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夢游
混沌中,鐘離情兒不知道自己在哪,飄浮在空中的虛無感感覺無從著力,這次,她終于死透了嗎?還是……又一次成了鬼魂?想到這里,鐘離情兒笑了起來,上一次成了鬼有小玉無聲的陪伴,這次呢?
在心中呼喚著小玉,毫無意外的悄無聲息,大概,小玉這會還在閉關吧,他出關后要是知道她死了,應該就回他主人身邊了吧,想想就覺得不舍,那么乖巧可愛的孩子,上萬年的修為卻依然單純,要是人類活上千萬年,估計腸子都黑透了。
四處望了望,近處遠處全是灰蒙蒙一片,不知道是無邊無際了,還是因為全部是灰蒙蒙的,把空間放大了,這里到是哪里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好,身體還是在的,沒有成為四肢不全的鬼,也是,芷卉那一刀刺中的是心臟,并沒有斬下她的四肢,要是真有什么不見了,肯定是心。
果然是軟弱了啊,換做以前,誰能近她身還能讓對方得逞的?對身邊的人不應有提防之心并沒有錯,可她錯就錯在太過相信,她忘了這些人并不是一開始就忠于她,而是皇宮派來的,那么個復雜地方出來的人,誰知道她有幾重身份?
突然就想起了閑時看的那些諜戰片,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在敵人身邊潛伏十年二十年,那時覺得不可思議,是什么樣的信仰能讓人執著到那樣的程度?要是換做她,大概早就放棄了,要么就是接受了現在的身份,做忠于這個身份該做的事。
芷卉是為了自己的信仰嗎?又或者,她是因為不得已才那么做?才入悠然居時的小心翼翼,到后來的輕松自在,她完全沒有察覺出芷卉有任何的異樣,就算現在回過頭去想,也找不到她的異常。
嘖,人都死了,還有什么好想的?這會,芷卉大概在地府等著投胎吧,失去意識前,清清楚楚的聽到芷卉說‘黃泉路上,我陪你’,真是抱歉了,對于給自己心上開了口子的人,她做不到平和共處,不能讓她再死一次,已經讓她很遺憾了。
就那么輕飄飄的躺著,也不知道是靜止的還是在移動,如果以后的日子都是一個人這么熬著,那……還不如灰飛煙滅了的好,要是……能去看看爸媽就好了,也不知道,他們還活著沒有,小妹該成家了吧?
念頭剛起,鐘離情兒便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在動了,飄向不知名的遠方,沒有害怕,卻有著未知的期盼,直覺的,她就是知道,去的地方,就是她無數在心里想過的地方。
果然,灰蒙蒙的感覺慢慢褪卻,染上了其他的顏色,藍的天,白的云,耀眼的太陽,迷蒙的星光,銀輝的月亮,慢慢的增加了記憶中的高樓大廈,鋼筋森林,這一刻,鐘離情兒淚流滿面,明明虛無的身體,卻還是感覺到了眼淚的滋味,她,并沒有成為鬼,太陽沒有對她造成傷害,這一點就足夠說明。
遁著感覺,來到異過他鄉,這里,是個華人聚焦的城市——溫哥華,她以前來過很多次,倒也有幾分熟悉,爸媽會選擇這里定居,也在她意料之中,真讓他們日日生活在白人黑人的地界,媽媽會瘋的。
也不知是血脈相連,還是心里的念力真有這般厲害,在鐘離情兒還在用力呼吸著地球污糟糟卻親切的空氣時,已經在一棟精致的小別墅前停了下來。真的是小別墅,占地面積并不小,但是花園占據了太多的地方,襯托得房子尤其小,但是也尤其顯得精致,這里,是……她的家嗎?近鄉情怯,她卻是近家情怯。
“老頭子,快點,你這慢吞吞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稍顯不耐煩的話帶著笑意的說出來,更像是調侃,那是媽聲音。
“你都念叨一輩子了,也沒見能讓我改了這脾性,這兩只腳都被黃土埋了半截了,你說我還能改嗎?”聲音軟糯,南方男人特有的清雅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是她的父親,她小小年紀的時候便宣稱要嫁一個像爸爸這樣的男人。
鐘離情兒,不,這時候的她,是席情兒,眼巴巴的望著準備外出的父母,和記憶中的樣子比起來,兩人好像老了一點,但是依然精神,五十開外的年紀,在別人還在上班等著退休的年紀,他們總算是悠然度日,這讓她心下有了幾分安然,為組織賣命的那幾年,組織在錢財方面并沒有虧待他們,至少她的錢,讓她的父母不至于為錢操心,也是她唯一能表的孝心。
換好鞋子,席悠遠輕攬著老婆的肩膀往外走,看著花園中盛放的各色花朵有些走神,腳步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席夫人順著丈夫的眼光看過去,并沒有什么不一樣啊,“老公,怎么了?”
席悠遠回過神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強烈的想法,這時候,他不應該出去,不應該,就好像家里好像有什么在等他一樣,他要是出去了,肯定會錯過,肯定會后悔。而會讓他后悔的事,能有幾樁?難道……難道……是情兒回來了嗎?情兒沒死,是他心里的信念,他從來都相信這一點。
這種想法才一出現便迅速占據了他的意識,攬著老婆的手用力了一點,“老婆,今天,我們不出去。”
席夫人微微皺眉,“和趙老他們都約好了,失約,好嗎?”
席悠遠點頭,“我會打電話和他們說的,老婆,你去打個電話叫倩兒回來。”
“老公,你怎么了?倩兒不是剛去上班沒多久嗎?有什么事不能等她回來再說?”席夫人覺得這人今天真是太奇怪了,“老公,你是不是生病了?”
席悠遠抓住要探上自己額頭的手,苦笑著搖頭,他現在要是把他心里驀然浮現的想法說出來,夫人大概會覺得他瘋了,而不是病了吧?
“我沒事,就是突然想起情兒,想叫倩兒回來陪我說說話。”
提起慘死的大女兒,席夫人也沒了出去的興致,老公平時比她更寵家里的兩個孩子,情兒的事對他的打擊絕不會比她的小,想到這里,她柔和下了臉色,順應道:“好,我叫倩兒回來,你先進去,我去買點情兒喜歡吃的菜,中午做點好吃的,拜祭一下她。”
“好,路上小心。”
目送夫人開著車出了門,席悠遠才抬頭望天,目澀的感覺來得那么突然,想念的感覺也來得那般強烈,如今這般富足的生活來自情兒,可是,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情兒在他身邊,生活在那個一百多平米的房子里,沒那么多錢,卻溫馨得讓人滿足。
“情兒……你怎么也不回來看看爸爸呢?”
呢喃的話語讓一旁的席情兒再也忍不住撲過去抱住父親的背,像小時候賴皮那般,全身都巴了上去,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全身針扎似的疼,遠比芷卉給她的那一刀來得疼。
“爸爸,爸爸……”
席悠遠全身一振,剛才他是耳鳴了嗎?還是因為太過想念出現了幻聽?為什么他會聽到有人叫他爸爸?那聲音……那聲音,明明就是情兒的。
“情兒,是你嗎?情兒,情兒,是不是你,再叫爸爸,再叫,爸爸在這,爸爸在這。”
席情兒難受得全身都揪了起來,她能感受到爸爸的體溫,能聞到爸爸身上的皂香,這樣的感覺,更像是里的靈魂離體,鐘離情兒的身體終于認出了她不是主人,把她擠了出來嗎?
那又為什么,爸爸會聽到她的聲音?爸爸并不會陰陽之術,也沒有能見到鬼魂的眼睛,為什么?她可以認為這是血脈在作祟嗎?看著爸爸在原地轉著圈四處打量尋找的瘋狂狀,席情兒心中悲痛,這樣,會傷身的吧
輕而易舉的弄暈了席悠遠,席情兒選擇了最簡單的溝通方法,入夢。不管她這次是死是活,她都不希望父母再為她傷神,只要讓他們知道她生活得很好,他們,應該就能放心了吧。
“爸爸。”
原本還在因為突然而來的倒下而驚訝的席悠遠如愿以償的聽到了這聲呼喚,循著聲音望了過去,果然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一把把她扯進懷里抱緊,“情兒,情兒,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沒有死,怎么這么久都不來找爸媽?是因為找不到我們嗎?早知道當時我們就不離開,在家里等著你回來。”
席情兒用同樣的力氣抱住父親,這樣的機會太難得,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次,“爸爸,我很好,真的,我很好,您和媽媽小妹都不用擔心我,就是……就是不能經常和你們見面。”
席悠遠心一緊,馬上聯想到了最壞的方面,拉開兩人的距離,雙手用力握住女兒的肩膀,因著自己的無力,“又是那個該死的組織把你控制住了嗎?他們不是全部被槍決了嗎?”
“不是,”席情兒搖頭,安撫的笑笑,把她的機遇全部告訴了父親,再不可思議,她也不想瞞著向來親近的父親,她想讓父親知道,她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