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羅南部,
雨幕中,一隊騎兵緩緩朝著前方的城市輪廓開進,一名亞麻色的青年騎士停住戰馬,微微蹙眉的看向前方
“怎么殿下,前面就是波谷城,今晚我們終于不需要再露宿野外了”一名臉色嚴肅的紅披風隊長從后面騎馬上來,在亞麻色青年旁邊停下,凝聲說道
“波谷家的居城嗎?過了這里,就算是徹底進入南方了吧”
青年騎士嘴角略露出一抹自嘲,仰面朝天,大顆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清醒。他望向身后的二十名部屬們,雨水淌濕了頭盔,順著帽檐的縫隙進去,從部下們清瘦的下巴處流淌下來。誰都沒有出聲,只有嘩嘩的雨水濺落在盔甲的鐵片上密集的滴水聲,在黑色的鐵盔下面,是一線張流淌著雨水黝黑面孔,
這是最后的王室禁衛了
雖然埃羅王室在名義上已經從埃羅王都遷到了埃羅南部,但事實上,埃羅王室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進入過埃羅南部地區,王室又不傻,王都雖然被教團國軍攻破,但埃羅中部地區依然還在王室控制之下,而這也是埃羅王室能夠鼓動南部諸侯們反攻王都的資本,青年很清楚,一旦自己真的進入了南部地區,就是南部諸侯嘴里邊的肉
數十年來,北面王室與南部諸侯的關系一直都很僵,為了壓制南部,北面王室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當初南部諸侯足足四十七家,就是在北面王室數十年的高壓政策下,最終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一家,隨后為了繼續削弱南部諸侯們的力量,北面王室又將歷次受到流放的貴族們派往南方,大肆吞并空缺出來的南部諸侯們的土地,最后又強行湊出了南部三十七家,雖然在總數上,看起來與最初的南部諸侯數量差距不大,但實際上早已經是悄然換血一半
如果不出意外,三十年后,南部老派諸侯們將會只剩下寥寥幾人
但可惜法魯克皇帝時期,終于還是驚動了南部的警戒之心,這位一心想要將埃羅帝國變成真正南部霸主的雄主,讓埃羅帝國的國力達到了頂峰,自然對于南部諸侯的壓力也到了最大,就在三年前,法魯克皇帝看見獵鷹帝國在北部迅速崛起,為了真正統合上下埃羅的力量,仗著王室力量達到了頂峰,法魯克皇帝絕對對南部動手
在南部諸侯們五年一次的面見宴會中,法魯克皇帝突然宣布將王室的四名公主下嫁給南部四大侯爵,頓時整個宴會頓時一片死寂,四大侯爵家族之一庫洛家的家主庫洛納一張臉都憋的鐵青,握著酒杯的手憤怒的咯咯發響,肯塔姆侯爵更是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其他南部老派諸侯們一個個臉如死灰
“陛下肯讓公主殿下下嫁南方,是我等莫大的榮幸,但是公主殿下的年紀實在是。。。。。“肯塔姆侯爵站起身想要說話,
“諸位難道不應該對于王室聯姻而感激涕零才對嗎?怎么一個個看起來不是很高興啊”法魯克皇帝右手壓在桌子航,似笑非笑的冷意,讓所有人都感覺到脖子發冷,整個埃羅都知道皇帝陛下有四個女兒,分別是海倫娜公主。摩西迪斯公主,安吉利亞公主,伊迪絲公主,公主肯嫁入南方自然是好事,可以極大的緩和北面王室與南部諸侯們僵硬關系,但是這四名公主,最大的海倫娜公主才八歲,最小的伊迪絲公主才剛滿月,而南部四大侯爵最年輕的也有四十一歲,年紀最大的歐格里尼都已經六十七歲了,
這哪里是聯姻,簡直就是迫不及待的奪權才對,
因為一旦聯姻成立,就會有專門的禮官以各種名義從四大南部諸侯身上壓榨所謂的王室彩金,而這些每年上供的彩金將一直持續到公主成年后完成聯姻為止,就以八歲的海倫娜公主為例,最少也要八年后才可能完成聯姻,而至于才滿月的伊迪斯公主,則還需要十六年的時間,而真正最厲害的殺手锏,就在這里,
誰都知道南部氣候惡劣,人的壽命遠不如北方,而南部四大侯爵的年紀都已經不算小了,隨時可能幾年后就死去,而作為家族的主母,同時又是王室的公主,王室就可以毫不客氣的立即派遣人員進入四大南部侯爵的領地,
王室這就是才赤裸裸的搶劫!
但是南部諸侯們也是敢怒不敢言,因為北面王室的力量此刻已經強大到讓他們難以喘息的地步,在法魯克的勵精圖治下,年年擴軍備戰,埃羅帝國的軍隊數量從五十萬,突破到八十萬,最后達到了令人駭然的一百五十萬,儼然已經是南歐巴羅第一強國的地位,而南部諸侯們的力量滿打滿算也就是十萬,法魯克皇帝只需要調派一個兵團就可以將他們全部滅掉,這種情況下,他們除了答應沒有其他選擇,只是誰也沒想到,三年后,被譽為埃羅最英明君主的法魯克會意外戰死在魯提亞子堡,隨之一起陪葬的,還有埃羅王室最具有戰斗力的五萬禁衛軍,十一萬埃羅王都守備軍,二十萬東線邊軍,足足五十萬大軍就這樣灰飛煙滅,
如果說誰是法魯克皇帝隕落的最大受益者,南部老派諸侯們才是
這名青年正是逃亡的埃羅王子艾爾特列加,正如帝國皇帝所猜測的那樣,這位王子在逃跑方面極具天賦,當初從埃羅王都逃出,就是憑借著驚人的敏銳,而這一次一樣是在在發覺不對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逃走,一千多名部下全數拋棄掉,而且第一時間也不是如猜測的那樣向南逃跑,而是找到了即將南歸的南部老派諸侯之一的薩木塔伯爵
“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需要見到哥夫尼親王殿下”艾特特列加好不掩飾的直接說道“這是關系到整個南部埃羅最大的秘密,也是我埃羅王室最大的秘密”
薩木塔伯爵在南部諸侯里邊只能算是中等,但是艾爾特列加卻是知道,薩木塔伯爵其實是亞丁人在埃羅南部的臥底,此次亞丁紅龍殿三萬大軍登陸的秘密地點就是薩木塔伯爵的領地,現在南部貴族派系已經靠不住了,那么就只有靠亞丁人
此次亞丁方面的代表除了波羅斯,就
是這名看似粗淺無能的哥夫尼親王,而據說這名有著商人天賦的亞丁親王,這一次完全就是作為名義上的傀儡來的,然而事實上,在亞丁紅龍殿三萬大軍覆滅背后,這位親王殿下并沒有如其他人所想的那樣,嚇的跑回亞丁去,而是依然還在埃羅南部待著,而且活動頻繁,在亞丁紅龍殿大軍覆滅的短短幾天里,就迅速與南部一些家族取得了合作關系,這樣的人物,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傀儡,
在亞丁王室要晉升為帝國的消息,在整個歐巴羅傳開的時候,阿爾特列加甚至還猜測過,紅龍殿波羅斯三萬大軍的覆滅,有沒有這位親王殿下的功勞在里邊,當然這種想法也就是一念而過,可是現在,他卻真的認為,亞丁王室在紅龍殿大軍覆滅這件事上故意設了局,要躲過南部貴族派系的封鎖,并且又不引起南部老派諸侯們的懷疑,艾特特列加提出要跟亞丁人見面,薩木塔伯爵果然將其裝扮成了一名返回南方的信使來逃過檢查
就算是路上碰到帝國騎兵,對于返回南方的諸侯信使,帝國騎兵也沒有阻攔
遠遠望著那淡黃色的城市輪廓,渾身被雨淋的精透的艾爾特列加打了個冷戰,作為南部的門戶,波谷城本身就是一座要塞,高二十五米,城墻輪廓呈橢圓形,外圍全部是用一米寬二米長的巨石堆砌而成,城墻厚度達四米,城墻上足以讓七人并行,那淡青色的高聳城墻給人沉重的壓抑感。城墻上筑有半永久性的木制欄桿,可以抵擋從地面發動的大部分遠程攻擊,城墻上的守衛可以很輕松的從欄桿的空隙射殺地面的進攻者,再加上星羅密布于城頭的那些防御武器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座要塞針對的并不是南面,而是北面,由此可看出埃羅南部諸侯們與北部王室的關系有多么糟糕,而北面王室方面也確實對這座要塞恨的牙癢癢的,如果不是這座屏障的存在,王室早就一鼓作氣將南部諸侯們全部抓起來,就算不殺掉,也可以關押起來作為人質,
天空陰沉沉的,黑色的云朵罩滿了天際,雨又下了起來,白茫茫的雨水仿佛永無止境,遙遠的地平線上,傳來了悶雷低聲的轟鳴。遠遠的,從要塞前方的公路方向奔來了一隊騎兵,領頭的一個貴族徑直朝著這邊而來
“請問是北面來的嗎?”
那名鎧甲胸口上有著波谷家標志的年輕貴族在艾爾特列加面前勒住馬,年輕的臉上帶著屬于青年人的熱誠,最近這段時間不斷傳回來的消息,讓整個南部都是惶惶不安,帝國大軍南下,南部諸侯二十萬聯軍被困,隨著最后連傳信騎兵都無法通過帝國的封鎖線,已經沒人知道這場戰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二十萬總不會打不贏八萬人吧!,那可是帝國軍隊啊,領軍的還是赫赫有名的帝國第一名將胡科奇力,亞丁人呢,亞丁紅龍戰騎團應該可以牽制帝國一部分力量吧!眾說紛紜,各種都有,有的說南部聯軍不但擊敗了帝國軍隊,而且還奪回了埃羅王都,也有說二十萬南部聯軍已經把帝國軍隊團團包圍,只等著最后一戰,就可以將埃羅王都奪回來
反正就是沒有人說南部聯軍慘敗,因為很簡單,沒有看見潰軍!二十萬人總不會全部被帝國八萬人殺光的,如果南部聯軍真的戰敗,總是會有人逃回來,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人逃回來,
艾特特列加抬起了頭盔的眼簾,“有什么事嗎,閣下?”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我想請問一下,閣下是從北面來的嗎?”那名年輕貴族深吸了一口氣,對方長相本來就不差,身為王子,身上自然而然露出幾分高貴,而連日奔波,更是讓他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滄桑,兩相交融下,竟然形成了一股極為獨特的氣質,這種壓力,年輕貴族就算是在自己父親身上也沒見到過,忍不住內心顫抖了一下,這樣的人物,到底是誰家的信使啊!
“是的,我是從北面來的”艾爾特例加嘴角咧了一下,從這名年輕貴族身上,他似乎看見了以前自己的幾分影子
“你真是從北面來的啊,那么能否告訴我,我們是贏了還是。。。。。。”年輕貴族激動的臉色有些發紅,內心揣測的碰碰跳,這可是北面消息斷絕后,所見到的第一個來自北面的人,他如何會不激動
“如果我說是慘敗,閣下相信嗎”艾爾特列加目掃過,雨淅瀝淅瀝地下,戰馬在不安地踢打著地面,低聲地輕叫兩聲,如果真能,他真的希望南部諸侯們全都戰死最好,帝國方面只是隨便撩撥了一句,他們就毫不猶豫的將亞丁人全數殺光,隨后又將刀劍指向了王室,這些背叛王室的人就應該死的!
但是艾爾特列加內心卻是異常的平靜,甚至還未帝國在此次南方戰事中所展現出的超卓手段,想要大聲的喊一聲好!平心而論,此次帝國方面無論是對亞丁人采取泰山壓頂一般的困殺,還是對南部諸侯們采取攻心策略,都讓他看到了猶如魔術一般的戰術運用,戰爭原來還可以這樣打,帝國軍務大臣胡科奇力被稱為帝國第一名將,果然并非浪得虛名
鴉雀無聲。那名年輕貴族臉色更是慘白
“哈哈,開玩笑的,我們沒有慘敗,而是勝利,大人們相信很快就會回來的”艾爾特列加嘴角笑道,渾身輕松下來,他把頭盔戴上,不動聲色地一揮手帶著身后的二十名騎兵兵涌進了敞開的波谷城,
而此刻,在帝國軍大營,
埃羅南部貴族們,聚集了高高矮矮的近百人。他們穿著褐色的制服,帽子和肩膀上別著代表身份的彩色勛章,身后披著紅色或者銀色的斗篷,腦袋壓得低低的。眼見帝國特使安克洛接近,紛紛彎下粗壯的腰身,上百人一排排的兩線散開,各種顏色的斗篷如同波浪一樣起伏著,
這對于整個南部埃羅來說,都是歷史性的事件,帝國從新劃分埃羅中部地區,意味著帝國在埃羅中部地區統治權屬的確立,埃羅地區從這一刻開始,算是真正臣服帝國的統治,一時間,帶周圍稀稀拉拉的細雨中,所有人都有了種眼看歷史在眼前發生的震撼感覺,沒有人出聲,只有安克洛清脆的聲音在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