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啷之聲不絕于耳,好幾位官員手中的茶碗全都掉到了地上,他們那原本愕然的臉龐上迅速地換上了那震驚與恐懼的灰白,朱珪那已然讓那跌碎的茶碗里飛濺出來的茶水給打濕了的官袍下擺就像是陡然遇上了蕭瑟秋風的枯葉,抖個不停。閱讀網
凄厲的慘叫聲在廳外此起彼伏,繳槍不殺的怒吼聲猶如在耳邊炸響,總督府外,似乎有著千軍萬馬在齊聲怒吼,讓所有人都慘然色變。
廣州將軍福昌原本已經跳了起來,手按在了腰間的佩刀上,可是,當他看到了那已然從那前廳的花徑處走來的偉岸身影時,他就像是讓人給抽掉了脊梁骨的瘟雞,瞬間癱回了那椅子上。
而原本守護在前廳外的十余名督標親兵此刻緊張萬分地拔出了腰間的戰刀,橫攔在那前廳門口。梁鵬飛右手握著一柄寒光閃閃,刀尖猶自滴血的猙獰戰刀,左手提著一柄左輪手槍,他身上的二品武官官袍胸前的那幅武官補子已然被澆上了血跡。
殘忍好殺是他在這些官場人士心中的印象,而今天,當他落入了那些在場官員的眼中時,他那雙飛揚起來的濃眉,讓人想起了兩柄寒光四溢,噬血如渴的妖刀,臉上的笑容顯得敦厚而實誠,可是,只要你看到他的目光,你會發現,你就像是看到了那刺破蒼穹的雷電,讓人不敢逼視。
手臂上纏著白毛巾的梁鵬飛的親兵飛快地從他的身后邊涌上前來,他們手中那一柄柄雪亮的戰刀就像是那遠古兇獸那猙獰的獠牙,危險而又致命。
不過,那守護著前廳的那那十來名親兵不愧是那兩廣總督朱珪最為忠誠的衛士,他們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大聲地喝斥著,似乎要頑抗到底。
梁鵬飛很有些不耐煩地抬起了手臂,似乎連瞄準都沒空便扣動了扳機,那位站在最前面破口大罵梁鵬飛不忠不義的親兵頭目瞬間腦袋向后一仰,一股血箭飚飛了起來,他的后腦勺被崩飛了一塊,在那廳內的那些官員們的驚駭欲絕的慘叫聲中,頹然倒地。
“放下你們的武器,滾到兩邊去!”梁鵬飛的聲音不高,可是聽在那些總督府親兵的耳中,卻猶如那死神揮動著那柄收割生命的鐮刀發出的音爆。
“……”沒有人答話,梁鵬飛的槍口再次噴薄出了一道暗紅的管焰,又一名督標親兵后腦勺被掀飛,正好砸在了那不遠處的八旗左都統額布加的臉上,額布加連吭都不吭一聲,直接就軟倒在了地上,一灘腥臭的尿液從他的褲部流出,染濕了那青黑色的地磚。
那清脆的槍聲讓那些在廳內的官員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牙床飛快地,極富節奏地撞擊著,所有人的臉色都如同那刷上了石灰的墻壁,一片死白。
“妖法,一定是妖法!”一名官員崩潰了,他看到了梁鵬飛手中的武器分明應該是一樣樣式古怪的火銃,但是,火銃明明只能開一槍,可是現在,梁鵬飛卻連續扣動了兩次扳機,射倒了兩人,在他的眼中,這不是妖法,怎么能解釋梁鵬飛手中火銃的古怪呢?
這個時候,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守禮站起了身來,一副耐心教育的模樣,向著那位距離他三個位置的官員解釋道:“這不是妖法,這是左輪手槍,每一柄左輪手槍,都可以開上六槍,也就是說,能夠打死六個人,你們數數,這外邊有多少梁總兵的部下,他們有多少把左輪手槍,能夠把這大廳里的人打死多少回?”
那些親兵此刻哪里還敢站在那廳門前繼續當靶子,飛快地退入了那廳中,護持在了那兩廣總督朱珪的身畔。
梁鵬飛緩步步入了廳中,這個時候,那總督府外槍聲大作,而前廳的左右也同樣響起了廝殺聲,時不時尖銳的槍聲總會讓那些廳中的官員的小心肝狂跳上幾下。
“諸位,都在啊,呵呵,沒有想到,梁某前來接個旨意,居然有這么多的兩廣官員前來陪同旁聽,實在是梁某的榮幸啊。”梁鵬飛一臉溫文爾雅的笑容,他那雙看不出一絲絲喜怒的眼睛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官員,卻沒有人敢與他的眼神相接,只有那王守禮,向著梁鵬飛點了點頭,然后,走到了梁鵬飛的身后邊站定。不用言語,他用行動來證明了,自己到底站在哪一邊。
“辛苦王老哥了。”梁鵬飛沖那王守禮微微頷首之后,再次把目光落在了那朱珪那張已經灰白得猶旭僵尸的臉龐上。
“梁鵬飛!你這是在造反!”朱珪豁然站起了身來,指著梁鵬飛憤怒地咆哮道,
“這不正是朱大人您所期望的嗎?”梁鵬飛揚眉笑道,望著那猶如輸光了最后一枚銅板,想要把自己的一雙手也給擺上賭桌的亡命賭徒一樣的朱珪,目光里邊,只有鄙夷,還有那說不出的輕蔑,就像是在看那一條被關進了那屠宰場里,垂死嚎叫的賴皮狗。
“別得意,你這個吃著朝庭的俸祿,卻對朝庭居心頗測的亂臣賊子!我大清國百萬雄師,必會盡誅爾等反賊。”看樣子朱珪也挺光棍的,至少他的表現,比起那些在場的八旗將校來,要堅強得多。
梁鵬飛笑了起來,把手中的戰刀與那左輪手槍丟給了身側左右的親兵,負手而立:“那努爾哈赤不也是前朝的臣子,他還不是一樣居心頗測?”
“你!……”朱珪指著梁鵬飛,手指頭哆嗦了半天:“逆賊,太祖皇帝起兵,乃是順應天命!”
“哦,他們順應天命,那我也是啊,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那個努爾哈赤還有那什么皇太極、多爾袞什么的,全都趴在我的腳邊,哭著喊著說讓我饒他們的子孫后代一命,說我是真龍天子來著,我這一高興哪,所以就決定起兵造反了,怎么樣,也很順應天命吧?”梁鵬飛不緊不慢地道。
沒錯,大局早就布置好了,梁鵬飛有信心在發動之后,整個廣州城只需要半個時辰就會完全易手,所以,他很有閑功夫跟這些官員扯蛋,反正現在他很閑,重要的是,他就是想折辱這些滿清的忠臣良將。
聽到了梁鵬飛這話,梁鵬飛身后的那些原本面目猙獰的親兵好些直接笑出了聲來,陳和尚在那可勁地翻著白眼,自己手中那柄長得可怖的戰刀還沒染血呢,少爺卻就這么跟人開始瞎扯蛋,實在是不爽啊。
“逆賊,大清國的大業必會千秋萬代,爾等跳梁小丑,連太祖、太宗皇帝也敢污辱,必遭天譴!”朱珪用他那嘶啞的嗓子怒吼道。
“我說了幾句話,發了幾句牢搔,就要遭天譴,嘖嘖嘖……”梁鵬飛陰梟地怪笑道。“那滿清立國之初,便是以屠殺立憲,以野蠻為建國宗旨,滿清軍隊從北至南一路屠來,從遼東到錦州,錦州到濟南,嘉定、揚州、江陰、昆山、嘉興、常熟、海寧、廣州、贛州……清兵甚至勾結荷蘭殖民者,攻屠思明州(廈門)。他們屠殺了那么多的華夏百姓,該不該遭天譴?!該不該?!老子問你,該是不該?!”
梁鵬飛踏前一步,怒吼一聲,一步一聲,猶如滾雷轟鳴,炸得那廳內嗡嗡作響,那些原本護在那朱珪跟前的那些親兵,早已被從梁鵬飛身后邊撲過來的親兵給都給撩倒抽翻在地之后,全都拖出了大廳。
看著那魁梧雄壯的梁鵬飛那雙游弋著蓄勢待發的雷電的睥睨雙眼,還有那雙猶如飛揚的鍘刀一樣的雙眉,那猶如呂黃大鐘一樣的驚天怒吼,炸得那朱珪面色灰白,兩股戰戰。
“怎么不說話了?天譴?!天譴你媽個B,當滿清韃子的狗,這我不怪你,畢竟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滿清已經占據了天下,受他們的奴化教育。可是,你卻忠心耿耿到對那血淋淋的殘酷事實卻視而不見,連他們的屎你也想舔個干凈,替他們粉飾裝扮出一副慈悲心腸,天下太平,康乾盛世,你的身上不配流淌著華夏民族的血,你應該呆在糞坑里,汲取那些滿人的大便作為你生存的食物與養分。”
梁鵬飛的手指頭直接就戳在那朱珪的胸口,就像是一根沒有開鋒的三棱刺刀,戳得那朱珪連連后退,最后抵住了那茶幾,張口反駁道:“難道前明殺的百姓少了嗎?”
“前明干老子鳥事,老子生活在清朝,不找清朝的麻煩,找誰的麻煩?”梁鵬飛氣極而笑,拿剛才那根戳那朱珪胸口的手指伸進了旁邊的一杯茶水里邊輕輕地攪了攪,然后掏出了一張潔白的手帕,擦拭掉了上面的水漬。
“看樣子,你這樣的人,真的連誰才是你的祖宗都記不住了,呸!直他媽惡心!”梁鵬飛不屑地吐了一口濃痰,噴在了那朱珪的那張不停地抽搐的菊花老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