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當土匪漫山遍野的冒出來,將一支小小的運糧隊轉瞬淹沒后。站在半山腰的賴大龍頭,暗暗松了口氣,對身邊人道:“看來官軍上次是瞎貓碰到死耗子啊。”
邊上一干大小寨主附和笑道:“就是,哪能變這么快?”又有人小聲道:“光聽老親自己說,誰知他和李珍干得什么好事兒。”“就是,這人心思最砷琢磨了,大龍頭也得防著點。”“休要背后說我兄弟。”賴清規雖然不讓說下去,但他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顯然這話說到了他的心靈深處。
這時,一個嘍噦從山下飛奔上來,跪在賴清規面前道:“大,大龍頭,下面人嚷嚷著要見你。”“不見不見。”賴清規不假思索的拒絕道。畢竟是鄉里鄉親,難免沾親帶故,萬一要是認識的話,面上有些過不去。
“山上的大王”下面人的目光跟著嘍噦,也看到了山上的賴清規等人,雖然瞧不清相貌,但知道他們必是頭領無疑,便聲嘶力竭的大喊道:“手下留情啊。一寨子老小。就指著這些糧食過冬呢……”
“呸!”賴清規喝一聲,聲音暗啞的吼迷:“忘恩負義的東西,弟兄們為咱們山民拼死拼活,你們卻吃里爬外!”他定睛一看,見幾個手下拉著個拼命掙扎的畬老,正是這個老人在朝自己求告。
“對付這些吃軟怕硬的東西,就得讓他們知道厲害。”大小頭日們在邊上煽風點火道:“不給他們點厲害看看,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賴清規被煽乎的頭腦一熱,便吩咐跟班道:“把我的西洋銃備好!”親隨跟班趕緊取出把尺許長的短槍來……這是他重金從廣東那邊的佛朗機人手中買來,作為自己身份的象征。而且實事求是講,無論威力還是精度,這西洋槍就是比官軍的三眼火銃強多了。
跟班從槍口中塞入火藥,用鐵條樁實火藥,再放入三顆鐵彈「取火刀火石點燃紙媒,將短槍和紙媒遞給大龍頭。
只見賴清規一手接過那短槍,歪頭瞇眼,將槍口瞄住那畬老的頭;一手用紙媒點燃了藥線。身邊的大小頭目屏息凝氣,巴掌舉得老高,準備給大龍頭喝彩。
便看那藥線‘刺刺,的越燒越短,終于轟得一聲震響發射出去。邊上人都感覺一股熱氣撲面,就見大龍頭身周煙霧彌漫,臉都看不清了。眾人不禁心道:‘佛朗機人的玩意當真邪門。”
這是小風一吹,煙霧散去,大龍頭的身形重新清晰起來,眾人只見他仍然保持著單手舉槍的瀟灑動作,頓時一片喝彩聲,都道:“老大你太威武了!”
雖然手臂已經酸麻的微微發抖,但能把這幫兔崽子饋住,賴清規覺著還是很值得。他使勁控制住嘴角不要上揚,沉聲道:“打中了再叫也不遲!”
眾人便一起往山下看去,只見大龍頭開槍的方向,好家伙,整整趴倒了一片!就有人震驚道:“這威力也太大了,拿這個朝土圍子來幾下,過不直接轟踏卜”
這回卻沒人附和,因為大家看到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又愿違索索的爬起來了。數一數,一個都不少,更讓人無語的是,那被瞄準的畬老,也全須全尾,在那拍身上的土呢。“沒打著……”土匪中最不敢說實話的……或者叫缺心眼的,不顧大龍頭鍋底一樣的臉色,脫口而出道。“胡說八道!”但也不缺睜眼說瞎話的,馬上出聲呵斥道;“大龍頭彈無虛發,怎會打不著呢?”
那被罵的便瞪大了牛眼四下看,突然驚喜道:“還真是哩……快看,把那馬打死了!”順著他指的方向,眾人果然看到一頭青騾子,倒在了血泊之卜只是距離那畬老,足足有五丈遠呢,這準頭,也太太、太那啥了吧……
“對呀,本來瞄得就是騾子嘛……”馬屁精轉舵倒是快,馬上高聲道:“誰說大龍頭瞄的是人了?”說著滿臉笑嘻嘻道:“對吧,大龍頭。
“逑!”賴清規黑著臉對那畬老道:“這次老子手下留快上,再敢跟官府勾結,那馬……哦不,騾子,就是你的下場。”說完把槍往地上一扔,轉身離開了山腰。跟班的趕緊俯身拾起短槍,捧在懷里,緊緊跟了上去。
一個小插曲并不會對勝利造成影響,滿載而歸的隊伍回到山寨,賴清規便下令犒賞弟兄,并等候另外兩路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欒斌也帶人回來了,賴清規率弟兄們出迎到寨口,卻見他們兩手空空,一行人垂頭喪氣的上了山。
“不要緊,人都回來就好”賴清規還是有些老大風范的,安慰小舅子道:“許是消息有誤,撲空了也正常。”
邊上那跟著出去的倉大使蹦出來道:“哨的情報是準確的,眼見著那么長的車隊過去,三當家就是沒讓動手。”“咋了?怕有詐?”賴清規耐著性子問桑與芪道。“大哥,這事兒咱進屋再說。”栗斌看看左吝,低聲道。
見這么多人確實沒法開口,賴清規點點頭,一揮手道:“都滾逑去吧……”手下人等轟然散去,兩位大佬也走進了大堂。
一沒了外人,賴清規登時拉下臉道:“老三,你到底什么意思?不想干就早說!”“大哥,我沒那個意思……”欒斌嘆口氣道:“只是覺著,這里面可能有詐啊。”“有什么詐?”賴清規指著外面道:“白米白面前搶回來了「你不會認為那是假的吧?”
“當然是真的。”欒斌輕聲道:“在等待的時候,我仔細想了這事兒,越想越不對勁……從外面運糧食進來有多難?光管著好幾萬大軍吃喝,恐怕就讓官府吃不消了,咋就這么大方,上萬斤上萬斤的分給各村呢?”“收買人心唄。”賴清規撇撇嘴道:“這有什么難猜的。”
“問題就在這兒。”欒斌定定的看著賴清規道:“官府送糧食,目的是收買人心,我們卻把已經屬于山民的糧食搶走了,這又算什么呢?”“算什么?”賴清規有些不耐煩道。“傷害人心啊!”栗斌聲音低沉道:“這是把他們往官府那邊推“就不信本鄉本土,幾代人的交情。”賴清規重重的一拍桌子「那飽受摧殘的木桌發出‘吱呀'一聲呻吟。
欒斌耐心解釋道:“古人有句話,叫人,:i似水、民動如煙。大當家的,這民心最容易失去。”說著嘆口氣道:“誰給的好處多,他們心就向著誰……”便正色道:“我琢磨著,官府就是想跟咱們來一場民心上的較量,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無立錐……這招狠啊,大哥咱們不能掉以輕心啊。”“這就是你在草堆子里憋了三天,想出來的道理?”賴清規瞇眼望著他道。“是。”栗斌點點頭。“這就是你又一次空手而歸的理由?”賴清規的聲音越發生硬。欒斌感到他到了爆發邊緣)但還是艱難的點頭道“是”
話音未落,便聽砰地一聲,原來是賴清規將腰刀拔出來,狠狠的拍在桌上,又是一陣吱吱嘎嘎的搖晃。只見他雙目通紅的盯著自己的小舅子,一字一句道:“老三你給我聽好了,哥哥我從一個飯都吃不飽的小乞丐,混到今天這種規模,靠得不是老百姓的擁護,是這個!”說著他又使勁拍拍自己的腰刀,面日猙獰道:“靠誰不如靠自己的刀!”頓一頓,他的語氣緩和一些道:“當然,還有體們這幫肝膽相照的兄弟,但我不靠那些唯利是圖的愚夫愚婦,他們就是些墻頭草,誰的拳頭硬,誰最有希望嬴,他們就站在誰那邊!!”
感受到賴清規的自負和固執,栗斌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是白費了,有些疲憊的點點頭道:“大哥教訓的是,我知道了。”“好兄弟,哥哥說話沖,你又不是不知道。”賴清規以為對方被說彤,頓感舒坦,也有心情顧及小舅子的感受了。“大哥說這話就見外了”欒斌勉強昊笑道“弟弟我不懂事)還得哥哥教。”
“呵呵好……”賴清規點頭獰笑道:“就是要給他們些厲害瞧瞧,我還不止搶這一次,但凡還有這種事兒,也照搶不誤,堅決不能便宜了那些叛徒。”“大哥說了算。”欒斌低聲道:“我累了,先回去歇會了。”
“去吧。”賴清規點點頭道:“好好歇兩天吧。”誰知話音未落,外面傳來稟報聲道:“大龍頭,黑甲軍也回來了。”當時出去打劫的有三支隊伍,除了他倆之外,就是李珍的黑甲軍,本來賴清規不想放過這個拉近關系的機會,要和黑甲軍一起行動,但黑甲軍的統領說,他們只接受李家人的領導,現在大少爺只是被捕,并未被害「所以不方便受大龍頭的直接領導。
那一刻,賴大龍頭嘀上夸他們忠義,心里卻詛咒李珍盡快被官府處斬,這樣他就可以高舉為二弟報仇的大旗,獲得黑甲軍的死忠了。
這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如果黑甲軍的統領知道自己一番話,竟會給大少爺帶來這么大的怨恨,肯定不會再堅持的。
可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就像賴清規派黑甲軍出去劫道,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他肯定會讓這些大爺在寨中歇著。但現在,他不得不面對他們的收獲了。
與一無所獲的欒斌相反,黑甲軍的戰果絕對大大的一一不僅一下劫了五家,而且還有添頭贈送……原來除了劫回糧食之外,他們還帶回來三個畬老。
“該拿的當然要拿,但不該拿的就別。”對于眉毛胡子一把抓的黑甲軍,賴清規唯有無奈苦笑,心說傻氣真會傳染啊,這一年多跟著李珍,連這群兇人都變癡了。看著神色委椿的三個畬老,雜斌也有些惱火道:“把這些黃土埋到脖頸的老頭弄回來干啥?綁票?他們村里沒錢,總不會是拉他們入伙吧?“不是入伙。”那黑甲軍的統領,面色果真賽張飛,一雙眸子里卻滿是堅定,便聽他一字一句道:“是換人。”
此言一出,堂中登時安靜下來,栗斌露出恍然的神色,賴清規心里老大不舒服,語氣有些生硬道:“誰讓你自作主張了?”
誰知對方根本不服軟,硬邦邦的頂一句道:“大少爺已經被抓了將近十天,諸位當家的從沒商量過怎么救他,我們只好自作主張了!“你……”賴清規好些年沒被人這么頂過了,氣得拿起桌上的腰刀,便往他身上砍去。
那人也不閃躲,就任其砍在自己身上……雖然帶著刀鞘,但那股猛勁還是能把人的骨頭打折了。可他眉頭都沒皺,稍稍晃下身子,便站定不動了。
賴清規被他的堅定震動了,加之對方又是他意欲收服之人,所以片刻調整之后,他終于穩定了情緒,伸出大拇哥道:“我最欣賞你們這種忠義之士,這次捕作主張,便不追究了。”
那人也不是全然死硬,還知道就坡下驢道:“多謝大龍頭不殺之恩,在下無以為報,只能肝腦涂地!”
賴清規心中不由一動道:‘這不是暗示我,只要救回李珍,他們以后就聽我的了嗎?”頓時大為興奮道:“好哇……”說完自覺失態,趕緊坐回主位,擺起架子道:“我跟你們的心情是一樣的,無時無刻不想救回李珍兄弟,對吧,老三?”“哦,正是。”欒斌點頭道:“你先下去,我和大龍頭商議一下,看怎樣做才妥當。”
待黑甲軍的人離開,欒斌道:“大哥。這次他們抓人回來,也算歪打正著。如果官府不答應換人,那他們假惺惺的爭取民心,就成了誰也不會信的笑話。”“要是,他們答應換人呢?”賴清規陰著驗問道。“拿幾個沒用的糟老頭子,換回李珍兄弟來不好嗎?”栗斌有些奇怪道。“唔……”賴清規沉吟好長一會兒,終是起身道“你來辦這個事兒0巴。
這兩日,龍南城的氣氛十分緊張,不時有大隊的官兵開出城去,又有快馬飛奔入城,使道邊看熱鬧的百姓紛紛猜測,不知發生什么事情了。結果第二天下午,確切消息傳出來了一一那些運往各村寨的糧食,竟被山賊給打劫了好幾隊!
隔一天后,又有更驚人的消息傳出一十山賊們竟然劫持了幾位畬老,要求交換被俘的匪首李珍。登時街頭巷尾熱議紛紛,菊判著經略大人會不會答應叛匪的要求。“絕對不能答應!”經略府簽押房中,也在展開澆烈的爭論。沈明臣拍案而起道:“不能跟山賊妥協,否則后患無窮!”“追不牛冬協。”話很少的余寅,今次不再沉就道:“只是交換而已。
“別說那些沒用的”沈明臣粗暴的一揮手,走到沈就的大案前道:“我只知道,報捷的奏折早就到了北京,那李珍的處置權,早就不在咱們手里了!”
見沈就不動聲色,他壓低聲音道:“大人,您肯定記得當年,就林公在處理王直一事上,后來是多么的被動吧?”
見沈就點了點頭,沈明臣f6重心長道:“起先未拿住王直前,就林公可以隨心所欲的做出任何決策,而不用擔心有人說三道四;”停一下,他面色凝重的望著沈就道:“但一切都在王本固上報朝廷后變了,自此就林公便無法在此事上做主,還飽受各方面的壓力,讓個小小的王本固給欺負的夠嗆……這不是姓王的有多大本事,而是他恰好迎合了朝廷主流;而就林公也不是突然變得昏庸,只是他的想法與主流相“主流?”沈就終于開腔,淡淡問道:“何為主流?”
“絕不跟敵人妥協,絕不跟敵人講條件!逮住的敵人絕不能放回去!”沈明臣道:“這是大明朝的一貫作風,有太多人將其奉為圭臬,咱們不能擰看來呀!”
“放屁。”老好人余寅竟然爆出粗口,雖然他馬上就跟沈明臣解釋,不是在罵他,放屁的另有其人,但仍然氣哼哼道:“古人云,兵無常形、水無常勢!世上沒有哪兩件事是相同的,不同的問題,就得用不同的方法處理,唯一不變的,就是跟著情況變化!越是復雜越要靈活處理,哪來那么多‘絕不,?”他顯然被觸動了傷心事,竟憤憤道:“該堅持原則的時候,就喜歡‘靈活處理,;該靈活的時候,卻要堅持原則!我看天下的事,八成都壞在逼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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