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  第二章 四海歸一 第九節 江山如血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  | 莊不周   作者:莊不周  書名:楚  更新時間:2010-10-05
 
第二章四海歸一第九節江山如血

個月。泰互四榮、代互陳余、燕太子盛衍談笑風織

臨淡城下大敗東楚軍,臨陣斬殺龍且之后,聯軍趁勝追擊,一舉奪回濟北郡,把東楚的勢力重新趕回薛郡,恢復了戰前的分界線。田榮十分高興,親自陪著勞苦功高的陳余和盛衍登泰山避暑。

泰山被稱為岱宗,在中原的禮儀文化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又是儒家的發源地,對于陳余來說,游泰山有著很重耍的意義。一路上,他觀瞻了孔子登臨處,又參加了歷代天子封禪的祭臺,然后在田榮的引領下。到五大夫松下稍息。

五大夫松是一棵大松樹二枝葉繁茂。樹下濃蔭如夜,清涼逼人。剛剛出了一身汗的田榮一到樹蔭下,頓時大呼痛快,盛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也連聲笑道:“果然是清涼逼人。”

陳余卻站在樹蔭外沒動,皺著眉頭看了看這棵松樹,臉色有些不善。田榮一見他沒有跟進來,還站在外面曬太陽,大聲笑道:“大王,難道你已經到了入火不侵的真人之境了嗎?”

“大王休得取笑陳余有些不悅的說道:“余是修習圣人學問的。從來不屑什么真人、至人之類的虛妄之說。余之所以不入此樹納涼。是因為此樹取身不正,君子不居也。”說著,快步走到旁邊的一棵松樹下,端身正坐。

盛衍和田榮詫異的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走出了五大夫松下,來到陳余身邊站定,這棵樹比起五大夫松小多了,正午強烈的陽光從樹枝中透過來讓人覺得還是有些刺眼。不過。比起剛才陳余的話來,這點陽光的刺眼并不重要。

“大王,這是何道理?。盛衍莫名其妙的問道。

“太子不會不知道這棵松樹何以名為五大夫松吧?”陳余抬起頭。翻著眼皮看了盛衍一眼。盛衍搖了搖頭,他還真是不太清楚。田榮卻明白了:“大王是因為這棵樹為贏政遮雨,又接受了贏政的封賜嗎。”

據說始皇帝在封泰山的時候,忽然天降暴雨,始皇帝一行就是歇在這棵樹下,才躲過了淋成落湯雞的晦氣,始皇帝為了感謝這棵樹,就封它為五大夫秦二十等爵中的第九爵,比普通百姓所能享有的八等爵還要高出一等表示有功必賞之意。

減衍聽了田榮的講述,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大王就是為了這個?這只是一棵樹,誰來它就為誰擋雨。又不是專為贏政那個暴君如此。再者,贏政封它為五大夫,它又能有什么辦法?大王何必為此而深惡痛絕?大王,此樹不足以遮蔭,我們還是到那棵樹下去吧,那里才叫個涼快。”

陳余搖搖頭:“圣人不飲盜泉之水,惡其名也。余雖不敢望圣人萬一。卻也不愿為貪一刻陰涼居于是樹之下。”他頓了片刻,又慨然嘆道:“不得已而為之,天下多少惡事。借此名義而行啊。圣人說,必也正名,正是為此

對他的話不以為然的盛衍正準備去那棵樹下納涼,聽他說這句話,腳步不由的滯住了。雖然他覺得陳余太迂腐了,可是如果自己還去,豈不是就成了他口中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惡人。

這儒家的左果然多事,減衍看了看那抹濃蔭,忽然有些厭煩。

田榮看在眼里,哈哈一笑:“二位,何必為了這些事而煩心呢。其實呢,這棵樹也不錯,我們略作休息,還要再往上走。豈不知無限風光在險峰嗎?越往上走,風光越是絕美。我們在山頂休息一夜,明日再觀日出。屆時云海浩瀚,氣象萬千。那才叫賞心悅目呢。”

陳余也覺得自己剛才那一番話有些煞風景,見田榮這么說,也笑道:“看來還是大王眼界寬啊。圣人云,登泰山而小天下,信有斯言。”

田榮哈哈大笑,連連謙虛:“大王說笑了,榮哪里是什么眼界寬啊。只是那時宗室淪喪,社稷敗壞。心中苦悶無依。只得與從兄等人偷暇登山,以抒胸懷。只求登高一望。心中悶氣略消而已,哪里談得上小天下這樣的豪情壯志啊田榮說著,想起當初和田檐一起起兵時的情景,現在田誘已經死了,田檐的兒子田市也被自己親手殺了,不免有些神傷,笑容也有些勉強。

陳余暗自一笑,沒有再接他的話茬。起身向上攀登:“諸位,我們來比試一番腳力吧。”田榮和盛衍連忙跟上,一應侍從也忙不迭的扛著各種物件,氣喘吁吁的向上爬。包括陳余的屬從在內,都有些嫌陳余多事。如果不是那么固執,到那棵五大夫松下休息片刻,喝口水。緩緩精神,豈不是勝過這樣汗淋淋的爬山?

一路無話,攀到山頂,已是日落時分。夕陽西下,火紅的落日映紅了半邊天,云海似燃燒起來了一般。又如血一般的汪洋肆意,映得幾個人已經通紅的臉更紅得似火。

看著波濤萬里、變幻萬千的云海,陳余胸中的郁悶頓消,他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伸開雙臂,似乎要擁抱這無邊無際的云層,脫口而出:“噫!登泰山而攬浮云兮,慕圣人而循行。思千古之悠悠兮,悲天下之未平

盛衍本想諷刺他兩句,可是看著眼前的美景,他也沒了那心情。只是靜靜的看著腳下翻滾的云彩,恍惚有飄飄欲仙之感。他也想象陳余一樣唱兩句,可惜又怕言辭粗陋,被陳余這個名士笑話,只愕把涌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

山風強勁,將眾人身上的汗一會兒就吹得無影無蹤。田榮看著站在崖邊的陳余,心里有些緊張。現在三國聯盟,陳余就是主心骨,萬一他掉下去了,那怎么對付項羽。

“大王小心一些。”

陳余看了看腳下,哈哈大笑:“多謝大王擔心,余雖然年近四十,可還站得穩。”

“哈哈哈田榮也放聲大笑:“大王站得穩,我等才安心啊,要不然哪能在東楚西楚這一狼一虎之間芶活?太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說著,他沖著減衍使了個眼色。舊,隨即也明白了田榮的意思。現在盟軍要聳陳余指揮。刀川他容忍一二。便接上去奉承道:“大王說得對。要不是代王的指揮,大敗東楚,斬殺了龍且,我等如何能這么安穩的站在這里吹風。”

陳余心滿意足。三國之中,他的實力是最弱的,可是憑著他的聰明才智,他卻成了最關鍵的人物,這讓他的虛榮心愕到了極大的滿足。

以前他一直跟在張耳后面做事,有什么好名聲,首先都要歸張耳。就連他自己都是這么覺得的。擁立武臣,擁立趙歇,他一直都居在次位。和張耳鬧崩了,他時常有些后悔,可是現在忽然發現,自己離開了張耳,并沒有失去什么,反而的到了極大的發展空間,他一下子成了萬眾矚目的英雄。他是代王,是趙國的大將軍,趙國、代國的子民。都把他當成國之棟梁。而現在,他帶領著三國聯軍,力抗東楚霸王項羽的三十萬大軍,并且一戰擊殺了項羽的大將龍且,立下了赫赫戰功。

相比于儒家學術精湛,卻沒有做成什么實事的張耳,陳余覺得,只有自己這樣,那才年文質彬彬。立德、立功兩不誤。立言呢?躊躇滿志的陳余忽然想起了從咸陽傳來的那些小冊子,熱乎乎的心忽然一涼,自己能立什么言?立什么樣的言能超過西楚街頭傳看的那些小冊子?論儒家學說,自己連孔的、伏勝那些人的小指頭都夠不上,恐怕就連伏勝的那個小女兒伏婉瑩都不如,說兵法。自己又怎么是李左車、韓信那樣的人的敵手?論實用技術,唉。還是不提了,自己根本就連工學院的普通學子都不如,那個什么光的折射原理,到現在他還沒搞明白呢。

田榮和盛衍看著臉色原本開心得象開了花,忽然之間卻又變得陰蜻不定的陳余,都有些搞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他們互相看了看,張了張嘴巴,都不知道如何勸說。

陳余出了一會神,見二人臉色驚異。不免有些尷尬。他掩飾道:“二位,我們只是小勝,還不足以安睡。東楚、西楚勢大,我們周旋其中,雖有小勝,但略有差池,卻有覆滅之禍。龍且,不過是一匹夫爾。何足道哉?”

田榮和盛衍聞聽,也黯然的點了點頭。他們當然知道項羽實力強勁。又有從教倉取來的糧食做后盾,臨淄城下這點損失他還頂得住。再加上在咸陽分贓時,他得的份子本來就是最大的,經此一敗,他恐怕會不惜代價的向西楚購買武器,到時候已方不論是兵力還是論武器,可就都沒有優勢了。

“不知道到咸陽買軍械的事情是否順利田榮有些情緒低落的自言自語。他和共尉的交情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和項羽開打,也不知道共尉愿不愿把武器賣給他。

“大王放心,一定會順利瑰。陳余安慰田榮道。

“也不一定。”盛衍搖搖頭。捻著腮下了幾根特別長的胡須,皺著眉頭說道:“咸陽的生產能力我大致有點數,他們最近又在大規模的擴軍。東柱國韓信一下子擴軍到十萬。新征召的七萬人到現在還沒有換裝完畢。張良在巴蜀聽說又在擴軍。如果也擴到十萬的話,又是一筆大數目。我們現在又向他提出五萬人的裝備。項羽聽了那么大的虧,估計也不會坐視,應該也會向西楚提出購買要求。就算項羽也要這么多吧,那又是十萬人。這么多的需求,咸陽一定會應付不過來的。我擔心,西楚要么會拒絕我們的要求,要么,會加價。”

田榮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他本來已經覺得那個價格太離譜了,一兩萬人的裝備就夠仙全國一年的賦稅了,再加價。那豈不是更肉疼。

陳余笑了,他擺擺手,示意田榮和盛衍一起到侍從們網建好的大帳里。田盛二人見他胸有成竹,也十分好奇,連忙跟了進去。

“二位,你們只知道西楚貪財。卻不知道。西楚的目的,不僅僅在財陳余一面喝著茶,這也是從西楚咸陽傳來的,一枚茶包一金。同樣是暴利品。當然對于他們三個來說,這個還是消費愕起的。特別是陳余,他特別喜歡那種苦澀后面的淡淡茶香,他覺得,這滋味無形之中符合了夫子所說的道。“西楚向我們出售武器,一方面是要撥刮錢財,另一方面,卻是為了讓我們制衡東楚,給西楚留出更多的準備時間。”

田榮和盛衍不解,目不轉睛的看著陳余,和好學的蒙童看著學問淵博的先生一樣,目光中充滿了崇仰和敬畏。陳余很享受這種感覺,他特意的品了品茶,讓這種感覺保留的更久一些。

“項羽占據楚、梁九郡,是我山東最好的膏腴之地,他又豈會甘心做一個霸王,或者是陳余忽然想起他們都稱帝了,不由得宛爾一笑:“是現在這個不倫不類的東帝?不,不,他要做的是天下共主,是天子,是皇帝!他拋棄了曾經幫助過他,又由他親自封立的殷王、河南王,舍棄了名正言順的韓王。還壯士斷腕,讓出了南陽,為什么?不就是要穩住共尉,讓他有時間來吞滅我們幾國嗎?等他吞滅了我們,他就占據了天下之半,足以和共尉一戰。”田榮連連點頭,這個道理比較淺顯示,他能想得到。

“可是共尉也不傻,或者說。他更陰險。”陳余叩了一口茶,示意田榮和盛衍道:“二位喝茶啊,茶要趁熱喝,涼了,卻沒那份意境了。”

盛衍一笑,心道老子在咸陽喝茶喝得比你多多了,而且全是宮中喝的上等貨,哪像你這種街頭賣的大路貨,也沒你這份矯情。不過臉上他卻還是笑盈盈的說道:“代王名然是名士風范,一下子就抓住了茶道的個中訣竅,哪像我們這些粗人。只知道牛飲。”

田榮也跟著叩了一小口茶,他還不太習慣這種苦澀的東西。“大王請繼續說,寡人洗耳恭聽

陳余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接著說:“二位,共尉也同樣不會滿足于占領關中,安安穩穩的做

“那當然,他現在是西帝了嘛!”盛衍不以為然的笑道。

“不然。東帝、西帝這種讓人笑話的東西。只是項羽這種不讀書的人提出來的,而共尉不過是迎合他罷了,他不作任何恥攔的就應下,只是向項羽表示他的服從,讓項羽更安心的征伐。而他,也正好養精蓄銳,伺機而動。”陳余越說越激動,聲音漸漸大了起來:“二位再想想,共尉是不會算帳的人嗎?關中和關東。哪個是適合稱雄天下的地方?”

“關中!”甩榮和盛衍不約而同的應道。

“對,是關中。”陳余大聲說道:“可是我聽說,共尉在巨鹿大戰未見分曉的時候,就向當時生死未卜的項羽求得了關中。”

“不會吧。”田榮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時項羽自己能不能保住命都在兩可之間,他要向項羽求關中?他難道能占卜,知道項羽可以大敗王離?”

陳余搖搖頭:“善易者不卜。且不論共尉是不是能預知項羽會戰勝王離。反正當時的情況,如果項羽戰敗,天下又將重新歸秦,項羽這個許諾能不能兌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項羽急需他的幫助,當然要什么有什么,更何況是還在秦手中的關中?人對于已經是自己的東西,當然會很看重,但是對于還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往往會特別大方。共尉抓住這個時機,向項羽討得了關中。而等到真拿下關中之后。項羽雖然后悔,以至于有鴻門之宴。卻限于自己的承諾,和共尉的堅持,他已經無法奪回關中了。”

“天下形勢未明之前,共尉就搶先下手,占有了一個莫大的先機。”陳余下了一個結論,然后端起了共杯,目光從茶杯上方掠過,掃視著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的田榮和感衍。過了好一會,等田榮和盛衍看向他,眼中露出更加迫切的目光時,他才又接著說。

“滅秦以來,至于不過三年整。關中一日千里,恢復速度驚人。共尉北擊匈奴,南擊百越,奄然當年贏政的狂妄。相比之下,項羽兩次擊齊。卻毫無進展。這里面當然有齊國君臣上下一心,共抗強敵的原因。但是有些因素,也不得不加以重視。大王,你想必知道,項羽初次擊齊時,彭越給他造成的麻煩吧?”

田榮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黯然。當初要不是彭越多次截了項羽的糧道,恐怕齊國當時就亡國了。這次項羽幾個月就擊破了齊國一半的國土,不得不說,跟彭越離開了巨野澤。項羽沒有后顧之憂有莫大的關系。

“大梁之會,項羽用撤回項儒為條件,換取共尉召回彭越,可見彰越的存在對于項羽的影響有多大。但是共尉會這么痛快的挖掉項羽肉里的這根刺?讓項羽輕輕松松的拿下齊國,回頭再跟他決一死戰?”

“那”田榮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不是特別明白。

“這么說,他賣給我們武器。就是為了讓我們有實力和項羽抗衡?”盛衍放下茶杯,沉聲說道。

“正是。”陳余一拍案幾,大聲說道:“他本來是想以共抗匈奴為名,吞并我代燕,然后再蠶食燕趙。再以我燕趙齊代之民,與項羽一爭天下。可是我們豈能聽他擺布?他此計落空,便轉而以資助我等的方式,和項羽作戰。我們拖住項羽一天,他就會多一天的準備時間。”

田荼洗然大悟:“這么說,就算是我們不給錢,他也不得不賣給我們了?”

“正是如此。”陳余露出了笑容,重重的點點頭。“他也許會漲價。也許會推說來不及供應,可是只要我們說,現在沒有那些軍械,我們就只能向項羽投降了,那么他就會乖乖的將我們要的軍械送上門來。

哪怕,我們一個錢也不給。”

三個人互相看了看,仰天大笑。

聽了陳余的分析,田榮和盛衍放了心。晚上,他們心情舒暢的喝了一頓酒,安安穩穩的去睡了。陳余卻沒有立刻睡,他臥在大帳之中。聽著外面陣陣松濤,心情有些不自在。他讀過書,雖然對道德的過分注重讓他看起來有些迂腐,可是他對歷史上的事情了解要比田榮和減衍更清楚。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后能得天下的,十有就是那個西楚王共尉,他那些離經叛道的行為。雖然很不合陳余的味口,可是陳余不得不說,正是這些離經叛道的行為,才能讓他在短短的三年內牢牢的把握了關中,并且恢復了秦初吞天下時的氣勢。如果不是因為他那個不封王的決定,陳余愿意在云中的時候就愿意拜在共尉的面前,奉他為主,跟著他征戰天下,建功立業。他之所以要鼓動盛荼拒絕共尉。現在又挾帶了齊國,說白了。不過是想和共尉談條件,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待遇。

可是,這樣做符合圣人的教誨嗎?夜深人靜的時候,陳余常常會這樣問自己。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故意給共尉統一天下制造麻煩,讓更多無辜的百姓死于戰爭,這樣應該嗎?

唉,我這樣做也不能說只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我是為了讓共尉明白,郡縣制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只有封建制才是更好的方案。周朝封建,有天下八百年,秦行郡縣制,不過十五年就崩潰了。共尉受了那些人的盅惑,實行郡縣制,就算他統一了天下,又能太平多久呢?我這也是為天下的長治久安考慮啊。

陳余輾轉反側,夜深難眠,直到天色將明,他才勉強睡著了,不期然之間,那片落日下的云海闖入了他的夢境,只是那片云海紅得有些刺眼。紅得有些讓人心重,似乎那些云都被血染透了一般,滲出濃重的血

與此同時,項羽駐馬谷成山,看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盟軍大營,臉上露出輕蔑的微笑。在他的身后,八千身穿重鎧、手持鐵矛的子弟兵倚馬而立,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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