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一直開到了下午五點過才算結束,中午常委們也就在省委小食堂里對付了一頓,然后休息了半個小時,繼續探討分析全省經濟形勢和翻了年后經濟發展思路。
趙國棟在任為峰的提議下,一干常委也都附和,也只能勉為其難的談了談自己在主政寧陵期間的工作思路和想法。他倒也沒有多藏掖的意思,在座的都是身經百戰歷練的老手,花哨或者老套只會招來輕視和鄙薄,所以他也不敢藏著掖著,也就揀了一些自己初到寧陵時的想法和觀點開始談起。
從自己根據在能源部的所見所聞和心得感受提出了要以在目前全國都還處于朦朧狀態下的新能源和新材料產業為主導產業的設想,得到了寧陵市委班子的一致認同,然后積極推動全市改善投資環境。
由于寧陵缺乏大型國有企業基礎,只能選擇以發展民營經濟作為主線,而民營經濟存在的最大困境就是在各方面政策尤其是融資上遭遇的壁壘,所以寧陵選擇了建設征信體系這一最基礎的一步開始做起,利用政府資源幫助民營經濟建設一套較為規范的征信體系,同時協調金融部門,政府充當杠桿擔保撬動金融機構與民營經濟對接,開始推動民營經濟在寧陵的發展。
一干省委常委們雖然平時也都知道寧陵在發展經濟上方法多路子廣,也知道大量的項目紛紛選擇了寧陵落足,但是寧陵憑什么能夠穩穩的吸引住這些企業蜂擁而至,其中具體細節卻并不清楚,除了任為峰對于寧陵情況較為熟知了解外,其他人并不太了解。
趙國棟這一趟講下來也才讓一干常委們意識到眼前這個三十出頭的省委常委并非浪得虛名,能夠在三年時間不到里把寧陵經濟從全省下游一舉推到全省經濟第二位那不是偶然,那是真得要有點真材實料才能行。
大話誰都會說,改善投資環境,吸引外來投資,整頓工作作風,優化產業結構,這些口號喊出來誰都不比誰聲音小,個個都能把這些詞兒闡述發揮一篇兩頁,但是你怎么落實到具體,你怎么貫徹執行下去,這就是考驗真正的實際操作能力,趙國棟能把這一曲演奏得抑揚頓挫,那就是他的本事。
連孫連平對于趙國棟的介紹也是受益良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搞經濟這一塊上自己與這位年輕的省委常委無論是在思路寬廣還是想法點子上都有不小的差距,對方提出來的不少點子連孫連平都是怦然心動,如果安都能夠借鑒推廣,未嘗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一直到趙國棟離開,應東流才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樣一個人才,雖然很有些性格,但是真正的能人誰又能沒有點脾氣性格?應東流有些遺憾,只可惜趙國棟一直在安原工作,基本上沒有出去過,能源部工作那段時間太短了一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也就意味著趙國棟在安原工作時間不可能太長了,否則自己還真有點想要他挪動一下位置。
齊華的表現乏善可陳,循規蹈矩,按部就班,而且從內心來說,這個人有些首鼠兩端,應東流很不欣賞這種性格。
看上去不偏不倚,但是在應東流看來這其實就是一種投機主義的表現,應東流寧肯任用一個哪怕經常可以和自己對著干的干部,只要他能拿出合理的理由來,而不愿意用這樣人云亦云,沒有原則的干部。
這一輪調整雖然還沒有見出分曉來,但是作為省委書記,中央有些動作也會提前和應東流交流,雖然很多還處于尚未明朗的階段,但是就憑這么多年的仕途經驗和嗅覺,應東流也知道秦浩然可能要動一動了。
秦浩然在安原呆的時間也的確太長一些,說實話在接任省委書記時應東流一度以為中央可能會安排秦浩然離開另外安排人來,但是結果卻是秦浩然代省長,然后再去掉代字,現在看來當時中央考慮到安原省不宜動得太猛,尤其是燕然天走,苗振中離開安都而孫連平來,現在情況基本穩定下來,安原今年的經濟發展也重新步入正軌,也就是要考慮安原班子需要動一動的時候了。
自己不會動,那么就只有秦浩然動了,而且應東流也知道秦浩然其實也希望動一動。
從副省長到常務副省長再到省長,還想再繼續接任省委書記,這樣的可能基本上沒有,地方——中央——地方,中央——地方——中央,地方——地方(異地)——地方,這是基本基本的干部任用路線,在一個地方當到老,不到其他地方或者中央交流,既不符合組織原則,也容易滋生腐敗,現在的政治氣候下,基本上不可能了。
秦浩然一走,任為峰接任的可能性很大,雖然苗振中和孫連平在省委排名都在任為峰之前,但是應東流知道中央對于苗振中和孫連平在安都工作期間的表現不是很滿意,安都市經濟發展一直低迷,一直到今年增速才算是勉強有所變化,但是即便是這樣,依然和全省平均增速有相當大差距,這樣的表現實在很難讓人心服口服。
只可惜趙國棟擔任常委時間太短,資歷也太淺了一些,否則任為峰要真的接任省長,趙國棟來擔任常務副省長應該是一個相當合適的位置,想到這兒應東流就忍不住搖搖頭,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假設。
如果不是趙國棟在安原呆下去的可能性太小,應東流還真的存了一份心思讓他代替齊華的位置,只是趙國棟在一年之內離開安原的可能性很大。
中組部那邊也已經有這個意思傳來,征求應東流的意見,雖然他堅決頂住了,要求趙國棟至少應該要工作到年底,確保寧陵經濟能夠真正進入比較穩定的發展軌道,但是這究竟能頂多久還不好說。
應東流希望趙國棟能夠在寧陵市委書記位置上工作到今年十月以后,這樣2005年寧陵發展也就基本定型,看看寧陵還能不能再創造一次奇跡。
應東流心思從趙國棟身上重新回到了全省工作上來,趙國棟剛才和他的交流對應東流很有些觸動,安都定位不清晰的確是一個問題,這樣一個以打造內陸核心城市為己任的大都市如果一年吸引外來投資尚不及寧陵,這簡直是一個悲哀,而競爭對象瞄準省內其他地市,那更是一個恥辱,以安都這樣的條件,理所當然的應當要扛起安原經濟發展的大旗,但是現在安都卻始終沒有能夠找到自己的準確定位。
問題癥結在哪里,這個問題看起來很復雜,但是一言蔽之,那還是一把手的思維觀念問題。
趙國棟這小子的言語很犀利直白,只是現實的復雜性卻讓應東流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雖然在多次常委會上應東流都在督促孫連平思想要更開放,步伐要邁得更大,但是這位省委副書記兼市委書記卻遲遲不愿表態,關京山也算是一個有些魄力的角色,但是為了開展工作,也不能和孫連平妥協。
在權力把握操持這一點上,孫連平和苗振中倒是一脈相承,這讓應東流也有些感慨。
中央在安都市委書記的人選問題上每每求穩,但是卻忽略了安都作為內陸大都市所要承擔的頭羊作用,苗振中和孫連平有其工作經驗豐富協調能力強性格堅毅的一面,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兩位在經濟工作上都缺乏開拓進取的精神和意志,求穩是他們工作思路中的典型心態,在應東流看來,這是導致安都在這關鍵的幾年里落后的主要原因。
相比之下趙國棟的銳意進取精神和大膽開拓的創新思維就顯得格外可貴了,寧陵的成績證明了這一點,只有敢于甩開有些包袱,敢于打破成規,敢于突破一些禁錮,敢于大膽嘗試,才能真正找到適合自身發展的路子。
也許正是年輕人沒有這么多枷鎖包袱,也沒有那么多壓力和羈絆,他才能輕裝上陣,如果真的到了某個層面上之后,他還能做到這一點么?比如現在讓他擔任安都市委書記,他還能這樣輕松自如的面對么?
如果自己能夠決定這一切,應東流會毫不猶豫的拍這個板,哪怕是冒一些風險也值得,但是只可惜這只能存在于一種設想,安都市的特殊地位讓中央在這個市委書記人選的問題上歷來都持謹慎態度,從市委書記需要兼任省委副書記這個規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不能出錯不能出問題的位置,甚至比起一個常務副省長來從某種意義來說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