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坪返回縣城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了,趙國棟和游明富也就沒回招待所,隨便在街邊上找了一個小飯館吃了一頓。
游明富對于這位生活習慣很隨便的副縣長也是很感興趣,不抽煙,也不咋喝酒,隨便來兩樣下飯菜也就能填下去兩碗干飯,吃完飯就拉著自己徑直上了去南邊的中巴車,讓游明富不得不佩服這個家伙的精力真是旺盛。
從河口鎮回來的路上趙國棟臉色就沒有好看過。
雖然名義上從河口再往南就可以到蓬山縣,但是從河口往南就不是一般的汽車可以通行的了,除了拖拉機或者一些狀況好的大貨車,一般車輛根本就不敢走這條路,狹窄不說,而且道路狀況極差,說是碎石路面那都是往好里說,坑坑洼洼的路面讓趙國棟從河口租了一輛火三輪再往南走了三公里就沒敢再走下去。
也就是說花林實際上也就只有一條路可供進出,就是通往915國道的這條北線,往南可以算得上是一條斷頭路,估計蓬山縣境內也差不多,兩邊交通局估計心思也都沒有放在徹底打通這條路上來,使得這條本來是最近便連通賓州和寧陵的道路卻成了一條擺設路。
向北過新坪還有一條路可以通達通城地區的西河縣,但是這條路狀況也和河口這邊差不多,破爛不堪,汽車一般都不走這條路。而西河經濟狀況和花林也一樣,都是國家級貧困縣。這條路也就成了可有可無地雞肋。
游明富也看出了這位年輕的趙縣長心情很是不好,不過想想也是,你分管交通這一行,看見這樣一個攤子心里也是泛涼,就算你是交通廳里下來地。那又怎樣?不說全省,就是整個寧陵地區的交通狀況都這樣,誰也沒有辦法來解決這種困局,唯有通過時間來一點一點來解決,只是對于這個只有三年任期的趙縣長來說就有些艱難了。
回到招待所的趙國棟幾乎是一宿未眠,他很難得的有些失眠了。看著花林縣地交通圖發呆。新坪到花林縣城這條路必須要修。不但要修而且還得修成一條像樣的路,從河口到花林縣城這段路也要修!
從花林縣城往南走到河口,越往南路兩旁能見到的建筑物就越破爛,到了河口鎮時,周邊大量房屋都還是土胚茅草房,這已經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了,如果你去過上海看看那些宏偉壯觀的高樓大廈你再來看看這邊的房屋。你會覺得這是兩個星球。
由此你也可以知曉正是由于道路交通的不暢,也才使得老百姓困居于丘區中難以了解外界地變化和時代的進步,也使得他們找不到更好改變自己生活的辦法。
一夜伏案疾書,趙國棟草草寫成了一個關于加強花林縣公路建設的粗略草案。其中重點將新坪到花林縣城關鎮這條公路列為一號工程,而將城關鎮到河口鎮這條三十五公里的公路列為二號工程。
趙國棟沒有其他想法。三年之內自己能夠推進完成這兩條公路地建設他就心滿意足。也算是不枉在這花林縣城里來“鍍金”三年了。
羅大海仔細地看了看趙國棟沉靜無波地神色。如果是一其他人恐怕他早將這份草案放在一邊再也不想搭理對方。五十八公里地道路建設。而且預計為二級水泥路面。三年規劃。如果不是這個家伙是交通廳來地。他真要質疑對方究竟知不知道這個計劃將會耗資多少!
沉吟良久。羅大海才慢悠悠地道:“國棟。我知道你地心情和想法。我在花林已經生活了二十四年。可以說花林就是我地第二故鄉。我內心想要改變這個地方面貌地心情不比任何人少一點。花林交通狀況地確很差。但這需要時間。花林財政狀況我也通報過給你。去年財政收入三千二百八十多萬。財政支出三千七百多萬。缺口四百多將近五百萬。”
“羅縣長。我知道你地意思。你地意思是花林財政根本就承受不起交通上地投入?”趙國棟顯得很平靜。
“國棟。去年我們縣財政收入三千二百多萬。其中教育支出就要一千八百萬。剩下這一千四百萬。全縣還有一千好幾吃財政飯地干部和事業人員以及離退休人員。這又得一千萬。你說這機關單位總得要點辦公經費吧。離退休人員地醫藥費總得考慮點吧。這么一算下來。你說如果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上。咋弄?”羅大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一臉苦笑。“這還得全靠原來田縣長四處張羅每年找來不少應急堵漏地錢。才算熬過一年算一年。”
對于羅大海最后一句話趙國棟還是怔了一怔。(.zuilu.)能夠坦然地說出這種話。不管咋說至少也能說明羅大海不是一個沒有擔待地人。雖然聽說他和田玉和之間地關系并不好。
“羅縣長,我昨天沿著新坪到河口鎮一線跑了一圈,說實話,道路狀況很糟糕,可以說如果從新坪到縣城這段道路如果不改善的話,我想我們縣招商引資工作要想突破很難!而且我也看到從縣城往南各鄉鎮的條件很差,老百姓生活條件很苦,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飯,靠土地刨食,這樣想要讓農民收入增加實在太困難處,趙國棟也就更坦率:“我也對我們縣的工業狀況作了一個初步了解,雖然我們是農業縣,但是農業縣也應該要有一定工業經濟作為后盾,否則我們財政永遠無法得到改善,只能靠羅縣長您說的那樣每年靠四處東磨西湊來過活了。”
羅大海何嘗不清楚其中道理,靠吃扶貧款和各種項目補助款只能治標無法治本,而且隨著省地兩地對這些款項使用監督越來越嚴格,羅大海也知道這種好事情維持不了多久了,到時候縣里財政真要支撐不住,那就所有矛盾都會暴露出來,到那時候那才是真正要命,所以趙國棟提出這樣一個巨大的方案來他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想要聽一聽他究竟有什么好主意。
“趙縣長,我不是不知道公路對于我們縣經濟發展和農民脫貧致富的重要性,我比你更急,你問問我為了這事兒找過地區交通局多少次?但是光是新坪到縣城這二十三公里要建成二級標準水泥混凝土路面你知道要多少錢么?”羅大海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羅縣長,我是交通廳里出來的,你不會認為我在交通廳里是混飯吃吧?普通二級水泥混凝土路面,如果按照路基十二米,路寬八米到九米,綜合我們寧陵地區325和425水泥、卵石、粗砂、石灰價格以及人工價格,估計造價應該在四十萬每公里左右,也就是說新坪到花林縣城二十三公里造價大概在九百萬元左右。”趙國棟不動聲色的道。
羅明海盤算了一下,他雖然不是搞交通出身,但是也大略知道二級標準水泥路造價,和他預計的價格相差不大,于是點點頭:“差不多,我的估計是在一千萬左右。一千萬,趙縣長,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知道你是交通廳下來的,肯定在廳里也有些路子,但是準確的說新坪到縣城只是我們花林縣內的一條道路,既非國道也非省道,你覺得交通廳能在這條道路上的建設為我們提供多大的支持?”
趙國棟笑了一笑,這個羅縣長來得可真夠直接,啥都不說,直接問廳里能給多少,根本就不說縣里能出多少。
“羅縣長,省里能出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盡力去嘗試,不過我得先弄明白縣里能拿出多少,我心里才能有一個譜。”趙國棟笑了起來。
羅大海還真沒有料到對方竟然還真擺出一副要修這條路的架勢,也罷,你要真能修這條路,我這當縣長的還能不奉陪?要說真要能修那也是自己任上的一個莫大豐碑,也算是對花林縣老百姓一個交待啊。
“好,如果這條公路真的能修,我就是節衣縮食也得給你擠兩百萬出來!”羅大海沉吟了一陣才彷佛下定決心一般咬牙道。
“呵呵,羅縣長,你可真大方啊,投資將近千萬的項目,縣里就出兩百萬?你也知道這顆既不是國道也不是省道啊。”趙國棟心中稍稍松了一松,他可深怕羅大海來一個三五十萬就把自己給打發了,那可就真的讓自己沒轍了,這樣你就是到廳里去苦求那也說不過去。
“趙縣長,不是我不肯開口,我就是說能出五百萬,那你也得讓我拿得出來啊,到時候縣政府過不下去了,還不是你我一起坐蠟?”羅大海苦笑道:“就這兩百萬我還得琢磨琢磨從哪兒出呢?”
“好,羅縣長,我也不瞞你,我打算從現在開始主要精力先放在這條公路建設籌備上,下個星期我打算主要去跑一跑省里邊,除了縣里邊,地區那邊到時候我也得去跑一跑,成不成我不敢說,總得去試試才知道。”趙國棟站起身來,“這邊其他事情我就只有暫時放一放,我看交通局牛局長也挺忙,你看是不是給牛局長打個電話,讓他安排一個人跟我跑一跑?”
羅大海一聽這話就知道趙國棟肯定和那個牛德發鬧了不愉快,但是牛德發是鄒治長的鐵桿,雖然和自己掛點姻親關系,但實際上卻沒啥往來,“行,我讓他安排一個人專門和你跑一跑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