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的這些兄弟,眼里當真除了蕭天,再無第二個人存在,聽到面前這個叫“蔡鍔”的年輕人,是什么“士官三杰”,也完全沒有當成一回事情。
蔡鍔也不在意,和這些大名鼎鼎的輜重營的兄弟喝了幾杯酒,發現這些人對自己并不如何尊敬,甚至帶著幾分輕視,心里好奇,也不隱瞞,干脆問了出來。
革文軍放下了酒碗,抹了下嘴直爽說道:“蔡老兄,我們可不是看不起你,你說你一個好好的人,去哪留學不成,非去什么東洋?那小東洋有什么值得你學的地方?”
“就是!”羅索接過話來:“別看小東洋在甲午打敗了咱們,可還不是敗在了蕭管帶手里?刀砍廣澤,槍挑騰野,小東洋算個屁!”
蔡鍔啞然失笑,在目前中國,不把日本人放在眼里的,只怕除了這些輜重營的兄弟當真沒有幾個了:“你們說,假如蕭兄弟參加了甲午海戰,咱們能贏不?”
一眾兄弟怔了一下,蕭天嘆息了聲:“一個蕭天,左右不了戰爭勝負!”
對于蕭天的直率,蔡鍔甚是滿意,點了點頭:“不錯,一個蕭天,左右不了戰爭勝負,十個蕭天,一百個蕭天也不成!日本一個彈丸小國,為什么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能超過咱們?這就是我們去日本想要知道的答案。中國本來是個很強大的國家,可現在不光打不過英國人、法國人、美國人,連個日本也打不過,我們真的想知道這是為什么......”
“日本有兩樣最不可取的東西,一個是教育,還有一個就是軍事!”
蕭天忽然說出來的話,讓蔡鍔怔了一下,當年自己的好友蔣百里也曾經說過相同的話,卻不知道如何從這個才認識的蕭兄弟嘴里說了出來。
蕭天笑了一下:“其實日本的軍事,不能說一無是處,但起碼沒有多少值得咱們學習的地方,蔡兄去日本,想來也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咱們中國打不過日本,不是因為中國無能,而是因為指揮這場戰爭的人無能......”
蔡鍔吃了一驚,蕭天的話是隱晦的在那說朝廷無能了,蕭天淡淡地說道:
“中國缺的不是敢死之士,而是一個能把所有有志氣、有血性的中國人凝聚在一起的領袖。以北洋來說,咱們武器未必落后,有些裝備甚至還超過了日本人,真要在陸地上決一勝負的話,我看北洋未必輸了。可戰爭并不僅僅是靠在陸地上的決一勝負,還有很多很多方面的因素,比如綜合國力。”
眼看蔡鍔和自己一眾兄弟聽的仔細,蕭天沉沒了下后說道:“其實之前我們很多次和列強之間的戰爭,都有機會勝的,比如海上力量我們不如人家,就把敵人拉到陸地上來打,利用我們的地理優勢,把敵人一點一點放進來打......”
“加入中日開戰,蕭兄弟以為誰勝誰負?”蔡鍔忽然問道。
蕭天一笑:“如果朝廷決意開戰,并且痛下決心要把這仗打下去,中國必然是個先負后勝的局面。前期大敗,然后利用縱深,不斷消耗日本實力,把日本拖到一個曠日持久的戰爭之中,中國決然能夠取得勝利!”
此時酒樓里進來了幾個官差模樣的人,蕭天閉口不再往下說了,蔡鍔舉起酒碗大笑:“蕭兄,蕭兄,前有方震,后有蕭天,可惜你二人不得相遇,來,我敬你一杯!”
幾個人把酒喝了,輜重營的兄弟也不如方才那樣輕視蔡鍔,隨便閑聊了一會,看到那幾個官差起身出去,不多一會回來,一群官差推著一個犯人走了進來。
這犯人年紀不大,雖然被枷鎖鎖著,可神情自若,笑嘻嘻的在那說道:“官爺,給口酒喝成不?”
這話當即召來官差謾罵毒打,那犯人被枷鎖鎖著,也沒地方躲避,只是在那笑著,任憑官差拳腳落到自己身上。
打了一會,官差累了,罵罵咧咧坐了回去,就聽那犯人唉聲嘆氣:
“可惜,可惜,老子好好一條好漢,卻連杯酒也都吃不起!”
司徒耀本是個好酒之徒,聽到這漢子被打成這樣,卻還不忘了要吃酒,心里大生好感,起身端了一碗酒走到犯人身邊,不管不顧,端著酒就給犯人灌了下去。
那邊官差正待發怒,看清了司徒耀這伙人身上穿的都是北洋軍服,袁世凱勢大,北洋勢強,不是這些小小差人能夠惹得起了,又重新坐了下來,把怒氣咽了回去。
“好酒,好酒!”把犯人喝了滿滿一大碗的酒,意氣風發:“兄弟,在下楊天云,犯了些事,把個當官的給殺了,只怕這次不得活命,兄弟的這碗酒,只能來世再報了!兄弟,要看得起我的話,請再拿一碗酒來!”
這人也是有趣,已經死到臨頭了,念念不忘的就是喝酒,司徒耀也不說話,只讓伙計端了一大壇的酒上來。
問革文軍拿了二兩銀子,司徒耀拿著放到官差頭目面前:“官爺,這頓酒飯我請,還請官爺行個方便,讓這位楊兄弟痛快的喝上一頓斷頭酒!”
官差頭目看了一下銀子,臉上露出笑容,這犯人戴著腳鐐,也不怕他跑了,況且真要跑了,黑鍋還能放到這些當兵的身上。當下起身解開了犯人枷鎖,對司徒耀抱了抱拳:
“兄弟,這人我可交給你了,要是跑了,咱們面子上可都不太好看!”
單獨安排了張桌子,司徒耀拍開酒壇泥封,倒了滿滿兩碗,大模大樣的和楊天云喝了起來。
那邊蔡鍔低聲說道:“蕭兄,有沒有辦法救下此人?”
蕭天一怔,卻不知道蔡鍔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叫楊天云的看起來雖然像條好漢,可要當眾救下此人,卻等于是在那里公開謀反。
蔡鍔是個精細小心的人,這么說想來必有深意,蕭天在那遲疑一下,還是問出了自己心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