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后花園的一處偏廳,早有下人丫環端來了各種茶點,擺了滿滿一桌。那潘冰潔就坐在她爹的身邊,小口小口地咬著一塊桂花糕,漂亮的眼眸兒,時不時揚起,蕩起的波光,掃過梁鵬飛的臉頰,把這丫的勾得差點把茶水灌進了鼻子。
梁大少爺本就是不是正人君子,前世的品性都快趕上流氓了,到了這個時代,憋了差不多一年,好不容易才開了一回葷,結果又獨守空閨,瞅著這么個水靈靈、秀色可餐的小美人,想起了上一次在潘府吹噓自己功勞,順便撈著這小姑娘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占偏宜的情影,不由得心頭一蕩,差點把那手里邊的點心給塞進了鼻孔。
那潘冰潔恰巧見到了梁鵬飛的窘態,不由得撲哧一聲,臉上綻開了嬌酣的笑容,又覺得不妥,趕緊垂下了頭作恭順乖巧狀,可是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朝那尷尬地拍著身上的點心沫的梁鵬飛瞄過去,那眼神,既有歡喜,也有崇拜,還是一絲絲的傾慕。
“今日,潘某是來給世侄鵬飛報喜訊來了。”潘有度抿了一口茶水,看到了梁鵬飛那副表情,還有自己閨女那張羞暈滿頰的俏臉,不由得心里邊輕嘆了一口氣,自古美人愛英雄,看樣子,這話還真沒有說錯。
這些日子,女兒最喜歡干的就是拉著自己這個當爹的,問起關于梁鵬飛的事跡,聽到那女兒的貼身丫環說,小姐經常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子邊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前喜歡彈奏的古曲現在除非自己要求,否則,耳朵里邊總是聽到那女兒日復一日地演奏著一首帶著異國風情的曲子,那可是當初梁鵬飛這個小流氓沖自己女兒吹過的。
“有度老弟,不知道有什么喜.訊需要煩勞你親自登門?”梁元夏看到那潘有度說了一句話之后就住了嘴,目光有些詭異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與他的閨女起來,還以為是梁鵬飛這傻小子又干了嘛壞事,趕緊踢了梁鵬飛一腳示意這小子安份一點,沖潘有度笑問道。
莫明其妙挨了自家老爹一黑腳.的梁鵬飛呲牙咧嘴地揉著那小腿,在旁邊一個勁地翻著白眼。又惹得那潘冰潔一陣竊笑。
“哦,昨天夜里,老夫恰好前往那.福大帥的府中,給福大帥送一幅北宋米芾的真跡,福大帥聽說你我兩家通好,就托我給世侄帶一個消息。”潘有度向梁鵬飛微一頷首之后說道:“福大帥說了,上一次,憑上次世侄你斬獲那些西夷海酋,揚我大清國威的功勛確實不小,若你當是就是我朝官吏,升官自是不用說,賞賜一個藍翎是肯定有的,說不定,皇上一高興,單眼花翎說不定也能帶上。”
看到梁鵬飛盯著自己,潘有度也沒有再賣關子,抿.了一口茶水之后笑道:“這次你的功勞,雖然不如上次一般顯赫,不過,連續為國建功,已經說明了你有相當的能力,福大帥已經在你的考評上點了優,而且,在呈報你這次的功勛時,順帶提了提你上次力擒西夷海酋之事。怕是這份奏本到了皇上那里之后,用不了多久,世侄你這個守備之職,怕是真要往上挪上一挪了。世叔我就先在這里恭賀你了。”
那潘有度沖梁鵬飛抱拳笑道,梁鵬飛趕緊站了起.來,側身讓禮之后,恭恭敬敬地還了一禮,正色道:“多謝世叔,小侄豈敢當世叔此禮,再說了,若無世叔在廣州上下打點,小侄又豈能在新安營如此安穩,我可是聽說,世叔上個月,可是剛剛送了一把重金購來,削鐵如泥的烏茲鋼刀,送予了那位趙承鱗趙提督。要不然,怕是小侄的水師營向提督大人提交的那些索要物資的公文怕也不能有求必應,按時送到。”
不說是梁鵬飛,梁大官人在旁邊也是深施了一.禮:“有度老弟如此幫扶我家鵬飛,實在是讓梁某無以為謝啊。”
“切莫如此,切莫.如此,老弟我別的本事沒有,不過是略通商賈之術,比起治民濟民的大道,可就是差得遠了,而世侄志向高遠,前程遠大,我能幫得上忙,自然是盡力而為,況且,你我兩家現如今不僅僅是經商的伙伴……”潘有度說到了這里微微一頓,回過了頭去,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女兒。
正在那端坐著端起了茶碗輕抿的潘冰潔聽到了潘有度這順意猶未盡的話,看到了潘有度的表情,手不由得輕輕一顫,俏臉兒頓時騰地紅了起來。
“那個,乖女兒,今天來的時候,你不是說你世伯的花園挺不錯的,要去逛逛嗎?還不快去,嗯,那個鵬飛賢侄,莫要讓我女兒迷了路了。”潘有度沖梁鵬飛頷首笑道。潘冰潔低低地應了一聲,蓮步輕移朝著屋外走去,嫣紅的俏臉猶如那帶著露水的花瓣,份外惹人憐愛。
梁鵬飛這個流氓聽到了潘有度這話,不禁一愣,上次讓潘有度瞅見自己拉著他閨女的手在那占偏宜之后,梁大少爺在面對潘有度的時候總是有些心虛,就像是一個犯罪份子看到了警車開過時,心里邊總是會有陰影。
看到兒子傻頭傻腦的樣子,知道那潘有度肯定跟丈夫有話要說的葉氏上前拽了一把嗔道:“這孩子,你世叔叫你去陪陪冰潔那姑娘,還愣在這里干嗎?”
看到娘親那雙殺氣騰騰的杏眼,梁大少爺這才驚醒過來,趕緊應了一聲,竄出了廳門,尾隨著潘冰潔背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葉氏搖了搖頭,回頭沖梁元夏他們笑道:“你們倆聊著,妾身去叫廚房給你們弄倆小菜,家里邊剛剛到了兩壇上好的女兒紅,一并讓他們給你們端來。”
“麻煩嫂夫人了。”潘有度也不客氣地道:“元夏兄,小弟我可就享用你的美酒嘍?”
“這有什么,咱們哥倆就別說客氣話了。”梁元夏呵呵一笑,挑開了手上一包煙的封條,抽出了一根遞給了潘有度,自己也叨上了一根。
這種香煙又與以往的有所不同,在那煙嘴處,居然用了錫紙封了一圈,嘴叨著,也不用再擔心像以往的香煙一般,老愛把那紙皮給弄破。
“你家鵬飛還真有能耐,年底的時候,我跟他說,咱們的香煙現如今雖然銷量相當不錯,可就是有些客人抽的時候,老覺得那煙太沾嘴皮,一不小心,煙嘴這頭就濕了。你兒子眼珠子一轉,這不,就想出了這么一招,你還別說,這么一樣,感覺這香煙的檔次又更高了。”潘有度接到了手里邊把玩了一番向梁元夏夸道。
等聽不到那葉氏的腳步聲遠去之后,潘有度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向梁元夏搖了搖頭苦笑道:“元夏兄,我這個女兒啊,唉……”
“我看有度老弟你的女兒很是不錯啊,在咱們廣州城,可也是人盡皆知的才女啊,怎么,莫非那丫頭惹你生氣了?”梁元夏趕緊吩咐下人去弄點酒菜來,這個時候,不整點酒,有些話還真不好說出口,嗯,梁大官人到是臉皮厚,可就怕潘大老板這一猶豫到時候又不想說了咋辦?
“她倒沒有惹我生氣,只是……你可知道,昨天夜里,我去拜會那福總督大人,送了一份厚禮,希望他能在今年的十三行行商總商改選之時,說上一兩句話。”潘有度抿了一口酒,滿臉的苦澀。
梁大官人也不由得一愣:“怎么,福大人不愿意?不可能吧,以老弟你的手段,還有你跟那位福總督的交情,雖然不敢說他直接出面,可是遞話這事,肯定是輕爾易舉,再說了,他這一吱聲,難道還有誰敢在跳出來不成?”
“呵呵呵……”潘有度笑了起來,卻笑得滿臉盡是苦澀之意。“若是他光看中那一幅米蒂的直跡就好了,不說是一幅,就算是他想要十幅,潘某就算是傾盡所有,也能給他弄來,可是……”
梁大官人可真的是一頭的霧水了,這潘大老板到底要跟自己說些什么,一會自己的閨女,一會兒又是福大帥,都哪跟哪啊?
心里邊這么想著,不過嘴里邊去接下了話頭:“怎么,難道福大帥看上的東西還不止這些?”
潘有度點了點頭:“沒錯,那福大帥,看中的,不光是那一幅我潘家珍藏了三代的米蒂真跡,更是看上了小弟的女兒。”
“啥?!”梁大官人不由得兩眼瞪得溜圓:“難道他想娶你女兒?”
潘有度嘴角露出了一絲絲苦澀的笑意:“正是。”
“你答應他了?我說你……”梁大官人抬起了手指頭沖潘有度晃悠了半天,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可是聽說,這位福大帥,可是四處風流的主,你難道不知道那位福大帥到了廣州沒兩年,已經娶了三房姨太太?聽說此前日子又剛跟那王家的女兒下了聘……”
“誰說我答應他了?”看到梁元夏把矛頭對準了自己,潘有度有些哭笑不得,這位元夏兄這急脾氣,還真是讓人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