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妖人叫什么名字?為何不在客棧中?”
“小的不知他的下處,”富文情知自己罪大惡極難逃一死,不過澳洲人已經答應饒他千刀萬剮之刑,交代還算干脆,“只知他叫巫支祁,亦不每日都來客棧,要做什么,都是叫人傳話。小的們依命而為,只有施法的時候才親自來。”
這巫支祁的長相,按照他的口述制作了模擬像,不過慕敏知道模擬像的準確度靠不大住,再三追問他有無其他特征,但是富文說不出什么名堂來。這巫支祁很是神秘,來客棧多是夜晚,又喜歡用昏暗不明的燈光,說話的時候往往故作嘶啞以掩飾自己的真實嗓音――至于在客棧被捕的其他人,和這個巫支祁的接觸就更少了。
雖然接觸有限,但是富文大概知道這巫法師是在高天士的庇護之下,飲食起居大約也是高天士負責的――因為他曾聽高天士嘀咕過:巫支祁飲食靡費,生活起居非常講究。
除此之外,富文也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慕敏關照將他押下去。接著她又叫來負責訊問拘押的歸化民警察。
“這些人的審訊要繼續下去,但是不用壓得太緊了。有刑傷的都要及時治療,嚴重的可以暫停審訊。給他們改善下伙食――一個也不能死了。”
這不僅是為了讓他們能夠自己上法場,更重要的是慕敏要借此機會徹底的挖出兩廣地區從事拍花、采生折割的團伙,這些團伙多半是世代傳承的,有很強的血緣性和地域性。封閉性很強,僅僅進行打擊只能遏制,無法達到摧毀的目的。要知道干這行的人可著實不少:據已經取得的口供來看,每年按期出航“做生意”的就有一百多條“船”。一年有多少婦女兒童慘遭毒手也就可想而知了。
蘇莞的模擬頭像送來之后,慕敏立刻關照叫幾個過去與王大鳥相熟的留用衙役來,要他們來認為。結果他們一致認為這個石膏頭像和王大鳥“像”!
這么一來,過去亂七八糟的許多線索一下都接上了。王大鳥的被殺,和他手中的“渠譜”有著直接的關系。
顯而易見的是,“石翁”的主子在多次對元老院下手無果的情況下,不得不求助于邪術。而這個“法力廣大”的巫支祁正是在這樣的思路下才會被請來的。他的云貴背景也說明了王寡婦家查到的朱提銀銀錠的由來。
慕敏推測,“石翁”的人和可能是用這些銀子去購買王大鳥手中的“溝圖”,然后出于某種原因又殺了王大鳥,將其頭顱割下帶走,冀圖讓王大鳥已死的消息徹底封鎖起來。
至于他們為什么要“溝圖”,慕敏認為應該和他們的所謂“風水陣”有關系,否則無法解釋要渠道圖有什么用處。
“既然高天士和這案子有很深的關系,我們應該把下一步的重點放在他的身上。”午木說,“巫支祁即在他的照看之下,我們只要盯住高天士,不愁找不到這個巫支祁。”
“是這樣。”慕敏點頭,“我看可以從長計議,先把嫌疑人和他手下的徒子徒孫們都嚴密監視起來放長線釣大魚,順便挖掉關帝廟這顆毒瘤。例外,崔道長還和我說了一個看法:這些人在搞妖術的同時還在‘合大藥’,他們合這個藥不可能是給自己吃,應該在城里有客戶――這客戶必是城里的縉紳大戶,非常有錢的主。所以這城里的縉紳豪門怕也有牽扯。”
“這樣豈不是更好?”午木一笑,“昔日武帝太子巫蠱案,皇后太子妃嬪列侯大臣官吏百姓受牽連死者數以萬計。咱們不搞封建社會那套誣陷株連,執行違法必究,執法必嚴就好了,只要案子牽到,一概從嚴從重。劉翔這個市長以后當起來就更順當了。”
慕敏笑了笑,搖了一下鈴鐺,沖著進來的秘書說,“我要和劉市長、林主任談談,去安排一下。”
劉市長這里,崔漢唐正忙著他的“捉鬼”大計。
捉一只猴子說起來并不太難,但是猴子是否回來,怎么來對崔漢唐來說還是個未知數。最關鍵的是,他們還沒弄清楚劉翔身邊的“內鬼”是何許人。
崔漢堂和劉翔、林佰光等人商議過之后,決定設一個圈套,先抓“外鬼”,再抓“內鬼”。
先是由特勤局廣州分隊的隊長通知給總務處,為了保證劉翔居住院子的“警衛”要求,原來設在劉翔辦公室院內的幾個辦公室全部停用。只留下為劉翔直接服務的“劉辦”。除了劉辦人員和相關的警衛人員之外,其他歸化民出入院子均需持有特勤局簽的臨時通行證。
清理無關人員之后,崔漢唐便在劉翔居所的院子里做了一場法事,裝模作樣的舞弄了一番桃木劍之后,他宣稱已經攘除了“邪物”,“厲鬼”不敢再靠近了。原來護衛總局派在院內的警衛也可以撤銷了,只保留房內的值班警衛。
院內警衛撤銷之后,崔漢唐便讓劉翔找機會將院子徹底騰空半天,他親自帶著徒弟和女仆在院子里布置“捉鬼大計”。
聽起來唬人,其實很簡單:在劉翔住所的周邊安裝捕獸夾,這種東西由兩個半圓形帶鋸齒的鐵環和動物肌肌腱做得扭力彈簧組成。撐開后擺放在地上。崔漢唐小時候做過不少來抓兔子、抓老鼠、抓黃鼠狼……很是管用。另外他還讓徒弟青云搬來一口陶瓷大缸擺在在劉翔房后的小窗下面,里面裝了半缸漿糊,缸面上放著一個遮蓋用得“油紙斗笠”。
說是“油紙”斗笠,實則上面糊得是一層沒刷桐油的薄紙。用顏色染過,只要不動,乍一看就是個普通的斗笠。但是一點份量也吃不住的。
一番布置之后,便靜待“小鬼”上鉤了。午木已經調整了市政府內的人員布置,對能夠出入劉翔辦公室院子的所有歸化民人員采用一對一的盯梢。
接下來便是守株待兔了。崔漢唐在院子里做法事,撤掉崗哨,說到底就是為了引誘對方再次出手――畢竟現在主動權已經到了他們手里。
崔漢唐秘密布置好了這一切,大搖大擺的坐著轎子出去了。不過到了晚上,他和小徒弟青云換上軍服,混在護衛總局的警衛中又回到了院子里,每天給劉翔當起值班警衛來了。
就這樣連續潛伏了幾夜,卻什么也沒生。
這天晚上,劉翔工作到午夜去休息了,崔漢唐在值班室里睡足了覺,這會精神正旺,蹲在屋頂下閣樓上的老虎天窗的窺視孔注視著院子。
這閣樓和老虎天窗是市政府搬進來放之后新近改建的,原是為了給工作人員一個可以當宿舍睡覺的地方,現在正好做了監視哨。
下半夜天色晴朗,月色明亮,月光透過桂樹的疏影靜靜的灑在天井里,崔漢唐仰望明月,看得入神,絲絲寒意,輕輕襲來,不覺浮想聯翩:那廣寒宮中,清冷的露珠一定也沾濕了桂花樹吧?
正yy間,只聽樹上的烏鴉呱呱叫了兩聲,崔漢唐一震,只見一團黑影從樹葉間閃了出來,它在枝頭上輕輕幾個縱躍,抓著一根枝條輕輕一蕩輕若無物的落到了正房的房頂上,然后輕輕嗅了嗅,直奔劉翔的臥房而去。
崔漢唐連忙拽了拽旁邊的保衛人員,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來了,都不許出聲,一會聽我命令。”
崔漢唐說完再看那猴已然身影不見,不過他并不著急,這猴子接受任務后沒有完成不會輕易的離開。再說他還有神器在手――他舉起一只護衛總局廣州分遣隊配備的紅外線望遠鏡,仔細的搜索起院子來。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標,卻見這猴子沒有到后窗上而是在正房的屋頂上逡巡著――顯然上次的失敗已經使得它改弦易轍,換了另一種方法。崔漢唐正想看它如何動作,忽聽屋瓦一響,原來那只猴子在房頂上使勁的搬起瓦片來,試圖挖個洞進去,幸虧府衙的屋瓦下面全是燒制的望磚,要是一般的蘆席大白紙薄板條之類的望板還真擋不住它!
這猴子挖了半天奈何不了那些望磚,急的吱吱叫了幾聲又跳到窗臺上,只見它爪子彈出,對著窗戶“吱啦吱啦”的抓撓起來,抓了一會兒沒了耐性,又想跳到院子里。
不過這次小猴子失算了,它往地上跳的時候習慣性的先找距離近的地方跳,一下跳到了大缸上面。這口缸上只蒙了一層薄紙,哪經得住這么一壓?撲通一聲,猴子掉進了水缸里。
崔漢唐哈哈大笑:“倒也,倒也!”他手一揮,“前去捉拿!”
只聽水缸里面“吱吱”叫了兩聲,小猴子一下躥了上來,可是剛一露頭就被一個網兜兜頭罩了進去。原來青云已經沖了過來,他那網兜輕輕一罩就把小東西給捉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