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北山馬場,雙方加起來超過二十萬騎兵集群的慘烈沖殺,從上午激戰到下午,大雪紛飛,鐵與血的碰撞,即使是以北山馬場的寬度,此刻也是被耶律軍龐大的數量塞得滿滿的,
“殺過去,對方就快垮了”
“為了部族,殺過去啊!”各種各樣的聲音喊道,騎兵百夫長們粗魯的叫罵、憤怒的咆哮、手中的彎刀猛力指向前方,戰旗在風中咧咧響動,十萬耶律軍終于全數填入了眼前的這個巨大的葫蘆中,
猛撲向前的士兵已經都麻木了,雙方加起來足足三四萬的尸體就堆疊在一片不過長寬兩百米不到的狹窄地段上,可想而知,那種無數尸體交疊的血色景象,都能夠有好幾天吃不下飯,撲面的血腥,十余萬人的激烈撞擊,你死我活的交錯廝殺,無數彎刀密集的對撞,耶律軍沖上去又被推下來,人潮洶涌,耶律軍的紅黑色盔甲,王庭軍的黃色鎧甲,現在已經完全層層交錯的混成一團,碰擦出來的生死火光,無數奔亂跳的鮮活生命,頃刻間躺滿了著血水流淌斜坡,刀光劍影,鮮血就像拍撒的水花一樣不值錢,生命在這里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應該差不多了吧”
汗王扎果鐵木的目光看似無意的看向對面飄揚的耶律軍旗,嘴里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兩萬戰力最強的王庭衛猶如一排排的黑線列隊在他后面,戰馬在寒冷氣溫中噴著白煙一樣的粗氣,上面的王庭衛騎兵一個個雙眼血紅的看著前面,看著那猶如絞肉機一樣的戰場,耶律軍就像是狂潮一樣的涌來,從西北撤回的三萬王庭精銳幾乎都快拼光了,王庭的將軍們一個個臉色死灰,汗王到底是先要做什么?耶律軍已經全力壓上,而本方能夠調動的后繼部隊幾乎都打光了,從前面退回的將軍哪一個不是渾身上下猶如血人一樣,可是汗王偏偏死死攥著戰力最強的王庭衛不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隱約的顫抖聲音,似乎是從耶律軍的方向傳來,
“是耶律家的騎兵?”王庭將軍們臉色變了變,但是看著前面堆疊的猶如矮墻高度般的尸體堆,又覺得這不可能,這種情況下,騎兵根本就沒有能夠發起沖擊的空間,但如果不是騎兵,哪又是什么,是錯覺?但是前面耶律軍的攻勢突然減緩了,一些正在推進的部隊愕然的轉頭看向自己的后面,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北山馬場的另外一段,直到一大片飛揚的軍旗從后面浮現,無數密密麻麻猶如森林般的長槍隊列在慘白的天空下,更顯出一股令人戰栗的力量
“混蛋,是中比亞龍家!”
耶律古達整個人完全愣住了,目光猙獰看向出現在自己身后的軍隊,目光一下落在那飛揚的軍旗上的龍家家輝,龍家怎么會出現在自己的后面?耶律家的將軍們也是目光發直嗎,完全被搞蒙了
龍家不是還深陷在西北嗎?那么此刻以大軍之勢出現在北山馬場的是什么!
‘殿下,馬駒堡失陷,我軍后路斷了!“
稟報的騎兵帶來更令人感到糟糕的消息,耶律古達在馬駒堡留下了一千人的守軍,本來也是抱著在北山全力壓上,一舉擊潰王庭的想法,自然是不會將兵力浪費在馬駒堡,留下一千人只是用來看守物資罷了,沒想到,竟然就這樣丟了,龍家冒出來了,依照龍家軍的攻城戰力,拿下馬駒堡估計連一頓飯的時間都不想要,而誰又知道,龍家到底已經觀察了自己多長時間,在北山馬場的外圍冷眼旁觀這場草原兩大集團的惡戰,等到自己大軍全線開入北山馬場,才一下猶如出洞的毒蛇一樣鉆出來,僅僅是這樣的想法,都讓耶律古達感到后背一陣發冷
“阿爾杰農茱莉亞呢,她的高盧軍哪里去了!”耶律古達目光左右掃過,眉毛緊蹙,大聲詢問道,現在唯一還算戰力保持較好的就是阿爾杰農茱莉亞的高盧軍,而步兵作戰,也是高盧軍的強項
“殿下,就在半個小時前,阿爾杰農茱莉亞的高盧軍已經悄然撤離了”傳令騎兵臉色慘白的回答說
“什么!高盧軍自己走了,怎么會這樣?”耶律古達聽到阿爾杰農茱莉亞竟然提前撤走了,額頭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這個女人一定是察覺到了什么,竟然直接丟下自己就跑了,握著馬鞭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蒼白,
耶律軍一下變成了被關在了中間的尷尬位置,前面是王庭軍,后面是龍家,耶律古達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草原人人會和中比亞人聯合,這種荒唐到極點的事,誰想得到?與其相信這個,自己寧可相信狼會和羊做朋友,中比亞龍家在西北就想要截殺過自己一次,雖然不知道中比亞龍家怎么會來,但是以耶律家與龍家的敵對狀態,用屁股也能想得到這些龍家大軍不是來幫助自己的,至于另外一面的王庭,更是會毫不猶豫的展開全面反擊,如此看來,王庭故意將決戰的戰場放在地理位置特殊的北山馬場,要說沒有跟西南龍家有勾結,誰信!
“我們的后路被斷了!”
“注意,中比亞人上來了!“不知道誰在慌亂中大喊了一聲,龍家步兵已經開始向前,巨大的鋼盾構成的步兵線,無數向前平方的刺槍猶如一道鋒寒的長線,在這道長線的后面,上萬的中比亞長槍手開始加速,第二排、第三排,密密麻麻的長槍整齊推進的隊列,一層又一層令人絕望的刺槍,如雪一樣閃亮,讓人望之魂飛膽裂,仿佛一條耀眼的光帶,鋼鐵冰冷的刺槍就這樣成千上萬的洶涌而致,
“快轉向迎戰啊!”
整個耶律軍都混亂了,慌亂的喊叫聲此起彼伏,靠近出口最近的耶律騎兵開始慌亂的轉向,但是從入口猶如洪水一樣灌入的龍家步兵已經瘋狂的逼近到馬前,無邊無際的長槍照應這些耶律騎兵驚恐在臉上,好多中比亞人,一名耶律騎兵只來及發出一聲感慨,就被七八柄刺槍刺穿了身體,鮮血一下炸開,直到這一刻,他的腦海里都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耶律軍后衛血肉橫飛,戰馬悲鳴,倉促轉向的騎兵就像洪水遇上了堤壩,被龍家步兵如山岳一般的沖擊碾壓的骨肉碎裂,他們的戰馬幾乎連奔跑都沒有,就直接陷入了近身戰,本來向著王庭軍的騎兵橫列全亂套了
“穩住,對方只是中比亞人,這些懦弱如綿羊一樣的中比亞,怎么、會是狼的子孫的對手。。。。。。”百夫長們大聲叫喊,大批的耶律軍騎兵回轉,龍家步兵密密麻麻的雪亮刺槍從排的從耶律騎兵背后和胸口血淋淋的捅出來,無法奔跑的騎兵,一旦陷入步兵集群紅,越是高大的馬身越是顯眼,一個接一個的被重矛戳個對穿,被龍家沉重的斬馬刀劈落馬背,打的耶律騎兵土崩瓦解,
阿土里部的母野狼格是部族中有名的勇士,被譽為大地之子,是一個被野外狼群養大的孩子,十幾歲時才被牧民圍剿狼群的時候發現,費盡心力才抓住他帶回了阿土里部,膽怯這種詞,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過母野狼格的腦海里,強壯的身軀加上足足兩米的身高,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巨人,看見自己的族人被中比亞軍的槍陣殺得人馬滾落,簡直氣得發瘋,身邊的人眼看越來越少,他悍然不顧,
“殺!”
一步也不肯后退,手中重四十斤的狼簽在他手中就如同牙簽般輕便,即使是身穿重甲的龍家步兵也不能抵擋他猛烈無比的橫掃,長槍陣列中的龍家步兵被他打的腦漿迸裂,母野狼格神色猙獰的狂笑“中比亞懦夫,有種就來送死?”
無數的箭簇從后面迅猛撲來,噗噗噗,箭頭射進母野狼格高大的身體,鮮血從創口飆射出來,中比亞懦夫!母野狼格嘴角蠕動,眼睛鼓的老大,一陣陣被刺穿的聲音此起彼伏,母野狼格全身上下插滿了箭簇,就像是巨大的刺猬,身體終于痛苦的一下跪在地上,鮮血順著箭簇桿子的滴落在他腳下的土地上,噗嗤,無數的長槍狠狠的從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身體,隨著一聲暴喝,母野狼格高大的身體被無數的長槍高舉起來,母野狼格還沒死掉的身軀在這些刺槍上掙扎,最終很快都無力的垂下
看見木野狼谷樣子,附近的阿土里部的士兵發出一聲悲鳴,母野狼格是他們心中最勇敢的人,現在連母野狼格也死了,頓時全面崩潰了,個人的勇武在這種大面積的潰敗面前只是大海中泛起的一朵浪花,更不要說,對面的中比亞人的表現完全與懦夫掛不上邊,不要的中比亞人一邊推進,手里腰上都掛著草原人的人頭,一雙紅色的眼睛就像是要吃人一樣,即使面對耶律軍反撲而來的大批騎兵,迎戰而上的槍兵陣列里邊也沒有一個逃跑的,他們是龍家血軍,就是西南龍家在西北地區所吸納的那些對草原人有徹骨仇恨的人
他們是來復仇的!為那些被草原耶律家所殺的親人,為了他們的妻兒父母,他們中的不少人茍延殘喘的活下來,所為的就是這一刻,中比亞人的民族秉性就是如此,猶如草原人為了部族延續生存可以悍不畏死的犧牲搏殺,中比亞人為了自己的親族一樣可以做到這一點,中比亞文明能夠千余年來成為東方大陸的主文明脈絡,自然有著其堅韌不拔的一面,能在這種亂世中屹立而起的民族,有那一個是差的?
只要給他們一把長槍,他們就敢真的去跟耶律軍拼命,家恨國仇在他們的心中燃燒著血脈,死亡對于他們來說已經不是恐懼,只能說是一種解脫,不少的人都是抱著要么死在這里,要么將面前草原人殺光的想法
長槍刺斷了就用頭頂,用牙咬,只要不死就多拉上一個
面對這樣數萬完全不怕死的中比亞人,無論是耶律家的功勛部隊,還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團隊,此刻也被打的得潰不成軍,狼奔兔突,大群大群被打散,軍心已經完全潰散,后面的部隊,看著前面猶如潮水一樣倒翻的潰散,不名所以的慌亂和恐懼一下子傳染開來
“殿下,請立即下令返身突圍,沖出去,要么就出不去了”
耶律軍的將軍們也是急了,局面變化的太快,本來已經逐漸取得優勢的戰局,一下因為龍家軍從后方殺入,已經徹底無法再打下去了,龍家步兵集群的推進就像是在在北山掀起一場雪崩般的攻勢推進,耶律軍成千的隊伍就這樣被如山一般的刺槍推掉,一旦讓步兵越過了北山入口的地勢,里邊也來越寬厚的地勢,會讓步兵大集群的推進變得猶如山岳一般的難以撼動,一層層的長槍重盾,即使有耶律騎兵奮力的沖垮一部分,很快就會被四面合攏的刺槍勒殺掉
耶律古達也開始坐不住了,雖然現在還在艱苦鏖戰,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這種夾擊之下的耶律軍,全面崩潰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但是就這樣放棄近在眼前的勝利,耶律古達實在是不甘心,在眾人目光下,他目光在南北兩個出口上來回轉,一方是王庭,另外一方龍家,深吸了一口氣,鼻翼重重的悶聲道“反正是要沖開一個口子才行,那與其去沖擊體力充沛,陣列如山的龍家軍,不如將全部力量都投入到對王庭軍方面的突破更好,激戰數個小時,我們尚且都累得夠嗆,人數占少的王庭軍難道就好過一些?傳令下去,除了后衛是兩萬人外,其他部隊全線壓上,告訴那些族長們,要是不想被中比亞人砍掉腦袋,就在最短的時間內沖垮王庭軍,我們從王庭軍方向殺出去!
“對啊,少族長果然慧眼如炬,這個時候,只要擊破王庭就一樣可以出去的!”耶律將軍們臉色齊齊一震,大家都被后面出現的龍家軍震到了,以至都昏了頭,竟然忽略了近在眼前的出口,相比于后面士氣如虹的中比亞龍家軍,前面已經完全顯露出精疲力竭姿態的王庭軍,明顯更加容易擊破的多!
“來了!”
看著開始變得更加瘋狂的耶律軍再次入潮水一樣涌過來,汗王扎果鐵木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眼神冰冷無情,透出殘酷和自信,薄薄的嘴唇緊抿著,刀刻般的臉部線條彪悍和冷峻,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馬蹄轟鳴,王庭衛的鐵甲猙獰終于動了
這燕州可以給龍家,但絕對不能給耶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