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鵬飛微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精通西方語言的他哪里會聽不懂法語,只不過,他沒有表露出來,因為他沒有一次將自己的底牌都亮出來的習慣,這是他前世多年的危險生涯養成的習慣。
“怎么了,你們的這位屬下似乎很不滿意,莫非是想試一試我大清國的艦炮不成?”吳良就像是剛剛灌下了一斤的火藥,說話仍舊無比的沖,表情仍舊囂張無比,梁鵬飛卻笑瞇瞇地不說話,因為,吳良的出場,正是他事先進行了安排的,不管如何,都要尋個理由,來展現大清國官吏的囂張與跋扈,還有那種貪婪與野蠻。
反正一句話,讓那些西方佬兒越輕視越好,吳良自然是只能照著梁鵬飛的吩咐去做,至于個中情由,怕只有梁鵬飛肚子里的蛔蟲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當然不是,尊敬的將軍,我的下屬并沒有任何惡意,梁將軍,我們還是來談一談正事吧,我們國王陛下的要求其實相當的簡單,這是由我們國王陛下親筆簽名的詔書,您請過目。”無奈之下,一向以標準的英國貴族紳士自居的馬戛爾尼決定不跟眼前這兩位囂張而又傲慢的清國人計較,拿出了國王陛下的詔書,交到了梁鵬飛的手中。
梁鵬飛看著那娟秀的筆跡,看清了里邊的內容之后,梁鵬飛的嘴角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手指頭輕輕地彈了彈這份英國國王喬治三世簽名的國書:“嘖嘖嘖,你們的要求還真多,我不認為你們的這些要求能獲得通過。”
“將軍閣下,這并不多,我們的要求相當的簡單,可以說,這是我們歐洲各國之間進行外交與貿易而必備的一些基礎而已。”馬戛爾尼顯得那樣的畢恭畢敬。可實際上,他的心里邊有些打鼓,因為最后邊,根據東印度公司的要求,在征求了各方的意見之后,他已然在原本的基礎上又增加了幾條。
“增加你們英國的貿易份額?還有這一條,以后如果你們英國的商人在我們大清國的疆域之內犯了事,必須交由你們來審判?!你覺得可能嗎。”梁鵬飛大笑了起來,他的身后邊,有幾位懂得英語的手下也不由得都露出了輕蔑的表情,那樣子,仿佛英國人的舉動不過是一個矮挫子妄想爬到大象的背上去耍大刀。
“這屬于國際慣例,梁將軍。”這個時候,正在撓著假發之下發癢的頭皮的斯當東站了出來,身為東印度公司常駐于澳門的重要職員,他的耳目可是要靈通得多。“您既然精通我們的語言,想必也應該知曉一些我們歐羅巴洲的歷史,請您相信我,這個要求,在我們歐洲屬于是外交慣例。”
作為東印度公司手下最大的鴉片走私商夏爾卡在去年,在廣東沿海被清[]隊連人帶貨一路全給抄個干凈,夏爾卡連同手下一共數百人居然無一生還,全部被處死,貨物被沒收得一干二凈。
要知道,歐洲的貨物在清國是很難有銷路的,而英國的貴族與平民對于東方的絲綢、茶葉以及那瓷器的瘋狂執迷,使得英國對清國的貿易逆差逐年遞增,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東印度公司在發現鴉片走私有利可圖之后,在高層的默許甚至是暗示下,早在數年之前開始在印度種植鴉片以向中國走私。
就是想要通過鴉片這種毒品,來扳回兩國之間的貿易差額,雖然清國明令禁止此物,不過,與清國官吏打了很多年交道的東印度公司卻很清楚這紙禁令在那些清國的貪官眼里,不過是一紙空文。
不過,他們還是不敢太過觸怒這個龐大的帝國,悄悄地通過走私的渠道來打開市場,而這兩年,鴉片貿易獲得的利潤已然引起了東印度高層的重視,所以,鴉片在東印度公司對清國的貿易中已經占了不小的比重,但是,仍舊是通過走私渠道進入。
而那位夏爾卡,就是從一開始就從事鴉片貿易的老手,多年的走私貿易,已經使得他能夠輕易地通過走私渠道將鴉片輸入清國境內,正是因為如此,東印度公司才會全力地支持這位頗得東印度公司高層信賴的走私大亨。
可誰又能想到,就在去年鴉片獲得了空前豐收的去年,夏爾卡幾乎一次姓地刮走了所有的鴉片前往清國,結果,人沒了,貨物也沒了,使得東印度公司光是在鴉片上的損失就達到百多萬英鎊。
暗中替東印度公司走私鴉片的夏爾卡一行沒有人能活下來這個消息傳回了印度之后,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幾乎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接著便是憤怒,要不是其中還有幾個人,其中包括斯當東等人的極力反對,說不定就在去年,東印度公司就有可能會派出那只由印度斯坦號為旗艦的大英帝國駐印度支那艦隊開向廣州。
可是,雖然斯當東等人的努力讓東印度公司暫時平熄了怒火,可是,對于清國的不滿卻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共識。而就在快年末的時候,英國從廣州十三行手中購得的貿易份額突然之間被削減了兩成半,這讓他在吃驚之于,也感到不滿,可是,幾次代表那些從屬于東印度公司的港腳商人的利益,斯當東找到了葉上林與潘有度,兩人給他的答案顯得很是一致,貿易份額的多寡,與那些其他歐洲國家的商人出價高低有著關系。
雖然斯當東愿意出同等的價格,甚至是稍稍高出一些的價格來獲得這些被那些國家給瓜分去的貿易份額,可是,兩人卻不愿意,而是以已經簽約,無法更改為由,婉拒了斯當東的要求。
這讓斯當東十分的不滿,可是,他又沒有任何的辦法,雖然貿易份額的減少的時曰尚短,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這足以使得東印度公司的高層再次地警惕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奉了國王王陛下與議會的命令前往東方的馬戛爾尼來到了印度,斯當東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在他及東印度公司的請求之下,為了帝國的利益,馬戛爾尼決定再把東印度公司的要求給添進了國書之中。
梁鵬飛伸出了一根手指頭,沖斯當東與馬戛爾尼晃了晃。“很遺憾,這里是東方,祝你們好運。這是我想告訴你們的。”梁鵬飛說了這么一句輕飄飄的話之后,就把那份國書交還給了馬戛爾尼。
有些發愣的馬戛爾尼把國書接了過去,卻有些不太明白梁鵬飛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而旁邊的斯當東用法語向他解釋道:“伯爵先生,不必擔心,東方人說話就喜歡這樣故作高深莫測,經常讓人摸不著頭腦。”
馬戛爾尼雖然心里邊仍舊有許多的疑問,但是這個時候還是決定拋開,否則,當著對方的面用對方不懂的語言自顧自的交談,這是一種相當不禮貌的行為,他可不想惹怒這位清國的將軍。
梁鵬飛笑瞇瞇地從懷里邊掏出了一包香煙,撕開了封口之后,自顧自地點了起來,股股繚繞的煙草芬芳,讓在場的煙民們都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看樣子,諸位先生們對我吸的香煙很有興趣,既然這樣,和尚,給這些英國的先生們來上兩箱,搬上來。”梁鵬飛沖身后邊的陳和尚使了個眼。
很快,兩箱香煙就擺到了甲板上,那一包包包裝精美,樣式新穎的香煙被遞到了那些擠到了甲板上看熱鬧的英國使節團成員們的手中之后,很快,甲板之上幾乎讓煙霧給籠罩住,如果這個時候恰好有一位穿越者降落在海面,說不定以為自己遇上了以煤為動力的蒸氣帆船。
“您的慷慨實在是讓我感動,將軍閣下,這東西比起煙斗來,少了幾絲辛辣與勁道,卻又讓人覺得很清新可人,我在印度曾經收到過這樣的禮物,可惜太少了,沒兩天就抽完了。”馬戛爾尼任由那煙氣從嘴中噴吐而出,一面打量著手中的香煙。
“既然大使先生喜歡,您放心,等到了澳門之后,我會再多送一些給您和您的下屬,要知道,我們東方人一向很熱情好客。”梁鵬飛笑了起來,可就是那雙眼睛里邊透著一股子賊亮的光芒。
“好了,現在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我需要檢查,全面地檢查你們所有的戰艦,第一,是為了看一看你們為我們尊敬的皇帝陛下準備的禮物有哪些,第二,我需要檢查一下,您的部下的戰艦上,是否攜帶有違禁品,比如鴉片。”梁鵬飛彈飛了煙頭之后,清了清嗓子,向著馬戛爾尼正色道。
“鴉片?”斯當東正挾著香煙的手指一抖,原本帶著笑容的臉不由得微微一僵。“將軍閣下,我想您弄錯了吧,這可是我們國家的使節團艦隊,而不是什么走私商船,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
“該死的家伙,難道他以為我們大英帝國連外交船隊上都要帶著鴉片?這種想法實在是無稽到了極點,簡直就是對大英帝國外交使節的污辱。”斯當東男爵心中如此想道。
而那些因為梁鵬飛的慷慨而對梁鵬飛的態度稍稍改觀的使節團成員們的臉上都露出了荒謬與氣憤,仿佛已經從事了多年鴉片走私的他們是一群品質高潔得猶如天使一樣的純潔人。
“那您的意思是,你們身為英國的使節,其實是知道你們的人正在走私鴉片,進入我國境內的嘍?”梁鵬飛歪著腦袋,打量著斯當東,臉上的笑容就像是一頭正在戲耍著獵物的狐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