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不凡悶笑,口中卻道:“突然痛得厲害,你幫我看看?”
無憂看他,眉目舒展,哪來什么痛得厲害的神情。
暗呸他一口,天下大奸非他莫屬。
明明不讓她看,才故意拿話堵她,堵完了,再來裝模作樣。
把他不愿生生扭成了她不愿……奸人
偏明知如此,卻拿他沒辦法,硬是被他堵得,不敢去看。
瞪著他百良無害的笑臉,臉上陰晴不定。
真恨不得在他傷屁股上狠狠的踹上一腳,弄他個鮮血淋淋,看他給不給看。
不凡瞧了她一陣,終于忍笑不住。
他越笑,無憂越惱,繃不住臉,轉身就走。
手握了珠簾,才想起來的目的一個沒辦。
將珠簾重重摔回去,沖回榻邊,黑臉道:“你笑夠沒有?”
不凡手握著拳,放到唇邊,輕咳了一聲,才漸忍了笑,抬手撩開她唇邊粘著的一絲秀發,輕嘆了口氣,“做我妻子就這么難?”
無憂神色一黯,自己為著子言而回,步步刀尖,錯一步,便送掉性子命,而子言仍然下落不明,如果子言真死于鬼面之手,這仇報下來,也是九死一生,還何談婚嫁之事。
老實的點了頭,“難。”
“何難?”
無憂轉身背對著他,靠坐在榻邊,嘆了口氣,“興寧是天女轉世,受人信奉。天女是為了蒼天百姓才下凡受苦,雖然大家都說她行為惡劣,或許上天正是給了她這么個惡劣性子,讓大家憎恨,厭惡她,她才會有那許多的磨難,最終痛苦不堪……”
比如,她深愛著身后榻上這位,卻不得到他的心,這對一個女人來說,何嘗不是痛苦的折磨。
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
“那又如何?”不凡望著她耳后紅痣,手在枕下輕撫裝著她的玉佩的小金鎖。
“我不能奪為蒼天百姓而受苦的人的愛人。”無憂苦笑了笑,何況她是姨娘唯一的女兒。
幼時,在冷宮,只有姨娘對自己和子言是真心愛護。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因自己的私心,傷害姨娘的女兒。
“我說過,我并非她真正的夫君,不過是與王妃的協議。”他眉頭慢慢沉下,明知興寧身體揣著的,不過是貪念凝成的邪物,而不是什么天女,卻不能說出。
天下眾國君如果知道這件事,必結盟將北齊,西越,南朝踏為平地,一洗欺天之辱。
那又將是人怨天怒的殘暴殺伐。
三朝國君固然該死,但百姓是何等無辜。
當年眾國君領兵血洗桫欏城,大破城門,逢人便殺,不分老幼,城中上百萬百姓,無一存活。
他雖然未親自經歷,但送他前往神醫處的忠仆,正是當年護送母親從暗道逃離的軍師之妻。
如今被他奉養在桫欏林中,雖然已經年邁,但每天入夜,仍不敢閉眼,每每想起那場屠殺,仍痛哭難止。
當年服下毒酒,被母后送出宮的時候,迷糊中,母后緊攥著他的手,低泣:“凡兒,如果有朝一日,能繼承你祖父的遺愿,重建桫欏國,千萬不要再讓血洗城民的事情發生。切記,無論天大的恨,也要如你祖父一般,善待百姓。”
無憂回頭睨了他一眼,眸子便是一沉,他固然是為了協議留在府中,但興寧愛他卻是千真萬確,笑了笑,“我要尋我的夫君。”
如果子言還活著,又并非天女的夫君,仍是孑然一身,愿意和她一起的話,她是要與他一起歸隱田園的。
如果是天女的夫君……
輕咬了咬唇,不敢再往下想……
只要他活著就好……
不凡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如果,他不愿見你呢?”
“不會。”無憂抱了抱胳膊,仿佛看見子言抱著她坐在熊熊大火中,溫柔的在她耳邊道:“那我把會的,都講一遍給你聽,可好?”
唇邊露出苦澀的笑,“他不會,如果他知道我還在,一定會來尋我。”
“如果不會呢?”
無憂睨向他,“你可有把會的故事挨個講給人聽過?”
他略為遲疑,違心道:“沒有這時間。”
無憂微微一笑,小臉上揚溢著幸福和滿足,“他會……我睡不著,他會給我講故事,一直到我睡著。在我不該睡的時候,他也會給我講故事,不讓我睡。不過……”
“不過什么?”他心頭苦澀,好象又回到過去,懷中抱著那軟呼呼的小身體。
“不過,我還是不爭氣的睡著了……”無憂眼角微濕,如果那時再撐一下,撐到姨娘來,或許不會是現在這副光景。
不凡抬手,指尖輕拭她的眼角,柔聲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醒來,已經把他丟掉了……所以,我一定要把他找回來。”無憂轉過身,輕輕撫上他的眼,“對不起,我親近你,是因為你跟他很象。眼睛象,性子也很象。但你不是他……”
這是她第一次愿意和他談過去,他聽著,心里卻象壓了一塊鉛石,將他的心往下墜,一直墜,墜入無底的深淵。
她掛念他,他欣喜,然這份欣喜之后,卻發現她卻因為過去的自己,無法容下現在的自己。
如果她知道,他是天女指認的夫君,那又會如何?
他不敢再往下想……
“你醒來后,怎么會丟掉了你的夫君?”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透,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在自己懷中沒了氣息,為何會再次活生生地回來。
“我被人帶去了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啊,不說這些了。”無憂舒了口氣,這些話說出來,突然間好象輕松了不少,“你的傷……”
“皮肉傷,不打緊。”不凡想知道,她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但這些事,不能問得太急,引起她起疑。
無憂點了點,如果真有事,寧墨不會這么輕易離開。
突然回頭,定定的看著他的眼。
他也不避,靜看回她,幽黑的眸子如同一潭不見底的深潭,任你怎么看,也無法將他看透。
過了許久,無憂才問道:“寧夫人是你要的?”
“不是峻珩嗎。”他目如止水。
“少來,峻珩又不指著寧墨生兒子,要寧夫人做什么?”無憂嗤鼻。
“我也不指著寧墨生兒子。”他眨了眨眼,有一些頑皮,又有一些,她第一次在院中見著他時,他將她摁入花叢,卻陷害她勾引他時的無賴。
無憂被嗆得險些一口血嗆了出來,睜圓了眼,將他瞪著。
他笑笑道:“鬼面很貴,我可請不起。”
無憂搔了搔頭,是啊,鬼面只要礦山,出手就是礦山,不凡如何請得起。
難道當真是峻珩?
如果是峻珩,那么必有所圖,那么寧夫人落在他手中,怕是難有好日子過。
更重要的是寧墨……該如何是好?
可是方才寧墨并無焦慮之態。
“寧夫人……”
“不用擔心,寧夫人吉人自有天相。”
“你怎么能這么肯定?”
“我識天算,否則怎么做得了軍師?”
“你就吹吧。”無憂白了他一眼,雖然不信他會什么天算。
不過,他做得軍師,自有過人的謀算能力,他說不必擔心,必然有因,只不過不肯告訴她罷了。
如果是他不愿告訴她的事,就算她打破了砂鍋,也是問不出來的。
望望天色,已是不早。
怕惜了了等得不耐煩,又惹出事端,不再再久呆。
攤開手掌,“我的東西。”
不凡捏了捏鼻子,無辜問道:“什么東西?”
無憂認為不凡雖然心有千竅,但行事上是個大丈夫,絕不會貪她的東西,所以發現跌落錦囊,被他拾到,才半點不擔心。
冷不丁,見他不認賬,怔了一下,“錦囊。”
“這個么?”不凡從枕下摸出錦囊。
“就是它。”無憂松了口氣,臉上重新綻開笑容,將他手中錦囊一把奪過。
入手卻是扁的,臉色一變,把錦囊捏了捏,又倒了倒,連眼睛都杵到了袋子口,里面哪有玉佩的影子。
“玉佩呢?”
“一個圓的玉佩,這么大……”無憂手指捏著圈比劃。
“有么?”不凡裝傻。
“當然有。”無憂見他一副茫然不知的樣子,著了急,將錦囊丟在一邊,伸了到他方才摸出錦囊的枕下尋找。
從下面拽了個長命小金鎖出來。
她急著尋找玉佩,仍不由的被小金鎖的精巧吸引,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拱形的鎖面上,梅瓣疊繞中,一面環著個‘無’字,另一面是個‘憂’字,下面掛著的小鈴鐺更是精巧可愛。
就這么多看了一眼,便喜歡上。
知這東西是給自己打的,但他的東西,她不能受。
接了他的東西,與他就更加糾纏不清。
將小金鎖擲到他身上,將整個枕頭掀開來尋玉佩。
可惜枕頭下,空空蕩蕩,再無一物,冷汗從額角滲出。
丟下枕頭,揪住他,“你拾到這錦囊時,里面真沒有玉佩?”
不凡不答,拾起她摔在自己身上的小金鎖,攤到她面前。
從她方才的神情,他已經知道答案,仍問道:“喜歡嗎。”
無憂猶豫了一下,才將頭搖得象浪鼓,違心道:“不喜歡。”
透戲,下面推倒的是開心和了了中的一個,大家猜對沒有?大家可以接著猜會是他們中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