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玩了這一陣,雖然沒有捏出東西來,卻看出這里面的蹊蹺,就是要掌握力道和松緊度。
他這么做,正是教她掌握松緊度,將手背貼著他的手心,隨著他的手的收緊而收緊,放松而放松。
沒一會兒功夫,她手心中漸漸出現一個簡單的罐子形狀,歡喜得整個人都象要飛去。
他溫暖的掌心緊貼著她冰冷的手背,看著她眉飛色舞的眉眼,如同孩子般,笑得合不攏的嘴,心里軟軟的漾著一汪春水,一動不想動。甚至想,就這么一直這么坐下去,直坐到化成石。
無憂兩眼卻只看著手中罐子越來越圓,越來越薄,笑個沒完。
到得后來,感覺他的手不動了,輪盤也停止轉動。
手中的罐子很快走形,睜圓了眼,急叫道:“壞了,壞了,要壞了。”
罐子軟巴巴的開始放下垮,再不施救,之前的功夫就白費了,無憂不見開心有所反應,抬起對來,見他怔怔看著自己,眼底是望不盡的黑,不知在想什么。
這時手上一濕,低頭見那罐子徹底的垮了下來,覆在手上,第一次做出來的陶器就這么沒了,怔住了。
接著,怒了,抬頭吼道:“白開心。”
開心被突來在的大吼嚇了一跳,驟然回神,對上她的怒容,不知她這是怎么了,突然間就變了臉,“怎么?”
“你說怎么?”無憂恨不得把手上泥巴摔到他臉上。
開心隨她的視線移下,垮下來的陶泥將他們的手一起包裹住,緊緊的,心里一蕩。
將她的手握緊,陷入陶泥中,兩個人的手被填得滿滿的,再沒有任何空隙。
看著沾合在一起的手,眉眼間化開笑意。
“還笑,你得賠我。”
他的掌心是她手上微涼的體溫,眸子黯了下去,“你想要什么?”
無憂想了想,“我想要娃娃。”
“娃娃?”開心有一絲詫異,繼而一笑,再怎么無賴,終究還是個孩子。
“嗯。”無憂點了點頭。
“什么樣的娃娃?”
“頭大大的,胖胖乎乎,模樣嬌憨,或哭,或笑……”無憂小時候子言教她的,基本上是各種學識和各地的風俗物產。
對于玩意方便的東西,卻是極少。
后來結識了爬墻采花的小男孩,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天時間,卻從他那兒得知了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其中有一種叫‘奇珍娃娃’的。
當時光聽他描述,就覺得可愛得不得了,后來問過子言,得知是產于新魏國的一樣玩意,新魏國也只得一家作坊能做出那種玲瓏剔透的娃娃,后來許許多多的人仿造,卻無一人做出那樣精致可愛的娃娃,所以極為稀奇,被人稱作是‘奇珍娃娃’。
無憂聽完很是向往,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過。
或許是兒時一直想得,而不能得的東西,所以到后竟也一直記得。
“你是說新魏的‘奇珍娃娃’?”
“嗯,就是叫‘奇珍娃娃’。你也知道這東西?”
“曾經看過。”開心胸口突然有些悶痛,曾經答應過一個小女孩,送她一對‘奇珍娃娃’,可惜這個承諾一直沒能實現。
“能做嗎。”無憂向他挪近些,如果不是一手的泥,就去揪他的袖子了。
“我想想。”開心將無憂的手和泥團一起揉著,陷入沉思,過了會兒,眸子一亮。
“有辦法做了?”無憂眼巴巴的瞅著他。
“要試試。”他放開她手,又加了些粘土,將陶土重新和過,“你來打輪盤。”
“我?”無憂玩了這一陣,知道打輪盤看著簡單,但做起來并不容易,輪盤的快慢把握決定陶器的成功與否。
慢了,難拉出形狀。
快了,都做不出最好的效果。
“嗯。”他忙著手中的活,只是略抬了抬眼,輕飄飄的瞟了她一眼,見她怔著不敢動手,假裝沉下臉,“喂,丫頭,要想得東西,總得出點力氣。”
“是你要我打盤子的,打的不好,別怨我。”無憂扁嘴,實在沒把握能打好這輪盤。
“打不好,你也別想得娃娃。”開心連看她一眼都省了。
無憂氣苦,哪有這么蠻橫不講理的人。
見墻上映著他們兩個的影子,偷偷比劃著,在影子上打他出氣。
開心眼角余光看見墻上投影,無憂比手劃腳的模樣令他忍俊不禁,側眸向她看去。
無憂忙縮回手,裝作沒事一般,去脫鞋子。
開心撇開臉笑了,這丫頭……
回過頭,看見她底襪子,一只腳上畫著一個小人頭,那頭像有些眼熟,飛快湊近。
無憂見他神色有異,才想起自己每只襪子底上都畫著他的卡通人像。
糟糕,暗叫了聲苦,小臉皺成了包子,將腳回縮,想藏到寬大的裙袂下。
開心哪能容她縮開,將她的腳抓住,拖拽得近些,對著燭光仔細看去。
只見那兩個小人,圓圓乎乎,憨態可掬,可眉眼神態與自己卻是象了個十成足。
瞬間睜大眼,氣得差點死了過去。
這丫頭居然把他踩在腳底。
無憂眼珠子轉了半轉,尋好后路,擠了個笑,飛快的跳了起來,往后急躍。
再不逃,怕是要死的很難看了。
她快,他卻快了她一步,握著她的腳踝,往后一拖。
無憂頓時撲倒在地,被他生生的拖了回去。
開心將她壓住,去脫她的襪子。
無憂哪里肯讓脫,踢踹著不讓他碰。
她越掙,開心越脫不下來,搔得她腳心癢得難耐,身子越加亂扭,踢翻了輪盤,陶泥滾到地上,將二人蹭成了泥人。
開心不敢過于用力傷了她,越是顧忌,越是拿她沒辦法,逼得急了,將她翻轉,按趴在地上,坐在她腿上,令她動彈不得。
握了她的足踝,將襪子從她腳上拽了下來,起身打開窖爐蓋,將襪子伸進去點了火。
無憂翻身過來撅著小嘴,“只有死人才燒。”
開心一怔,忙將點著火的襪子丟在地上,一陣猛踩,他赤著腳,火星子燙得他直跳。
滅了火,擰著襪子一角,提起一看,人像已經燒得只剩一半,臉黑了下去,憤憤的丟掉手中襪子,沖了回來,去揪無憂。
“你這該死的丫頭。”
無憂心虛,哪敢被他抓住,跌撞著爬起,繞著翻倒在地的輪盤躲避。
初初開心還顧忌輪盤,而無憂又身手敏捷,轉了兩轉,沒能抓住她,索性直接從輪盤上躍了過去。
無憂一驚,腳底輕移,飄身從他身邊擦過,步法如同那日在陳王府的玉石庫。
開心出手再快,也只能握住她飄飛起來的長發發稍,五指一握,緊緊攥住。
無憂頭皮一痛,身形頓時停住,一頓之間,他已欺身而上,將她抵壓在她身后的墻壁上。
眸子亮如亮辰,喘息笑道:“還跑?”
接下來,卻發現這情境與那日黑暗中一般無二。
二人四目相交,同時怔住。
無憂胸口里象揣了一面小鼓,敲得心臟咚咚亂跳。
雖然那晚,看不見那個人,但那身法,那手勢,那身體的感觸,她沒忘……
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少年俊美無匹的面龐,笑不出來了,“開……開心……”
開心意識到什么,眼底閃過一抹慌亂,然僅是一瞬,便消逝得無跡可尋,視線下移,落在她微張的紅唇上。
她的唇在燭光上,閃爍著微光,艷紅嬌嫩,如同櫻桃般誘人。
緊抵在胸身的身體,柔若無骨。
少女的幽香陣陣襲來,如夢一般恍恍惚惚。
開心喉間滑動,卻不敢再吻下,一但吻下去,所有情境與那夜一般無二。
銀狐的身份就再也瞞不下去。
天下官豪誰不恨他入骨,想致他于死地。
爹爹雖然拂不了王妃的情,但終究已金盆洗手,隱名埋姓,如果他的身份一旦暴露,爹爹就再也藏不下去,爹娘隨時隨刻都可能尸首異地。
懷中小女人是興寧到也罷了,但她不是,她是他想用后半輩子去呵護的女人。
如果他逃離。
爹,娘,還有她都會成為官家用來迫他就犯的誘餌。
如果他束手就擒,爹娘仍是難逃一死。
不同的是,逃了就是忘恩負義的人,不逃得個孝和義名,結果都是一個‘死’字。
他一個人死,不怕,但他不能連累爹娘。
壓下面內的萌動,在她臉蛋上捏了一把,“以后不許把我踩在腳底。”
無憂怔怔的看著他,他眼底剛才明明壓抑著一種難言的隱忍,這時對上她的眼,卻是單著一只眼,眨了一下,似笑非笑,俏皮而又帶著些玩意的稚氣。
“這么看著我,是迷上我了?”開心揚起唇,伏到她耳邊去咬她的耳墜,謔戲的低笑道:“我現在既想給你做娃娃,又想跟你做愛,這可怎么辦是好?要不你選一樣。如果實在難選,我們做完了,再做娃娃也是不錯。”
欺人太甚
無憂猛的將他一推,想借力將他狠狠的摔一跟斗。
他卻借力退了開去,輕飄飄的落在三步之外,笑嘻嘻的看著她,“餓了吧。”
無憂并不餓,但看看天色已晚,也就隨意點了點頭,“三姑娘……”
晚上會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