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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那如末日一般的慘狀,看的在場的所有人心里冰冷。
愛汀島的百姓先是感到驚恐,然后他們心里中不約而同的想法卻是慶幸:謝天謝地,幸好死的不是我。
看到死亡的悲慘,人們才會加倍珍惜能活著的美好。
盧瑟福城主的臉色尤其蒼白,直到看到眼前遍地的尸體,他這才明白,他們面對的巫妖是怎么樣一個恐怖的敵人。
想想兩天前,他還率領著士兵親自圍攻這個巫妖,好幾次甚至看到了這個巫妖的影子。
最近的時候距離巫妖只有上百尺遠,如果那時候巫妖多看他一眼,隨手一個法術就可以將他干掉。
想到這里,盧瑟福城主禁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后背一陣發涼,心里一陣后怕。
然后又忍不住的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活著,活的好好地,沒有缺胳膊少腿。
他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然后略有些自豪地看了看站在他前面的洛林眾人。
盧瑟福心里也清楚:他自己這幾天來的表現很不錯,自從事發開始就奔走在第一線上,親自帶病圍堵巫妖,讓百姓們安全轉移。
以后發生的事情證明,他在第一時間轉移百姓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在摧毀了港口之后,巫妖就開始拿全島的居民區泄憤,如果不是轉移及時,傷亡的人員將擴大十幾倍。
如果真的發生那種情況,不管他后面工作做的再好,茹曼帝國的大佬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摘了他的腦袋來平民憤,即便他盡心盡力了。
作為一個中層官員,盧瑟福城主深刻的了解政治的絕情與恐怖。
那幫大佬們沒有一個好東西。平時得要賣身投靠,好吃好喝好酒好肉的供著,而且時不時的得要孝敬一下。
一旦有了事情,他們全都抱著胳膊站一邊看笑話,別指望那幫孫子會替自己說一句好話。
說不定還要找機會。落井下石,再狠踩上一腳。甚至是為了擺脫干系,而殺人滅口。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清楚地知道,那幫孫子永遠是指不上的,最終一切都要靠自己。
因此上,在危機發生的第一時間。盧瑟福城主不是沒想過要動用藏在山洞里的那艘政府專用快船——這艘船的存在也只有城主等極少數的官員知道。
不過他知道茹曼帝國對臨陣脫逃官員們的懲罰是何等的嚴酷,那后果比他死在這里更嚴重。
而對于因公犧牲的官員,茹曼帝國的褒獎又是毫不吝嗇的。
當時,他已經是做好了殉職犧牲的準備。
而所幸的是在那場危機當中,他終于挺過來了。而且更走運的是,他的所有努力正好被大人物們看在眼里。
只通過冷冰冰的電報和公文,羅列著事情的經過和傷亡數字。上面的大佬只會認為他盡忠職守了,應對危機做的很不錯。但也僅僅只是不錯而已,興許會給他發一張嘉獎令。
但更多的就不要想。
但是現在,他的一切努力都清清楚楚的落在凱瑟琳和雷歐的眼里。
盧瑟福城主心里明白。對他來說這是一次天大的好機緣。
要知道,盧瑟福城主那也可是一個多苦逼的孩子——被派來島上駐守,遠離了繁華世界,本身就說明,盧瑟福城主是何等的苦逼了。
但是經過凱瑟琳與雷歐的親自接見,從今以后他身上就貼上了皇家親信的標簽。一提起來。這兩位皇室成員都會知道:噢。就是那誰誰誰啊。
在他們的記憶當中有自己這么一號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就要多加關注了。
而沒這種運氣。就算他這個城主做的再怎么清正廉潔,公平無私,一輩子都不會有出頭的機會。
有了這種運氣,哪怕只是給領導跑腿買了一包煙,落在領導眼里,也是這小伙勤勞肯干,值得大力栽培。
盧瑟福城主覺得自己真該在晚上上床前跪下來好好感謝一些光明神。
愛汀島的災難居然引來茹曼皇室一半的成員和連想都不敢想的教宗陛下。
盧瑟福所能得到來自最高層的直接獎賞。
甚至在慰問難民的時候,凱瑟琳將自己身上的一對首飾贈送給了在為難民服務的城主夫人。
這決定了上層的官僚機構不敢再層層剝皮,剝削原本他的功勞,再塞一大幫的小舅子小姨子什么的進來搶功——這種事情他們經常干,而且還會一直干下去。
光這是一點,就足以讓一直看上司嘴臉過日子的盧瑟福城主揚眉吐氣,高興上三天三夜。
而最重要的一點是,盧瑟福城主自己還活著,這是所有事情的前提。
如果他稍微倒霉那么一點,死在了第一線,帝國自然是不會吝嗇于褒獎。甚至會追授他一個實打實的貴族頭銜,但是這和他盧瑟福城主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就像是死了的那個倒霉的主教一樣,宣傳部門也許會大力歌頌他一番,再搞的什么向盧瑟福城主學習的活動,號召大家以盧瑟福城主為榜樣,然后……
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人們會在很短時間內將他遺忘,也只有他老婆孩子會記得在他的忌日去一趟教堂。
好在他還好好的活著,盧瑟福城主知道,光明的前程在等著自己。這場對愛汀島人來說的不幸,對他來說卻是大幸。
為了彌補消除愛汀事件巨大的負面影響,降低全帝國人民對此事件的恐懼,振奮茹曼人民的民心士氣,按照政治原則,高層的大佬們一定會大力宣揚愛汀島的勝利。
對,是勝利~!
在帝國政府行政長官盧瑟福的帶領之下,和英明指揮之下,愛汀島人民機智勇敢,英勇無畏的戰勝了邪惡恐怖巫妖的偉大勝利。
以此來告訴國人,邪惡的亡靈生物也沒什么可怕的。在偉大的皇帝陛下領導下,我們茹曼人一定能克服任何困難,戰勝任何敵人,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
為此宣傳部門要樹立幾個典型人物,將他們作為英雄宣傳。同時還有愛汀島人民無畏戰斗的光榮事跡。
至于平民的傷亡,那只是次要的了。
作為一名從政二十多年的老政客,盧瑟福城主對這些東西熟悉的很。
盧瑟福城主在心里衷心的感謝主教那個死胖子,如果不是他臨死前的提醒,自己還不一定能把事情做到這一份上。
“你安心的去吧,我會為你請功的。以前怎么沒發現這胖子居然是個好人。”盧瑟福心里暗道,然后瞥了身后的副手一樣。暗道:“如果我死了的話,大概這個混球也會在心里這樣說吧?說不定他還會寫一封華麗的追悼文。”
此時,盧瑟福城主心中忽然有一種想笑的沖動。
洛林并不知道這位城守大人心中進行的復雜而劇烈的思想斗爭,他一直皺眉看著港口中那些尸體:經過這么些天,還有那巫妖黑魔法的影響,許多的尸體都已經開始發散出了惡臭的味道。
他轉頭看著盧瑟福,道:“這里要盡快處理干凈。遲了可能會發生瘟疫。”
盧瑟福城主這時急忙站直,鄭重的道:“是。大人,請你放心。”
盧瑟福城主知道,一場功勞馬上就要落在自己的頭上了。但越是這種時候,越好表現的小心謹慎,臉上越是要露出悲痛的表情來。
盧瑟福見過太多的小年輕得志之后的猖狂,最后摔倒在終點線之前。
要是自己流露出一點因禍得福的表情來,那就等于前功盡棄了。
而且盧瑟福心里已經想好了,這篇送給高層的報告該怎么寫。
這里面功勞最大的當然是雷歐小公爺和洛林副總司令。禁咒魔導師雷斯特院長。而凱瑟琳長公主和教宗陛下的到來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對皇帝陛下的忠誠激勵全體守軍奮戰到底。
平心而論。盧瑟福城主并不是一個政治投機者,也不是一個踩著別人尸骨往上爬的野心家。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看到好處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動心。
洛林對這位城主的觀感還不錯,起碼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帶著人沖在第一線,在官員中,這已經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品質的。
希爾梅莉亞也被眼前從未見過是慘狀驚呆。
她想起父親圣保多祿在她登位前說過的那句話:“在這條路,你將看到太多太多的荊棘和苦難”。
希爾梅莉亞忍住內心的極度不適,表情莊嚴而慈祥,輕聲道:“還是交給我吧。教廷做這種事情還是有經驗的。遇難者需要一個葬禮。亡者的尸體也必須凈化,否則可能出現不可預知的危險。”
凱瑟琳也贊同,頷首說道:“這樣最好。”
希爾梅莉亞平靜的道:“不光如此,還要對全島進行一次徹底的搜查,以防留下隱患。”
盧瑟福趕忙躬身,恭敬的道:“聽從陛下您的吩咐。”
巫妖在島上活動了好幾天,誰也不能肯定他有沒有布下什么后手,也不確定那個尸魔到底死絕了沒,那可是擁有吞噬能力的恐怖亡靈生物。
它要是還留有一口氣,稍一疏忽將被放過了,什么時候又在島上活過來,那所有人的罪過就大了。
盧瑟福城主道:“我立刻去發動全島的勞力來。”
當天,全愛汀島的行動,清理港口上遇難者的遺體。
上千遇難者破碎的尸體,堆滿了幾十個柴堆。
愛汀島神殿剩余的牧師們誠惶誠恐的跟在至高無上的教宗陛下身后,逐一凈化遇難者的遺體。
最后希爾梅莉亞將親自主持了儀式,為全島的遇難者舉行了一場安魂葬禮,
雷歐代表著了茹曼皇室,將點燃的火把放在柴堆上。
對于死于亡靈法術的人,埋葬還是海葬都可能遺留風險,也只有火葬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晚間,愛汀島恢復了它的寧靜,當全愛汀人還在死去的鄉鄰們默哀的時候。在戰爭堡壘內,洛林一腳將地上的巫妖命匣踢飛,看著它撞在墻上再彈落地面,冷然道:“現在,該討論一下這位恐怖分子的問題了。”
烏黑發亮的巫妖命匣如同冰塊一樣寒冷。燈火明亮的大廳內,也因此而變得有些陰森。
雷歐手里拎著短槍,蹲下來用槍管戳戳巫妖的命匣,這個篆刻著復雜花紋的金屬盒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雷斯特白了雷歐一眼,道:“喂,小子,別亂動。這個紀念品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雷歐臉上笑瞇瞇的道:“您和我還能分的這么清楚,您的不就是我的嗎。”
雷歐促狹的一笑,道:“你想要?”
雷歐點點頭,道:“我要把則家伙抓出來公審公判,然后游街示眾。”
“也不是不可能商量。”雷斯特老神在在的說道:“看你有什么誠意了。”
洛林撇撇嘴,這老頭又想敲人竹杠。這幫家伙們,宰大戶宰上癮了。這個不正之風必須剎住。
洛林吭吭咳嗽一聲,轉頭望著羅琳娜,道:“聽說楓葉丹林女生宿舍前面的風總是很大。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怎么這風也是有傳統的嗎?”
羅琳娜一下子就想到了以前的經歷,冷笑了一聲,將手指捏的咔吧咔吧響,道:“每次大風過后,楓葉丹林法師學院男生宿舍門前的雷也很大。”
洛林笑著搖搖頭。看來楓葉丹林的女法師們電人是有傳統的。自己不是唯一嘗到滋味的,然后道:“聽說這個風刮的有年頭了。”
然后眼睛帶著揶揄的笑意望著雷斯特。
雷斯特老臉一紅。他現在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要是在被洛林宣傳年輕時候的荒唐事,老臉都要丟盡了。
雷斯特爽快的道:“雷歐啊,看你這么有誠意的樣子,這個就送給你了。”
“既然你這么誠心的送我,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說好了,是您送我的哦。”雷歐眨著大眼睛望著雷斯特。
雷斯特苦笑著點點頭,這個小流氓總是能占到他的便宜。
雷歐用槍托砸了砸巫妖的命匣,擰頭一臉好奇的看著雷斯特,道:“老爺爺,這家伙還活著嗎?你不會是下手沒分寸,把他給玩死了吧?”
雷斯特一吹胡子,瞪眼道:“怎么可能,施法的時候我已經控制力量了,只用了五成力,逮到這家伙的時候,明明感覺他還有一口氣。
難道下手真的重了,這口氣這家伙沒喘過來?”
雷歐用手槍指著巫妖的命匣,大聲道:“里面的巫妖給我聽著,你已經被我和小白包圍,放下武器出來舉手投降,抵抗是沒有結果的。”
小白作為稱職的狗腿子,在旁邊嗷嗷嚎了一嗓子,一臉兇神惡煞的表情瞪著地上巫妖的命匣。
足足過了有五分鐘,一點動靜都沒有。
雷歐轉身對洛林一攤手,道:“這家伙應該被雷斯特爺爺玩死了。”
“沒有~!”雷斯特氣得大聲叫道。
洛林望向希爾梅莉亞,要論對黑暗生物的了解,這么多人里面還是要數希爾梅莉亞,人家教廷干這個是專業的。
希爾梅莉亞微微一笑,看著一老一小在那里斗嘴,有雷歐這個搗蛋鬼,倒是在哪都不會無聊。
希爾梅莉亞對點點頭,道:“我還能感覺到亡靈的氣息。”
洛林冷笑一聲,站起來腳尖一挑,將巫妖的命匣踢到小白腳下,道:“小白,給我踩扁它。”
“嗷~!”小白鼻子一揚嚎了一聲,抬起自己八十碼的大腳,就向鐵盒子踩去。
“不要~!”一聲空洞的聲音突然響起,說話的人仿佛虛弱不堪,這聲音有聲無力。
洛林“啪”一聲打了個響指,讓小白退開,道:“沒事別裝死。”
雷斯特一拍手,道:“我就說嗎,巫妖其實是最怕死的。我用的閃電箭還炸不開他的命匣。”
一旦極淡的透明人影,從巫妖的命匣上緩緩浮現出來,透過他的身影,甚至能看清后面墻上的壁畫。
洛林皺著眉頭仔細分辨才看清楚,這是一個枯瘦的禿頂老人,佝僂著身體弓的像蝦米一樣,下巴上一把亂糟糟的山羊胡子,符合一個法師不修邊幅的傳統形象。
虛影沉默了片刻,用無力空洞的聲音,緩慢的道:“我剩下的力量只能維持形象幾分鐘的時間,有話最好快說。”
洛林靠回椅背上,瞇著眼睛仔細看著他,笑了一聲,道:“小白,踩扁他。”
小白咧了咧大嘴,忠實的準備執行洛林的命令,大腳一抬踏在巫妖的命匣上。
其實以小白的力量不大可能踩破這個金屬盒子,但是巫妖可不敢賭這一把。
“慢著……”巫妖的虛影驚慌的叫道:“讓我說什么都行,我聽你的,求你不要這么做。”
洛林擺擺手讓小白退開,道:“烏西彼得是吧,我看你已經了解你當前的處境了。
不要和我們講條件,你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你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討我開心,我一高興說不定會饒你一命。”
就像雷斯特說的那樣,巫妖們極端怕死。
他們不懼怕上是死亡,身體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工具,毀掉了就再換一個新鮮的。
他們懼怕的是真正的死亡,被破開命匣,讓他們的靈魂消散。
烏西彼得的虛影瞪著洛林,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道:“好吧,你贏了。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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