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水低頭為葉重天和葉重功續茶,臉上的表情從容平靜,絲毫不顧忌這二人對自己所言的驚詫,還有他們那帶著懷疑的探究目光。
屋內的氣氛驟然變得沉默起來,半晌,葉重天才點了點頭,“你說的沒有錯,無論陳府是否愿意,只要葉府把你生母祭大張旗鼓的籌備起來,陳府若是沒有表示便會被人非議。”
葉重天再看向葉云水的目光多了幾分復雜。
葉云水倒是平靜的回答著:“女兒此舉也是情非得已,陳府這些年屹立不倒,自是有他們的道,如若我們能夠在這個時候成功的借上陳府的勢,總比孤零的在漩渦中掙扎要強,可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真正能夠幫葉家擺脫困境的辦法,還需父親和二叔再行商定,不過女兒不認為此次我們能夠跟上卿府將關系修復的完好如初,父親和二叔是否考慮下另尋他徑。”
葉云水的意思很明確,她生母出自陳家,而葉府如若為她生母大張旗鼓的籌備祭奠之事,陳府若是不出面便是不仁,此事不管陳府樂不樂意葉府搭他們這條船,都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而葉云水要做的就是將陳家拉下水,讓他們幫也的幫,不幫也得幫。
陳府一旦出面便是表明他們與葉府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旁人里再想動葉家,就要考慮一下他們是否能夠動得了兩大皇商,起碼會讓準備落井下石的一些人心里掂量一番,不會在這個時候全都如瘋狗一般對著葉府撲咬上來,閻王好過小鬼難纏,而小鬼一旦多了,那對葉府才是致命的打擊。
而葉云水本人,一來為她生母大祭等同于提高了她自己的地位,告訴眾人她葉云水不但是葉府的嫡長女,外祖家還靠著陳府的皇商,不是任人欺辱的,這也穩固了她在葉府的地位;二來她也算是為自己生母做了一些事以告慰她占據這具軀體的愧疚,這一直是葉云水的一個心結,畢竟真的葉云水已經死了,而她不過是借用這軀體的一個外來的靈魂;三來,葉府與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若葉府度不過去這個難關,她葉云水也逃不掉,另給百姓民間一個議論的由頭也減輕外面對她的關注和謠言;第四,葉云水此舉就相當于在跟上卿府示威,這是無聲的抵抗。
而葉云水所做的這一些,除了葉云水的第二個由頭外,其余的葉重天和二老爺也都能想得到,只是他們有比葉云水更好的辦法嗎?沒有,起碼暫時還沒有,如此一來他們不得不采納葉云水的提議。
葉云水所言句句切中要害,這不得不讓葉重天和二老爺一同驚詫不已,二人對視一番無一不對葉云水的表現感到震驚!
“這話是誰教你說的?”葉重天不得不懷疑是有人在葉云水背后替她出謀劃策,目的不純。
葉云水就等著葉重天把這懷疑說出來,她不把葉重天心里的疑問解釋清楚,葉重天絕不會采納她的意見。
葉云水故作不解的看著葉重天和二老爺,帶著些無奈和苦澀回答著葉重天的問話:“父親為何如此猜測?云水自幼長在深閨,唯一出過幾次府也是有數的,身旁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母親安排的,誰又能為我出謀劃策?云水只是見多了府中的人情冷暖,便想著一個國家之間的權益爭斗,和一個府邸的爭斗有何區別?國家也是家,主子們指使著奴才們做事,與皇親國戚指使大臣們做事,又有多大的不同?除了皇親貴戚以外,哪怕再權勢滔天的權臣在圣上眼里,也不過是一個用得順手的奴才罷了。”
葉重天和葉重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葉云水的話實在是淺白的露骨,把這塊遮羞布給徹徹底底的掀了!可他們二人卻無言反駁,因為事實可不就是如此?兩個人雖然對葉云水今兒這一番表現有諸多懷疑,可是他們能說些什么?誰都不了解葉云水之前是什么樣子,葉重天許是之前十幾年跟她說過的話都不如今日一天多,而二老爺更是對葉云水不了解。
葉云水的表現實在太令人驚訝了!不過,眼下責難當頭,二人也顧不得深想葉云水的睿智,只能自欺欺人的認為她旁日里書讀的比較多,比旁人家的姑娘更聰穎,可是葉云水說的話,不得不讓葉重天和二老爺一同選擇沉默了,因為他們都想到了葉云水話中的深層含義,葉府如今背后的靠山也不過是圣上的一個奴才而已,奴才依靠奴才,又能經得起多大的風浪?
而就在這時,趙大進來通報,“回老爺、二老爺,門房前來回信,夫人從上卿府回來了。”
葉重天似是沒想到葉張氏這般快的就回來,問道:“夫人此時在哪?”
“荷苑。”
“我過去瞧一瞧。”葉重天起身欲走,轉身又看到葉云水便遲疑了一下,“這件事暫且不要跟任何人提,稍后我跟你二叔再詳細議一議,你現在跟我一同去荷苑吧。”
“是。”葉云水披上大氂,隨著葉重天一同趕往荷苑。
葉云水即便此時不去,葉張氏也絕不會放過她,她巴巴的回上卿府雖不見得全是為了葉府的事,可她畢竟是葉府的人,上卿府能給她好臉色就怪了,此時葉張氏必是憋了一肚子的氣沒處泄火,不拿她作伐子撒氣就不是葉張氏了。
葉云水如若跟葉重天一起過去興許能讓葉張氏收斂一些,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而且葉云水更加相信,此時事情如何發展下去已經不是葉張氏能做得主了,葉云水不怕葉張氏鬧,就怕她不鬧,葉張氏跋扈慣了,那顆七竅玲瓏的心也已經退化了,葉云水自覺地她過于高估了葉張氏的本事,因為葉張氏有一個非常大的破綻就是她的自卑。
雖然葉張氏是官家小姐出身,可她是庶女,一個庶女就算再得寵愛不也是要看嫡母的臉色?而她嫁入葉府又是填房夫人,所以這兩件事就造成了她利用自己的跋扈來遮掩心中隱藏起來的自卑感,一旦葉云水挑戰刺激到了她這跟神經,葉張氏就會像一只刺猬一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是她卻忘記了,她擁有的跋扈是誰給予的。
葉重天帶著葉云水到荷苑,二老爺自是沒有同行,而是先回了他暫且落腳的東跨院,與葉重天商定在老太太屋子里見面。
父女二人到了荷苑門口下了小轎,步行著穿過回廊,還未等走到葉張氏主屋的門口,便聽見葉張氏在主屋內發飆的聲音,這一路上跟著的丫鬟婆子全都戰戰兢兢跟隨在葉重天的身后,門口張望報信的丫鬟要進去通報,卻被葉重天攔下了,幾個欲強行進去通報的婆子也被趙大全都擋在了外面,父女倆就這樣站在荷苑回廊的拐角處,聽著葉張氏在屋內摔東西的碎瓷瓦片之聲,還有葉張氏那口無遮攔的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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