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天狼城東面荒野,大雨如同一把巨大的刷子將整個荒野都攪成了巨大的泥潭,一道黑線從西邊飛馳而來,震動隆隆的馬蹄聲又如雨幕中的滾雷,沉重馬蹄的每一次落下托起,隨之都是濺起大塊大塊的黑黃色泥團,就算已經是輕騎快馬,還沿途下令丟棄了所有的重甲,耶律古達的四萬親衛軍在雨幕中看見天狼城橫臥在前方的輪廓,也已經是奮力向東面狂奔的第五天,
耶律古達猛力勒住自己的戰馬,目光透過如斷線一般猛撲而下的雨水大幕,落在遠處的城市輪廓上,嘴里也忍不住低沉了一句“總算是回來了,就是這該死的雨季,怎么就偏偏在這個時候,如果不是這場雨,現在早就過了天狼城了!“
“是天狼城!””前面是天狼城!“
“我們回來了,帝國軍沒追上我們”
亡命狂奔了數日的耶律軍,看著遠處的城市輪廓,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聲,每名耶律軍的騎士身都是污泥混在一塊,顯得都是狼狽萬分,雨水之中,隊列開始放緩下來,馬蹄放下又不安的抬起,
“來人,立即去探查天狼城的情況!”耶律古達向身后的斥候隊長抬起手,目光顯得復雜難明
先前十幾萬草原大軍是何等雄壯的越過了這道荒野門戶,而這才短短的半個月而已,就成了自己帶著四萬大軍如喪家之犬般狼狽逃回的局面,真是何等的諷刺,如果當初知道會是如此,進入荒野的步伐頂多也就在天狼城為止了,吃了前面的虧,現在耶律古達反倒是學乖了,如此重要的門戶之地,必然是帝國軍的重點,如果換成是是自己,也會在天狼城駐守大軍,才算是徹底切斷了草原大軍回撤的最重要一步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耶律古達自認擁有4萬精銳,就算帝國在天狼城布置重兵,也未必就敢出來阻擋自己向東,但是現在可不是一般情況,而是相當危險的境地,大軍奔跑了幾天時間,所有人都狼狽到了極點
以前還在草原上的時候,數百里的奔襲也不是沒有過,草原人的艱苦耐戰在整個中比亞都是出名的,可是這一次不同,就在撤離的當夜,大雨傾盆而下,大地變得泥濘不說,溫度也是急劇下降,穿著被冰冷雨水濕透了鎧甲,就算草原人是如何的耐苦耐戰,也一樣要生病,四萬人的大軍,一路上最少有兩三千人因病掉隊,就連耶律軍自己都私下里說,這是因為丟棄其他部族,觸怒了長生天,所以才降臨下來的懲罰,加上時刻要提防帝國騎兵從后面圍堵上來,軍心低落的相當嚴重,
很快,來自天狼城的消息,不但讓耶律古達臉色錯愕,就是其他人都愣住了,
“你確定?天狼城頭上飄揚的是西南龍家的軍旗”
耶律古達臉色陰沉的再次問道,還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再次肯定的詢問了一遍,得到肯定答案后,臉色一下變得陰沉起來,握著馬鞭的手不由緊了緊,耶律古達并不知道西南龍家軍已經殺入西北的情況,更不知道西南龍家一舉突破蘆芽山后,立即就是將十萬大軍分成四個分隊,如一張大網鋪開西北,如烈火燎原一樣吞噬著西北的土地,這支入駐天狼城的西南龍家軍,就是其中最靠近西面的一支,
“確實是西南龍家的旗幟無疑,小的自信不會看錯
那名斥候隊長屏住氣息,提起頭,斬釘截鐵的回說道‘本來小的也怕搞錯,所以還悄悄潛近了看了一會,小的可以肯定,目前在天狼城的絕對是中比亞人,對方的兵力并算多,應該就只有三千左右,看起來應該是昨晚才剛剛駐扎進入的!“
“昨晚駐扎的?聽到這支西南龍家軍人數只有三千左右,而且還是剛剛入駐天狼城,數日來連續亡命逃亡的耶律家的將軍們,此刻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
“看來對方并不知道我們回來”
“那還猶豫什么,既然不知道西南龍家怎么會在這里,那就干脆殺進入,只要抓到了人,什么問不出來?“
“是啊,少族長,區區三千中比亞人,在我四萬大軍猛撲下,必然可以在兩個小時之內拿下“
’好,那就全軍下馬攻城,最快拿下天狼城!
耶律古達猶豫了一下,抬起手大喊道,龍家西軍的出現,讓他的內心升起一股危機,丟掉了西北部族的戰力已經是相當麻煩的事,如果在因此丟了西北,對于這支在南下之戰中,擊潰了數十萬的中比亞軍,戰功赫赫到頂峰的軍隊而言,那就是真在的恥辱了,足足四萬草原大軍,竟然連區區三千人的西南龍家軍都需要繞道而行,那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人!整個中比亞都在這支軍隊面前都已經被大崩盤了,區區一個西南三千龍家軍又算得什么!
‘是!“
耶律家的將軍們神色振奮的齊聲回答,紛紛策馬跑向自己的馬隊
’前進,拿下天狼城‘將軍們高舉起手中的雪亮彎刀,指向前方的天狼城,四萬耶律軍開始向前,成排列的騎兵就像是一道道的波浪,從荒野大地掠過,這一次,耶律軍上下一掃先前在泥濘中困頓的頹態,鋪天蓋地馬蹄轟隆,帶著一股沖天的殺意,朝著天狼城滾過去,直恨不得直接用馬蹄將眼前的天狼城一舉踏平,荒野之戰莫名其妙的就敗了,最后好在西北各族鄙視的目光下,低著腦袋狂奔而去,誰心里不是窩著一團火
將軍們這次也是急眼了,荒野之敗的羞恥還壓在他們心中,此刻連西南龍家都踩到頭上去了,這還得了,帝國軍也就算了,西南龍家算什么東西!作為耶律古達的親衛軍,其中不少都是參與了南方大戰的精銳,里邊更有一萬心高氣傲的耶律家最精銳的白河親軍,在他們眼里,中比亞人的戰力不足一提,區區三千人,還不在四萬大軍攻擊之下,一擊而潰,沖進天狼城,大家殺一個痛快,耶律軍上下是鼓足了勁,要將這股怨氣全數撒到西南龍家軍頭上
雨水漫天,打在天狼城堅固冰冷的城墻條石上
一個孤傲的身影,屹立在雨水之中,猶如堅固頑石一樣的臉上,一雙黑色的眼睛看著猶如海潮一樣朝著天狼城滾來的耶律軍,手臂微微抬起,城墻之下,草原人看不及的地方,上百架投石器開始被拉開,無數的龍家西軍步兵臉色都是微微一震,在這些步兵的前段,更有近萬的騎兵在陣列待發,
整齊排列的盔甲和刺槍幾乎塞滿了要塞內部,雨水淌濕了頭盔,順著冰冷頭盔的縫隙進去,從龍家西軍士兵們堅毅挺拔身姿處流淌下來,誰都沒有出聲,只有嘩嘩的雨水濺落在盔甲的鐵片上密集的滴水聲,在黑色的鐵盔下面,是一張張流淌著雨水的面孔和充滿了仇恨的眼睛,
草原人來了!
看見主帥龍家家主龍破的手,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都開始泛紅,那已經不是正常人的目光了
這些士兵不少都是龍破攻入耶律家帶回西南的中比亞青壯,當初在草原人的虐待壓迫下,多少人的妻子兒女慘遭毒手,每一個對于草原人的恨意都足以堵塞江河,在西南龍家,這支專由對草原人有血海深仇的人組成的部隊,被稱為龍家血軍,三萬龍家血軍沉默氣勢,在瓢潑的大雨中就像一把被洗刷的錚亮的利劍,他們唯一還選擇活下去的信念只有一個,那就是向草原人復仇!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前排的戰馬在不安地踢打著地面,低聲地輕叫兩聲,連它們也被這些人類無比狂熱的殺意所干擾
從本心來說,最近兩年風生水起的龍破,已經儼然超越了前家主龍陽,成為中比亞地區的第一名將,戰略目光和全局把握也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深知中比亞軍隊的軟肋,數次在對耶律軍的作戰,都是用其無比實用的攻擊策略,一旦突破就是裹挾大批人口物資迅速返回西南,等到草原軍集結反撲,早就是人去城空,本就,沒有守城據點習慣的草原人,這一次也算是碰到了無賴,已經打擊的好幾個草原部族死去活來,可是偏偏對這個縮在西南烏龜殼內的龍破沒有辦法
這次抓住戰機突入西北,更是抱著趁草原軍主力不在,將西北資源掃蕩一片的打算,畢竟西北的草原軍是規模達到十萬級別的大軍團,更有耶律宏達的精銳親衛軍為主干,草原人號稱野戰爭鋒無人可敵,在中比亞,除了無敵的帝國軍團,就算是西南龍家也不敢在野戰中與草原人爭奪鋒芒,龍破在自大,也不認為這兩年迅速崛起的龍家西軍,就有了足以與草原大軍團對抗的實力,
但是一份來自關于帝國方面的密報,讓龍陽決定冒險一試,四天前,十余萬草原軍被帝國軍團團包圍,只有耶律古達的四萬親衛軍逃脫,對于一直都在努力擴張的龍破來說,如此絕佳的機會怎么能夠放過,與草原人野戰是不敢的,但是吸引耶律軍前來攻城,卻是可行的,大雨傾盆,耶律軍連續急奔數百里,就算耶律軍是鐵打的,此刻也是人力還是馬的體力已經快到了極限,
如果說哪里是最適合作為暫時休息的地點,除了天狼城,還能是哪里,而且依照耶律軍的自大和傲慢,看見只有區區幾千中比亞守軍,必然會全力猛攻,果然,耶律家只是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狼群般嗷嗷叫的撲了過來
天狼城作為當初天狼會的老巢,在天狼會數十年的修葺下,本就是足以容納五六萬大軍的要塞,數千人裝模作樣的放在外面,數萬精銳在城內等待,除非草原人的目光能夠翻越城墻,否則是一點都看不到的,
寒雨撲面,打在龍破的臉上卻是熱的,瞇著眼睛的龍破,手指輕輕的敲擊著腰部的鎧甲,沒有人知道此刻,在他龍破的內心,是何等的一股激情噴爆,十幾萬草原軍啊,竟然真的被帝國一刀斬斷,只有這區區四萬耶律軍跑回來了,帝國的戰力是何等的可怕,
但是這也是憑白送了自己一個機會,也就是說,只要在這里擊潰耶律軍,整個西北就是龍家的,
只要能在這里擊潰耶律古達,不但西北將成為龍家囊中之物,就是龍家威望也將上升到一個不敢相信的高度
要知道,就是眼前的這個耶律古達,數月之前,在南部臨杭用五萬軍力一舉擊潰二十萬中比亞軍隊的防御,屠殺了中比亞新京臨杭數十萬的人,整個中比亞是何等的震動和彷徨,在各種傳言里,這位耶律家的少族長,儼然已經是草原年輕一代的翹首人物,雖然還不是耶律家的族長,但已經有了相當的名望,而在這里,他將成為自己的手下敗將,盡管這有幾分奸詐和撿去帝國便宜的嫌疑,但是只要勝利,誰會去管這個!
成王敗寇,是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說的
龍破敲擊自己腰部鎧甲的手指停下了,抬起頭,看向頭頂亂雨墜落的天空,嘴角微列了一下“龍陽兄長,你就是因為看不破這一點,雖然有著非凡的能力和戰略,卻一直被中比亞朝堂的那群蠢貨所困束,白白死在了燕州戰場,白白成了整個中比亞的笑話!現在你真應該睜開眼看看,你所堅守的東西,是多么可笑!‘
’轟隆隆“一道悶雷在天空炸開,聲音朝著四方原野散開,大雨化成的飄飛雨絲,肆無忌憚的落在天狼城前方,一排排從戰馬上下來的草原人身上,密密麻麻的草原弓開始朝著上方舉起,
該來的總算是來了,一群被帝國軍驅趕的落荒野犬,也敢如此囂張!龍破目光冷冷的抬起了手,大雨泥濘,草原騎軍既不能高速沖陣,又不能沖破城墻,只是論步戰角力,與西大陸重甲兵團作戰了數十年的西南龍家,又曾經怕過誰!
‘殺!’城下傳來耶律軍發起沖鋒的吶喊聲,舉著彎刀和小圓盾的草原軍如海浪一般猛撲向天狼城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