由地方上解決,而不致吃用汴梁的存糧了。”
趙大趙二面面相覷,完全沒想到這個天才怒然想得出如此天才的主意來口楚昭輔見他們沒有說話,只當自己想出的這個好主意合了上意,不由得精神一振,又道:“當然,留守開材的禁軍還是太多,這些壯漢最是消耗糧食,也要裁減大部,讓他們歸家務農。同時,漕船、民船,但凡能夠征用的船只全部啟用,到江誰一帶去采買運輸糧食……,他越說越是興蠢,兩手食指往中間一并,自鳴得意地道:“如此二管齊下,臣可以保證,明年開春,汴粱城里不會餓死一個人。不知官家以為如何?”
“你,你你……,你……”趙匡端著楚昭輔,連胡子都哆嗦起來,氣的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楚昭輔見了不禁害怕,他縮了縮脖子,可憐巴巴地道:“官家?”
趙匡好玄沒背過氣去,他抽了一口大氣兒,這才戟指向外揮,大吼一聲道:“你……,……出去!”
“啊?臣遵旨!”楚昭輔一見不妙,轉身就跑。
“回來!”趙匡已氣得語無倫次了,他鐵青著臉色道:“你給聯聽著,你是朝廷的三司使,這是你的份內之事。
陰不會從嶺南收兵、聯不會解散禁軍,聯要開封百姓安然過冬,一個都不許餓死!如果辦不到,聯就殺了你,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滾!”
楚昭輔駭得面如土色,當即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