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聽到關于你的一些傳言,說你嘴里放炮,質疑國家一些產業政策,而且有點嘩眾取寵的味道,帽子倒是替你扣得挺大,但是具體反映出一個什么樣的問題來卻也見不出真章來,說說吧,我倒是想聽聽你這炮放得準不準……”
應東流也很是有興致,一邊吃,一邊道,絲毫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趙國棟也不客氣,把自己在發改委這一個多月來的了解收獲以及自己產生的一些想法和觀點和盤托出。
在應東流面前他覺得自己反而可以放得更開,一方面他是自己老領導,對于自己也很了解,另一方面他不是自己直接領導,但卻是執掌北方門戶大市津門市市委書堊記,津門現在一樣面臨著很大的壓力,怎樣在群雄環視的壓力下突圍而出,也是擺在安東流面前的一個巨大問題。
應東流對于趙國棟的一些觀點和看法也很感興趣,尤其是趙國棟提及國家基礎產業的鋼鐵產業上的觀點,也引起了他的一些思考,齊魯在鋼鐵產業上的一些構想并不是什么秘密,這已經讓一些民營鋼鐵企業感到惴惴不安,鋼鐵企業的整合是大勢所趨,但是誰該來整合誰,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市場問題卻擺在了政府面前。在政府看來能夠聽從政府指令,承擔了更多社會義務和承擔了更多社會貴任的國有鋼鐵企業是理所當然的整合者,國資背景固然可以讓國企之間的整合兼并顯得水到渠成,但是面對民營企業呢?
如果民營企業是規模小,效益差,自然不是問題,但是同樣面對的是規模大,甚至效應更好的民營企業,那又該怎么辦?
這都是擺在面前相當現實的問題。
國家法律也好,產業政策精神也好,只要要求鋼鐵產業要實現規模化,要求整合現有鋼鐵企業,但是卻并沒有規定誰來兼并誰,在經濟學家們眼中這本來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問題,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市場法則就該發揮作用,但是真正接觸到最真堊實最具體的問題時,這就相當棘手了。
“關鍵在于公正公平,有的人說國有企業之所以效益不及民營企業,那是因為承擔社會責任更大,所及社會義務更多,那么我們國家法律法規已經逐漸健全,對于民營企業我們一樣可以按照法律法規來進行規范約束”對于國有企業身上背負的包袱,如果本該是政府來承擔的,那么政府就要理所當然的接手過來,比如企業所辦的社會事業,政府就該接手,而像民營企業被指責詬病的環保問題也好,違規占地也好,你嚴格按照法律法規進行規范,有什么不可以?這些問題在國有企業中有沒有,如果有,那也一樣一視同仁!我想,民營企業所求的無外乎就是一個公正而已……”
“我想如果在公正公平的環境下你國營企業競爭不過民營企業,那么民營企業兼并你又有什么不可以?而你國營企業一樣可以利用自身的規模優勢和人力資源、管理等諸多方面優勢安現對民營企業的兼并”我所要說的就是,你國營企業沒有權力也沒有理由要借助政府行政權力和行政資源來實現對民企的兼并,如果這樣做了,這就是不公平不公正。
“或許有的人會大談持談像鋼鐵行業這些基礎產業必須要掌握在國家手中,以防產業安全和風險,在我看來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膽怯和不自信的表現,像中國這樣的大國,一兩家根本不具有莖斷性質的企業是民營性質,難道就會造成產業安全?產業安全究竟是指什么,是怕民營資本力量變大,還是擔心外資趁機侵入?商務部難道就是吃干飯的?他們就真的閉目塞聽……”
趙國棟的詞鋒相當犀利”應東流也在思索對方話語中的深意,應該說目前假借產業安全這一理由來限制民營企業進入一些行業的觀點意識在各級黨政政府中都普遍存在,但是在應東流看來,更多則是一種不愿意舍棄以前政府控制經濟的這種巨大權力,國有企業的負責人和管理人員帽子掌握在自己手中,它的經濟財務權力政府也隨時可以干預,這種滋味這種感覺多么好,一旦變成了民資甚至變成了股份制,那么政府再想要對其指手畫腳,那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應東流覺得應該是這種狹隘甚至可以說丑陋而又無法明言的心態在作怪,如果再有人摻雜有個人的私心雜念在其中,那就更復雜了。
這個問題的爭論還會持續下去,從上至下這個問題其實也被無數人討論探討濫了,但是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這也是國情復雜所限,只不過鮮有像趙國棟這種層面的角色這樣明確的表態,大家都只能心照不宣的擱在臺面下,所以這一次趙國棟的言論雖然也只是在一定范圍內的所謂個人觀點,但是帶來巨大的沖擊性影響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這個問題上應東流沒有置評,事實上,他也不能置評,如果說趙國棟還可以以個人觀點作為托詞,畢竟他只是副主任,“個人觀點”也僅供參考,而自己如果輕率表態,那么帶來的影響就截然不同了,哪怕只有他們四人在場,他也不能做任何表態。
倒是對于趙國棟提出國有和民營化工企業應該果斷走出國門參予上游資源的開發和控制這一觀點應東流相當贊同,尤其是對趙國棟提出對民營企業要有針對性扶持,利用其在海外并購和投資上政治因素干擾小的優勢,鼓勵他們走出去,在資源和技術性行業中大展身毛這一觀點應東流是相當支持。
這一頓飯吃下來,兩位女士基本上成了無事可做的旁客,而趙國棟和應東流的滔濤不絕也構成了這個小聚的主旋律,吃了飯之后,幾人也迎著春末的微風沿著后海緩緩而行,趙國棟和應東流在前,兩女在后,一邊探討,一邊漫步,很有些縱論天下事的風采。應東流現在初到津門,手里邊也沒有幾個足以信賴之人,津門作為北方經濟第一重鎮,又是首都海上門戶和北方最重要的海運港口,這幾年經濟發展明顯落后于其他直轄市,更不用說南方那些經濟活躍地區,中堊央在這個時候把應東流放在這個位置上來顯然也是看重應東流在安原省從省長到書堊記這個期間政治上的穩健和經濟發展上大膽用人所取得的成績。
雖然比起粵、蘇、魯、淅幾省來安原經濟實力依然還有一些差距,但是讓人感到可喜的是,安原以往安都一城獨大的格局已經被徹底打破,寧陵的崛起和諸如懷友、永梁等新興城市的高速發展,加上唐江、通城、榮山等經濟落后地區的面貌呈現出巨大改觀,這些都得益于以應東流為首的省委一班人在用人上的不拘一格。
正是看到了應東流在安原省委書堊記位置上表現出來的能力,中堊央才會有這樣的安排,而應東流實際上在中堊央作出決定之前并沒有多少思想準備,以至于到了津門之后也覺察到自己手上欠缺能夠一兩個能夠幫助自己打開局面的角色是多么的痛苦。
“國棟,如果你不是這一次才到國家發攻委,我真的想要向中堊央建議讓你到津門來,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痛苦了。”應東流半開玩笑的道:“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到津門來,我估摸著你在國家發改委也不可能呆上三五年吧?只要有興趣,我那里大門可是隨時為你敞開,你要不好說,我去找諸部長和副主堊席。”
“東流書堊記,您說我這才來一個月時間就在琢磨走人的事兒是不是不太合適啊?我若是有機會到津門,那我寧肯不到這發改委,相較于在部位里邊頤指氣使的發號司令,我寧肯到下邊扎扎實實做點事情。
”趙國棟有些感慨的道。
“國棟,你這話不對。”應東流改變了態度,正色道:“國家部委尤其是像國家發改委這樣的部委對于你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機遇,我可以相當絕對的斷言,你在發改委的經歷會讓你受益一輩子,每個人每個時期的經歷對于一個人的成長來說都是相當寶貴的,就像你到滇南擔任組織部長一樣,你是不是感覺到自己受益良多?那么國家發改委的這一段經歷會讓你更上一層樓,這對于你日后走上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來說更是必經之路,我可以用一個冶金上的專業術語來形容,就像是古代巨匠們鍛造出一柄絕世名劍時那最后一關一一淬火!”
應東流顯然在為自己這個用詞造句感到滿意,相當得意的重復強調了一句,“淬火,對,就是淬火,只有經歷了淬火這一關,你才會真正步入登堂入室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