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塵封的歷史
走進書房,威斯特五世面色凝重的關上房門,坐在椅子上,嚴肅認真的注視著眼前的老法師。()他不敢不尊重拉里博德,在他還是王子的時候,這位老法師就已經是自己的導師了。雖然威斯特五世的魔法天賦并不算高,直到目前也就是個普通法師的水準,但是他在其他方面,卻受到了拉里博德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教育,甚至可以說,這位法師算是他的半個父親。而在最后他繼承王位時,也是拉里博德給予他的支持,才讓他站穩了腳跟,所以,對于這位師的話,威斯特五世不管內心怎么想,都還是要聽一聽的。
“拉里博德大師,我還是不明白您的意思,那只不過是個年輕的貴族后裔,根據亞修的報告,他甚至還沒有正式的頭銜和爵位不是嗎?為什么我們要對這樣一個人如此的……………”
“恐懼?”
老法師微笑著說出了威斯特五世沒有說出來的話。
“你認為,我們這些老家伙,已經不會再有任何可以恐懼的事物了,對嗎?”
聽到老法師的反問,威斯特五世略有些尷尬,不過這也的確是事實,無論是眼下的拉里博德,還是之前那幾個出言勸阻的人,都是這個王國內身份地位僅次于自己,但是年齡卻遠遠大過自己的老臣。他們每一個都是輔佐了先王的臣子,擁有很高的聲望。當然,這些老臣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平日里也多是站在一旁當個聽客。畢竟他們并不是自己的心腹,如果冒然出言,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風險。但是今天他們卻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似的,紛紛出言勸阻。如果說每個人意見有所不同,那么威斯特五世還會懷疑一下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貓膩,但是這些人的意見如此出奇的一致,就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了。
“你還記得我們威斯特王國的歷史嗎?”
就在這時,只見老法師忽然莫名其妙的詢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這讓國王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反射性的回答道。
“當然記得,拉里博德大師,我們威斯特王國是由先祖特雷斯率領著高地部落,為了推翻那些殘暴的貴族統治………”
這些歷史對于每一個威斯特王國的國民來說,都是記憶猶新的,偉大的先祖特雷斯率領著效忠于他的部族推翻了殘暴的貴族,在這片平原上建立了屬于他們自己的國家。但是,這并不是故事的結束,在那之后,威斯特王國數次陷入了危機,在他周邊都遠比他要強大,笛卡爾,尤拉尼亞,沙里斯,這些強大的國家對威斯特王國虎視眈眈,它們甚至聯合起來,想要消滅這個由下等部族所建立的國家。但是,面對三大強國,威斯特王國的人民并沒有屈服,在接下來的百年中,他們經歷了一場又一場戰爭,打敗了三個強大國家的聯軍,最終消滅了尤亞尼亞,笛卡爾,吞并了他們的土地,成為了大陸上有數的強國之一,而即便是沙里斯,最終也因為國力衰弱,眼下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強勢。
這些故事和傳說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身為國王的威斯特五世,自然沒有理由沒聽過。
“說的很好。”
聽到他的講述,老法師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他忽然面色嚴肅的望向眼前的國王,開口詢問道。
“那么,陛下,你現在是國王了,我想請問您,請您以國王的身份來考慮一下,以當時的情況,我們真的有把握打贏三國聯盟嗎?”
“這個……………”
聽到這里,威斯特五世卻是愣了一愣,隨后他皺起眉頭,思考起來。
“這個………我想應該是可以吧………”
“錯。”
但是拉里博德卻很快就擺了擺手,否決了威斯特五世的說法。
“你沒有生在那個時代,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尤拉尼亞,笛卡爾和沙里斯是大陸上有名的強國,而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則早已經超出了我們可以對抗的范圍,事實上,在戰爭開始的前五十年里,我們一直處于被動防守的局面。要知道當時三國不但對我們形成了包圍,更斷絕了我們的交通運輸線路,使我們在最初的日子里,根本沒有足夠的糧食和裝備來進行防御。而且,王國那時候才剛剛成立不久,在之前推翻貴族的戰斗之中,特雷斯陛下已經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可以說,當時的威斯特王國剛剛大病過一場,還沒有康復,在這種情況受到三國的打壓,幾乎只有死路一條。”
與國王小心謹慎的態度不同,老法師卻是直言不諱的說出了當時的情況。
“如果不是三國在瓜分我國的領土問題上產生了糾紛,互相提防之下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恐怕威斯特建國不到五十年就要亡國了。”
聽到這里,威斯特五世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雖然他知道眼前這并沒有成為事實,但是還是對老法師的說法深感震驚,畢竟雖然史書上也寫過那段艱難的日子,但是卻完全沒有提到居然會有滅國亡種的危險。
“當時威斯特王國的軍隊的確是最英勇的,那些勇敢的士兵面對幾倍于他們的敵人毫不退縮,但是勇氣并不代表勝利,在建國五十年時,我們遭遇了第一次三國聯合發起的戰爭——他們也算的真準,五十年,當初那些帶領士兵的猛將不是死了就是老了,已經再也派不上用場了。而當年那些馳騁在平原的勇猛士兵,也被歲月消磨的沒有了往日的風采。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新的士兵還沒有得到完全的訓練,而三國則等待這個機會已久,我們雙方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僅僅一個照面,我們就徹底潰敗……………”
說道這里,拉里博德抬起頭來,望著窗外的藍天,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那個時候,人人都已經被壓的喘不過來氣,每一場戰爭下來,我們都是傷亡慘重,而且,我們的交通運輸線也被斬斷,糧食也是個大問題,很多地方的人都吃不飽飯,不少人甚至把他們才不過十歲大小的孩子也推進軍隊里,任憑他們去面對三國那威武兇猛的軍隊,原因僅僅只是因為,至少成為士兵,還能夠勉強保證有飯吃,而如果是平民的話………最后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餓死。”
聽到這里,國王沉默不語,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是作為一個國王,從自己的職責去考慮的話,就可以想象,當時的威斯特王國到了多么危險的境地。
“可是,我們最終不是同樣奪取了勝利?我們打敗了那三個國家,不是嗎?”
“打敗?”
聽到這里,老法師面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的確,他們的確是被打敗了,但是,卻不是被我們打敗的。”
“哎?”
“就在威斯特最危急的時候,從暮色森林中,走出了一個年輕的騎士,他憑借自己的力量,擊垮了沙里斯的騎兵團,讓整個笛卡爾陷入了萬劫不覆的深淵,同時死死卡住了尤拉尼亞的攻擊。給我們爭取了喘息的機會和時間,的確,雖然這三國最終的確是敗在了我們的手上,但是,如果沒有那位騎士的幫助,我們根本就沒有可能翻身獲得勝利的機會。”
聽著老法師的說話,威斯特五世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嗎?可是,為什么完全沒有記載他的事跡?”
“其中一個原因是,他并非我們的同盟。而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曾經和………威斯特三世產生過矛盾,當然,雖然最終的結局并沒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過先王顯然對此非常鬧火,于是命令刪去了關于那位騎士所有的記載。直到現在,除了象我這樣的老不死之外,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那位騎士了。”
“那個騎士,難道……………”
“紫底,金色鑲邊,出鞘的長劍與纏繞其上的白洛絲瑪麗玫瑰——終焉之旗,這片大陸上,最強大而可怕的騎士,尤連………這就是他的名字。”
“請等一下”
聽到這里,威斯特五世猛然間站起身來。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嗎?我們都很清楚,暮色森林和暮色城堡早已經沒有了主人,而且,就算是一位騎士,也不可能長生不死,您曾經親口告訴我,即便是天賦騎士,也不可能擁有漫長的生命。而根據亞修的報告,這個年輕男子雖然打著那個什么終焉之旗,但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而已如果說是那位騎士的后人我還可以理解,但是為什么您一定確認他就是那位騎士?”
“因為這是世界上唯一一位不可以用常理去衡量的人物,陛下。”
拉里博德面色凝重的回答道。
“在我年輕時,我曾經跟隨在那位閣下身邊,看著他創造了一個個奇跡,老實說,他的存在對于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迷團,但是我很清楚,在這片大陸上,在暮色森林中,敢于使用這面旗幟的人,只有那位閣下。陛下,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您保證,我的判斷不會有錯。”
還有一件事,拉里博德并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在之前,他曾經接到過自己部下的傳話,一個中階法師在扎克家族的領地遭遇到了襲擊,失去了自己的力量。而對方居然指名道姓的要他好好管教自己的部下,僅僅是這個語氣,就已經讓老法師心生疑惑,而眼下,在看了亞修關于歐法莉爾公主的報告,以及關于尤連的描述之后,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這個年輕的男子,就是當年的那位騎士。
“……………但是,我還是有些不理解。”
望著老法師凝重的神情,國王嘆了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就算他真的是那位騎士又如何?我們調查那位小姐,并不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吧。而且,如果他真的有您說的那么強大,那么我們為什么不招攬他?讓他為我們服務?特別是現在,西斯帝國的天譴四騎士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強敵,而我們這里卻并沒有騎士,如果他真的是一位騎士,那么我們不如招攬他,給予他足夠的力量和土地,讓他為我們戰斗不是更好?”
“這沒有用的,陛下。”
聽到這里,拉里博德卻是苦笑了笑。
“您千萬不可這么做,事實上,您所想要做的,威斯特三世陛下也早就已經想到過,畢竟當時我們的國家比現在更加危急,而當時,這位騎士已經幫助我們抵擋住了三國的聯軍,當時,威斯特三世陛下也試圖通過獎勵的名義,來將他綁在我們國家的戰車上。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給予了那位閣下相當豐厚的商賜,不但劃分出了當時我國三分之一的領土,甚至還試圖封他為親王。”
聽到這里,就算是威斯特五世也不由的驚呆了,雖然當時威斯特王國的領土并不算很大,但是三分之一卻也已經是大手筆了,而且,居然還封對方為親王?這根本就是一人之下……不對,根本就可以說是與國王陛下平起平坐了,而他居然還不接受?
“他沒有接受?”
“沒有。”
拉里博德搖了搖頭。
“我之前已經說過了,他之所以和三國戰斗,并不是為了拯救威斯特王國——因為先王刪除了關于他的記錄,所以陛下您不明白他是如何戰斗的。的確,我們都必須承認,他消滅了三國的大部分有生力量,但是其所采用的手段,卻遠遠不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國家,也就是說,打敗三國才是他唯一的目的,至于我們威斯特國家,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吸引三力的誘餌而已。”
聽到這里,威斯特五世感覺自己已經呆滯了,那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做?威斯特五世感到,自己已經無法理解了。
“可是,我不明白,拉里博德大師,既然他要對大軍戰斗,那么肯定不可能是一個人啊,他肯定需要率領軍隊,需要有足夠的補給和預備士兵吧,難道他真的以為,靠著自己一點私兵,就可以打敗三國聯軍嗎?”
“不是他認為,是事實的確如此。”
拉里博德擺了擺手。
“事實上,從這位閣下介入戰爭,到三國元氣大傷為止,他所率領的部隊,從來都沒有超過五十人。”
“這不可能”
威斯特五世再也忍不下去了,如果說之前他還勉強能夠接受的話,那么現在他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根據史書記載,當時三國聯軍足有十多萬人,就算是一名騎士,帶著五十個人就能夠消滅那十萬大軍?請恕我失禮,拉里博德大師,我無論如何不可能相信這件事,這實在太荒謬了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在現實里發生的”
“沒錯,如果是普通的五十個戰士,那的確是不可能的。”
拉里博德笑了一笑,很明顯,他早就猜到了眼前這位陛下的反應。
“但是,如果是五十個有騎士階級實力的人呢?”
五十個騎士?
威斯特五世只感覺自己的后腦仿佛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呼吸也不由變的急促起來。開什么玩笑,這片大陸上,到現在為止,擁有騎士實力的也不超過十個。看看西斯帝國吧,兩個天賦騎士率領的軍隊,就可以玩一般的推平了夜之都,那么五十個騎士呢?五十個騎士會爆發出什么樣的力量?
威斯特五世拼命的在腦中想象,但是最終,他不得不搖了搖頭,有生以來,這位國王陛下,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想象力居然是如此匱乏。
“拉………拉里博德大師,我們現在討論的,不是那些陳年舊事。”
在呼吸了好幾口空氣之后,威斯特五世這才冷靜下來,暗暗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并非現在。
“退一步來說,就算他真的是那位騎士,但是您又如何保證,他不會對我國造成威脅?要知道,西斯帝國可是擁有四位天賦騎士,而且他們的實力也是越發強盛,那么,您又如何保證這位騎士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拉里博德望著眼前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的確,這才是一個國王最應該擔心的問題,不過,這對于他來說,卻并不是問題。
“陛下,我記得我曾經教導過您,關于騎士的力量來源吧。”
“這個………的確是有過,我清楚的記得,您曾經說過,騎士之所以強大,是因為他們將自己的信念轉化為了具現的力量,并且創造出了展現自己信念的劍術——騎士劍術,這正是騎士的強大之處。”
“沒錯,正是如此。”
拉里博德笑了笑。
“關于那位閣下的信念………坦白來說,我并不清楚,但是在我看來,他是絕對不會去幫助西斯帝國的,如果我猜沒錯的話,相反,這位閣下應該會把西斯帝國當成他最需要注意的敵人。所以,即便他沒有幫助我們的意思,也會將西斯帝國當成自己最大的對手,這一點上,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為什么?”
“您還沒有察覺嗎?”
望著眼前的國王,拉里博德嘆了口氣。
“我們現在的情況,遠比上一次面對三國聯盟時要好的多,陛下,但是在那個時候,這位閣下都沒有拋棄我們,前往三國聯盟。這是為什么?如果光從利益來考慮的話,消滅我們,難道不比與三國十萬軍隊為敵更加方便和輕松嗎?我認為,這位閣下之所以做出這個選擇,正是源于他的信念………畢竟,當時的三國內也并非沒有騎士階級的強者,白騎士依墨,天空騎士海薩,死亡騎士莫比拉………他們也都是響譽一方的人物,這些強大的騎士也最終聯合起來,為了鏟除尤連閣下而采取了行動,但是最終,他們并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所有的騎士都死了………包括尤連閣下也不知所蹤。而也正因為他們的死去,我們與三國聯盟的力量對比才終于被改變。至于后來,我和笛卡爾之間的小打小鬧,與尤連閣下相比,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聽到這里,威斯特五世陷入了沉默,他思考著,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老法師的話,畢竟,拉里博德的發言實在太過驚人,如果不是這位老法師所說,而是出自他人之口,恐怕自己只會認為對方是個瘋子。但是,現在說話的人畢竟是整個威斯特王國中最有聲望的法師,而且,再結合上之前那些老臣的表現,他的說法倒也并非只是空穴來風的猜測和想象。
“那么,您的意思是………?”
“我們目前不需要再關注暮色森林,也不需要再去關注那位閣下,至于暮色森林那塊領地原本就是我們負責幫助他代為保管的,眼下也只不過是物歸原主。當然,陛下也不需要特別的去做些什么,如果您真的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在暗中觀察,但是,至于那位小姐的調查………最好還是不要再繼續了,根據我對那位閣下的了解,他對自己的女人都是有著相當的占有欲,一旦被他發現的話,那么事情可就會變的很棘手………眼下,我希望陛下您能夠將注意力集中到赤色要塞,和與西斯帝國的戰爭上。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那么當我們與西斯帝國開戰時,即便不用您去命令,那位閣下也會主動出現的。”
聽完拉里博德的發言,威斯特五世坐在椅子上,他緊盯著眼前的老人,最后做出了一個決定。
“坦白來說,我還是無法相信您所說的一切,但是我會暫時聽從您的勸告,不過………一旦那個人做出了危害我們國家的事情,那么,不管他是曾經的騎士也好還是別的什么人也好,我都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如您所愿,陛下。”
望著眼前的國王,老法師深深的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