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夢游
“兒臣見過父皇。”
“都免禮吧。”口里藥味太濃,想喝口水沖一沖,情兒卻只遞給他一顆蜜餞,無奈的笑笑,放入嘴里含著,總算是舒服了點。
眼光掃過眼前心思各異的兒女,天家無親情,這話雖然說得絕了點,卻也是事實,大概只有情兒是其中的異數。
“父皇,您可總算是好了,兒臣這些天可擔心死了。”二皇子鐘離沛淺笑著,率先開口道,當他眼光轉到情兒身上時,有些不自然的點了下頭。
這人……不在他意料之中。
頗有些深意的看了下這個素來表現得對朝堂完全沒興趣的二兒子,別人不知道雷霖和他的關系,他可是知道的,暗衛送來的消息里,把這些查得一清二楚,人不可貌相啊,他是真有幾分佩服沛兒的忍性,這張面具都戴了多少年了?
好像是從他懂事開始便表現得如此吧,要是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安排,那這人絕對會是夜兒的大敵,那個日日求經拜佛的云妃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好奇啊這皇宮上演的是怎樣的一出出大戲。
“這可多虧情兒了,情兒,別忙了,來父皇身邊休息一會。”
情兒把改好的藥方遞給無艷,“晚上的藥按這個來。”
“是。”
安撫的看了眼無聊至極的蓮奕,坐到父親身邊,正面對上這些有著血緣的所謂親人。
眼中或深或淺的嫉妒她看在眼里,是了,有幾人能得她這般榮耀,不是父親的妃子,卻能坐上他的龍床,他們是有理由嫉妒的,可是他們又知不知道,這地方她壓根不想坐,她嫌臟。
眼神對上鐘離若的,鐘離若微笑著不著痕跡的沖她點了點頭,情兒眼里的溫度稍微轉暖。
“雖然情兒好幾年沒回宮,相信你們通過這幾天的事也不會不認識她。”鐘離翔云說得有些惡意,他可是從成容那里知道情兒是怎么把他們堵在門外不許進的,撇開老三不說,光是老七,吃的虧就不小。
鐘離沛此時很有哥哥的風度,像是調整好了心態,笑道:“那是,九皇妹這次可是出大名了,多虧得九皇妹力挽狂瀾,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情兒不置可否的笑笑,當是回應,正想隨便找個理由退開,這樣的場合讓她極其沒有耐性,再加上那個哀怨的望著她的眼神,讓她有點承受不住。
幾次見面都沒有說過話的六公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道:“現在皇城里可是爭議極大,都在猜九皇妹這面紗下的臉究竟是不是如天仙般的美,九皇妹,六姐也有些好奇呢”
在這等著呢,情兒實在不想理會這些如同小孩子玩過家家似的互相比較,隨口就想找個由頭拒絕,可是眼角撇到父親看好戲似的眼神,罷了,當是盡孝吧,父親想看幾位公主吃虧,她滿足了又如何?
百里蓮奕的眼神暗了暗,情兒的臉憑什么要給他們看?但是……無聊啊,看她們變變臉也挺不錯的,就憑她們這些庸脂俗粉也敢在情兒面前爭艷?
情兒什么都沒說,爽快的取下面紗,幾個呼吸間后便重新戴上,她沒有拿這張臉做文章的打算。
“父親,我去偏殿休息下,有什么事讓成容來叫我一聲就行。”
“去吧。”鐘離翔云瞟了眼還沒回過神來的幾人,微笑著應道,這臉張有研兒的影子,卻是和研兒截然不同的氣質,研兒溫柔端莊,而情兒,就那么淡淡的坐在那里,卻讓人不敢有異動,如果那雙眼睛望向你,你會覺得如同沒穿衣服般,最丑陋的一面也被她看在眼里。
這樣的情兒啊
百里蓮奕極其滿意這樣的效果,任情兒拉著自己起身,這幾天的郁氣總算出了一點。
片刻過后,同樣被煞住的鐘離若低低的道:“難怪情兒妹妹要用面紗遮臉,就頂著這張臉走出去,怕是麻煩不斷了。”
平時自詡為皇宮中數一數二的美女的五公主和六公主也不說話了,眼中的驚艷散去,嫉妒浮了上來,憑什么,憑什么不管什么好事都被她占了去,父皇的寵愛,高貴的身份,強大的男人,連外貌都是萬里挑一,她們還能用什么去爭?
更可笑的是,她們拼死拼活去爭的,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不,是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這讓她們何等的泄氣?
七皇子鐘離澤這時才回過神來,眼中的驚艷癡迷還來不及深藏便被鐘離翔云看了去,皺眉看了他一眼,旋即移開了視線,情兒身邊有那么多人護著,還有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在,如果老七敢起什么邪心,大概會得到足夠的教訓。
他不心疼,有夜兒和情兒這一雙兒女便足夠了,其他的,他何曾看在眼里過?
心里各自翻騰著的幾人沒有多停留便離開了,這一次來的目的答到了,可是結果卻和他們想像中的截然不同,誰會想到那張面紗下的臉是那般絕色?安寧還真是奇怪,要是換了他們中的誰有那么出眾的一張臉,只會嫌露面的機會不夠多,哪像她這樣,時時刻刻用面紗給藏起來。
鐘離沛依然端著一張書卷氣十足的臉溫和的告辭離開,朝自己的寢宮所在方向走去,心中飛速運轉著,琢磨著怎么樣讓自己徹底潛下來,安寧太厲害了,稍微露出點影子便會被她揪出來,幸好雷霖和衛青城在最后關頭果斷的做出了決定,不然,他大概是再也藏不住了。
就算如此,他都不敢絕對肯定,安寧和父皇不知道他在這事里扮演的角色,要是再忍一忍就好了……
城門外的衛青城和雷霖都有些焦躁不安了,請安的折子遞上去后一直沒有回音,皇宮里也沒有消息傳來,兩人再一次悄悄的碰了頭,互相打探一翻,知道對方和自己差不多的際遇時,心里越發肯定,皇上這是打算把他們晾起來了。
原本以為皇上醒來后,會有一番好戲瞧,結果兩天下來,皇宮里安靜得很,也沒聽說皇上對安寧公主不滿,從他們得到的消息來說,皇上對安寧公主的信任和寵愛一如既往,真是見了鬼了,皇家什么時候開始玩起親情來了?
在情兒的堅持下,連著休了兩天朝,到鐘離翔云醒來的第四天,經過情兒調理的身體總算是好一些了,不會再走上幾步便虛弱無力,這天的早朝,情兒沒有跟去,這些天,確實有些太委屈蓮奕了,再說,如果再有人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她不敢保證會再拉住蓮奕,有些人,就不值當對他們好。
朝堂上的事要怎么處理,情兒懶得理會了,那原也不關她的事,來了皇城十來天了,一直忙,現在總算是有點時間去做她進皇城來便想做的事——去看望那些被她送來的孩子。
厲錦澤沒法親自陪著去,便把朱樂調了回來,這皇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熟悉的人帶著,找起人來自然也方便許多。
皇宮中的風云變幻,對這一片地方的影響卻不大,訓練照常,嚴歷照常,只是比以往更多了管制,休息的時間也不許他們走出那扇門。
還在門外便能聽到里面傳來的稚嫩呼喝聲,一聲一聲,脆脆的,間或會有低沉的男聲參入進來,門是關著的,情兒嘴角勾起笑意,示意朱樂先去打個招呼。
朱樂也算是了解安寧公主的性子,沒有大張旗鼓的一頓喳呼,而是出示了自己的腰牌,紫使的身份足以讓他們在這里面暢通無阻。
門無聲無息的打開,情兒率先走了進去,在訓練的眾人并沒有注意到這一行人,該干嘛的還在干嘛。
情兒眼利,一眼便瞧見那個每個動作都使得一板一眼的孩子,一半年不見,長高了許多呢
再掃了眼其他孩子,有不少眼熟的,想來都是慶州那批孩子里面的,真是留下了不少,難道沒有多少父母來認領孩子嗎?
也是,這個地方,這個年代,就算是普通百姓家也不會只有一個孩子,丟了一個會傷心難過,但是還有足夠的孩子給他們養老送終,時間久了,心就淡了吧。
教官都是嚴肅的,可是比起情兒曾經經受過的來說,這樣的教官真的很溫和,他們眼底沒有戾氣,有的只是恨鐵不成鋼,看到他們疼痛時,眼底的心疼也是真實的。
看到情兒盯著這些教官,朱樂還以為是這種太過嚴厲的訓練讓公主不滿,小聲的解釋道:“公主,這些教官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從紫使位置上退下來的,大家都是很小的時候便經受這樣的訓練長大的,訓練程度不會超過孩子們的底限。”
情兒點了點頭,“他們做得很好。”
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離她最近的教官聽到,看到她時只是頓了一頓,便上來行禮問安,一身繁復素雅衣服,面紗遮面已經是九公主的獨門標志了,“微臣蘇洪南見過安寧公主殿下。”
“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