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人家就看不到你了嗎?”席情兒疑問的口氣,接著說道:“那你能再小一點嗎?”
玉圈很聽話,馬上就變小變小,到綠豆大小時才停下來,又飄到席情兒眼前,仿佛在問她這樣可以了不。
席情兒戳戳它,靈光一閃,“要不,你變成線條狀,纏到我手上吧,這樣就不怕把你弄丟了。”她又沒有鬼朋友,以后肯定會很寂寞,有個鬼屬性玉圈陪著,說不定還能解解悶。
玉圈也聽話,拉長拉長,真的就變成了一根線狀的帶子,自動纏上席情兒的手腕,同樣的虛影,如同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分不出來。
“真乖。”席情兒細看了一會,往記憶中家的方向飄去。她的家在南方一個城市——涼城,魚米之鄉,父親在某國企當工程師,母親是高中老師,現在,應該還沒退休吧。
飄的速度果然很快,平時從首都坐飛機去涼城都要三小時,用飄的居然也差不多,也是,見到什么都不用躲避,直接穿過去就可以了,時間也就節省出來了。
看著不遠處的小區,席情兒停了下來,近鄉情怯,大概就是她這樣的吧,明明那么想家,明明身體的每一個感官都在叫囂著想見父母,可是真到了門前,卻又想掉頭逃開。
見了又如何,她已經死了,父母已經見不到她了,她盡不了孝,什么都改變不了,唯一的好處,她以前總擔心組織會對父母不利,現在看來,也不用再想了,她都死了,把所有的秘密都帶著走了,組織沒有任何理由再動她的父母,不然,人心絕對會散。
飄飄停停,還是到了自己曾經每天生活在這里的家,外表看來已經有了些年頭,比起她離開時,已經舊了許多,門關著,席情兒頓了頓,還是穿墻而過。屋子里的擺設基本沒動過,好像她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家,掃了眼四周,并沒有她的遺像,那就是說……家人都還相信她是活的么?可惜,一開始她確實活著,現在她確實是死了。
家里沒人在,應該是還沒下班吧,飄進自己原來的房間,瞬間想哭的感覺遍布全身,可是不知道是這些年在外面真的堅強起來了,還是變成鬼后沒有了眼淚這東西,全身不得勁,就是哭不出來。
屋子里纖塵不染,可是哪里哪里都和她離開前一樣,連書桌上她看了一半的書都沒有動過,小妹用她自己做的漂亮書簽夾著,她的睡衣還放在床上一角,以現在的眼光看來那是老舊的睡衣,當年卻是她非常喜歡的,只是……已經失了以前的顏色。
父母還有妹妹是在等著她回來嗎?現在她是回來了沒錯,可是卻陰陽相隔,她可以看見他們,他們卻再也見不到她,何其殘忍。
客廳那頭傳來響動,席情兒激動的飄了出去,看到媽媽一手提著菜,一手拿出拖鞋踉蹌著換鞋,席情兒下意識的就要伸手把菜接過來,直到手穿過菜袋子才想起,她什么東西都拿不了。
跟著媽媽飄進廚房,看著媽媽利落的洗切,想起以前在家的時候經常會幫媽媽打下手,妹妹有時候也會過來搗蛋,廚房里總是洋溢著笑聲,爸爸經常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娘三個,也是一臉的笑意,現在想想,真是幸福的想哭。
可是這樣的幸福只持續到她十七歲,她是個遠近馳名的天才,十七歲便已經大學畢業,正幻想著做一番大事業的她根本就沒想到,早在好久之前,她便已經是某個組織的目標,只是看她學業沒有完成,才一直沒有動手。
大學畢業的第二天,她一覺醒來便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見到了那個組織的頭目,戴著面具,全組織沒人知道他是誰,長什么樣,聲音都是特意壓低的沙啞,要威脅她很簡單,她是聰明沒錯,但是她手無縛雞之力,沒有足夠的武力保全她自己,保全她的家人,她的家庭也不夠強大,在以家人生命為要脅的情況,她毫無疑問的妥協了。
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是看到的前例太多,從沒有人成功過,反抗的人被凌虐至死,以最屈辱的方式,一年一年拖下來,她為組織效命了八年。這八年的前三年,一直在接受訓練,不是一般的訓練,是那種地獄式的訓練,死了殘了,伸冤的地方都沒有,她只能掙扎著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由一開始的見血就暈到后來的……什么都敢吃,包括人肉,只要能夠活下來。
后面五年,她專攻技術這一塊,盡量不出任務,雖然被迫存在于這個組織,但是能不奪人性命的情況下,她都盡量避免,她不想讓自己太臟,背負太多的罪孽。但是組織里的人都知道她身手相當好,在組織里絕對是前五的。
直到這次,組織對那個東西勢在必得,死了幾隊人的情況下,不得不把她派了出去,因為前面得到的消息,需要計算機方面相當厲害的人現場操作,而她,就是專攻這方面的。
有驚無險的走到最后一關,保險柜也打開了,怎么都沒想到里面還有隱藏的一關,出乎意料下,她也懶得逃生了,就這么著吧,背負著人命活了這么多年,夠了,如果以后的人生都是這樣日復一日,還不如把命扔在這里干脆。下輩子,她一定要做主自己的人生,學會低調做人。
在組織的電腦里,她做了個隱藏文件,除了她沒人知道,時間設置為一個月,如果她一個月沒有去改密碼,那么一個月后,在連網的那一刻,文件會根據指令自動發送到一個郵箱,這是她給自己準備的最后一步,自己不管是在什么情況下死了,她都會拖著組織陪葬,這個組織禍害了太多的人,也背負著太多人的罪孽。
她很自信在這方面組織里也沒人可以超越她,以前是因為擔心會牽連到家人,所以手里再多的資料她也不敢往外傳,她人都不在了,這個文件的來源她也收拾得很干凈,麻煩怎么都不可能找到父母身上去,到時,希望黃爺爺能按照她交待的那樣,把她放在他那里的東西交給父母和妹妹,有那些錢,可以保她們一世做個安樂的富貴閑人。
八年時間,她從不敢回家,組織里的規矩就是這樣,她不敢帶給家里人一點點麻煩,就讓他們以為她死了吧,這八年里,她不知道后悔過多少次,當年那么傲氣,做什么都要爭個頭名,還為那些虛名沾沾自喜,十七歲就大學畢業的大學生,天才中的天才,成天為了那些虛頭巴腦的名聲折騰,到最后,被組織盯上,陪上一輩子,還讓父母妹妹傷心。
“哎呀。”聲音把席情兒的思緒拉了回來,忙看了過去,原來是媽媽開柜子的時候一包螺絲肉掉了下來。
“要是情兒在,這哪還有存起來的,有多少她能吃掉多少,真不知道她怎么這么喜歡吃這東西。”低低的碎碎念,聽進席情兒的耳里卻覺得難以承受,看著媽媽明明才五十歲,卻已經有了不少的白發,這有多少是為她白的啊!
門口傳來鑰匙聲,席情兒飄到門口,猜著應該是爸爸,只有爸爸永遠是這個點回家,從不去參加那些無聊的應酬,以他的話說,他是搞技術的,用不到去飯桌上討論技術。
“老婆,我回來了。”門一推開,一個儒雅的中年人拿著公文包進來,邊換鞋邊打招呼。
“回來了呀,倩兒應該也快回來了,你先看會電視。”
席悠遠也不多話,走到廚房門口輕靠著,看老婆忙碌,可惜,現在的廚房只有老婆一個人了,以前,這里總是有兩個搗蛋鬼在的。
“老婆,要說說倩兒了,都二十三了,工作也穩定了,該交個男朋友了,別一下班就往家趕,家里沒有男人給她選。”
席夫人嘆氣,“她是擔心我們兩在家里沒人陪吧,每次都說要連姐姐的份一起,加倍兒的孝順我們,其實我們哪需要人陪,說了她也不聽。”
席悠遠抬頭望著天花板,不知道他的大女兒現在到底在哪里,還有沒有活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讓她不能和家里聯系,不然以她戀家的性子絕不可能消失得這么干凈,這么突然,是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了吧,更怕會連累了他們。
“爸,媽,我回來了。”席情兒別開臉,明明難過得無與倫比,卻表達不出來,身體也無法反應,只是難過,只是知道心里很難過,卻無法宣泄。
看向妹妹,成熟了好多,以前的小鬼靈精樣已經完全收斂了,是為了讓父母覺得她值得依靠而強迫自己長大嗎?飄到她面前,想揉揉她留長了的頭發,看看自己抬起的手,無奈放下。
看著她們三個吃著飯,邊說著各自一天發生的事,席情兒也坐到一邊凳子上,自我欺騙這是回到了以前。
就這樣,小偷似的和家里人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父母和妹妹是真的安好后,她才開始為自己今后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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