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主任,我是這樣考慮的,就像是剛才權軍主任所說,現在還是最初期的商談,我覺得不妨多有幾家企業參予了解,應該說華鋁和五礦相較于其他民企來說都有很大優勢,在我看來,即便是這一系列項目真的成功,民企更多的只能作為參予者而非主導者,為什么華鋁和五礦就不能與民企聯手競逐呢?”趙國棟淡淡的道:“再退一步說,如果說真的華鋁和五礦無法與民企聯手合作,那么我們發改委也好,商務部也好,職能部門也可以進行居中調節,惡性競爭的擔心我想大可放下。”
趙國棟的話讓童立國臉色略略一窒之后變得有些陰郁,不過氣色尚好,不至于陰云密布,倒是傅泉微微點頭,顯然是贊同趙國棟的觀點。
“嗯,我覺得國棟主任的想法可以考慮,目前國外政經兩界都有一種很強的聲音,那就是對于我國國有企業走出去參予投資和并購的敵意很濃,一方面他們認為我們國企代表了國家,有國家政治和資本作為后盾,是非市場經濟競爭”另一方面也擔心國企是幫助國家在進行戰略控制和撂取,尤其是在資源性行業中這種敵意和擔心更為明顯,從能源部下屬一些企業在與歐美石油企業打交道合作時就能看的出來,這種跡象相當突出,如果由民企加入進來,也許能夠淡化和弱化這方面的影響。”
出人意料的何麗芝插入話來,談了自己的觀點,這讓曾權軍和童立國都大感驚訝。
曾權軍意識到委里邊現在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這應該和去年國務院出臺的《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三十六條有關》”很顯然趙國棟和何麗芝都屬于支持這一觀點的人物,而傅泉看樣子也傾向于在這個領域上逐步開禁。
“嗯,麗芝主任的觀點也很有代表性,目前國外尤其是歐美企業在和我們國有企業在海外市場進行競爭時,總是屢屢指責我們國企的性質認為我們代表國家機構,不是正常的市場競爭,而且還刻意渲染國企進入這些領域可能給所在國資源安全和產業安全帶來的危害性,大肆誣蔑所在國經濟和資源會被我們國家控制,這也引起了一些國家尤其是像東南亞和非洲國家的擔心”加上我們一些國企在進入所在國市場之后,沒有很好適應所在國國情和企業文化,沒有能夠有效的融入到所在國社會中,導致紛爭不斷,這也成為歐美企業的口實,在這個問題上我曾經和國資委有關領導做過意見交流,他們也認為這的確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需要認真加以研究解決。
傅泉也加入進來,對這個問題就加以分析闡述。
“我們當然不能因為那些歐美國家企業的抹黑詆毀而退縮不前,但是也要考慮從多方面來化解這些不利因素”我覺得民營企業加入進來何況以有效的緩解國外的這種情緒”但是在民營企業也有很多弱點,比如在總體實力、企業文化以及對國外法律的適應上都是短板,他們加入進來固然有很大的好處,但是一樣存在不少風險,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們發改委要采取合理有度的引導他們進入,就像國棟主任所說,如果能夠促使國企和民企在很多領域和具體項目上進行緊密合作,那也許才是一個雙贏的結果。”
傅泉的觀點折中了趙國棟、何麗芝與童立國的意見,民營企業當然可以進入”但是國家發改委和商務部應該合理引導,掌握主動權,協調好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在進入同一領域尤其是同一項目時候的各方面關系”避免可能出現的惡性競爭”在這一點上持別需要把握好一個公平公正的尺度,力爭做到做到雙贏。
“可是傅主任,在這個問題上要做到雙贏恐怕不容易,國企和民企都是企業,都是以盈利為目標,為了自身利益難免要采取各種競爭手段,尤其是民企機制更靈活,手段更多樣,這也導致國企可能也會從其他方面來進行競爭,這也就極有可能從良性競爭變成惡性競爭,政府職能部門在這個問題上能夠發揮出多大干預力量也是一個未知數啊。”魏興喜也插進話來。
“良性競爭是好事,我們促成他們合作,但并不是就要干預他們競爭,只怕我們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場上,協調雙方利益,我想在很多具體項目上,國企和民企還是有不同的對象目標的,像國企可以利用其自身境模優勢和資本優勢,更多的主導大項目,民企作為合作伙伴配合介入,而中小型項目,尤其是和所在國地方上合作的項目,民企就可以發揮其持長和優勢,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反而可以相得蓋彰。”
從幾內亞地質礦產部秘書長來訪這個問題上,一下子引發了整個發改委對國企和民企的地位問題的探討和爭論,事情已經不單單是是否邀請民企代表參加幾內亞地質礦產部秘書長來訪座談這么簡單,而是牽扯出了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那就是發改委在對待民企日益高漲要求進入資源性行業的呼聲的態度上。
曾權軍在關鍵問題上并沒有明確表態,他內心對本來是一個不算復雜的問題卻演變成這樣寬泛的話題上有些不太滿意,在對待有些比較敏感問題的態度上現在也還不宜明朗化,所以他果斷的打住了這個話題。
“嗯,我覺得國棟的觀點也很有代表性,現在民營企業已經日蓋成為我們國民經濟中重要組成部分,民營經濟對于所謂的玻璃門現象也一直詬病不少,認為政府行政職能部門依然保持舊有思維,通過一些隱形條款來限制民營經濟進入許多重要產業,我不太認同這一觀點,但是也要承認這種現象在某些領域的確存在。國棟主任提出可以邀請民企代表來參加座談,我覺得這也算是一個開創性的嘗試,也表明我們發改委在對待經濟發展的主體身份上并無任何偏見。”
曾權軍權衡利弊,決定還是在這一個問題上做一點嘗試,民營經濟對于發改委的攻許歷來不絕于耳”在這個問題上他不想再引來無數攻許,今天雖然只是委里邊內部會議,但是很難說今天的討論會不會被人透露給外界知曉,一旦輿論知曉國家發改委又把民營企業劃在界外,哪怕只是一個最簡單的接觸,也許就會被吹得神乎其神。
前年在鐵本和建龍事件爆發的同時,國有鋼企的卻在大肆擴能,寶鋼、武鋼、本鋼、鞍鋼、馬鋼,無一不是奮勇前進,而幾乎每一個項目都毫無懸念的獲批,就連外資也是如水銀瀉地一般的大踏步進入中國,浦項、安賽樂、新日鐵、蒂郝克虜伯、博思格,紛紛在中國攻城略地,這些項目也同樣如水到渠成般的獲準,唯獨鐵本卻成為了點殺的典型,以至于有主流媒體就在評論說,一道門,門內門外,有人在門外長歌當哭,有人在門里輕歌曼舞,冰火兩重天,何其殘酷。
這些言論和觀點給了國家發改委相當大的壓力,曾權軍同樣也在不同場合釋放信號解釋,但是毫無例外都遭到了媒體和經濟學家們的圍攻,尤其是一些自詡民族主義者的精英們更是頻頻拿處于同一時間段的鐵本和澳大利亞博思格蘇州鋼鐵項目作對比,前者被一道接一道的金牌勒得喘不過氣來”至今沒有下文,而后者十七億的項目一個星期搞定所有程序,其高效率令人無法想象,一土一洋所獲結果對比的慘烈,不能不讓人感慨萬千。
曾權軍的最后定論算是為這一次原本是十分簡單的外事活動定了調,可以邀請在行業內有代表性的民營企業,與華鋁和五礦一道參加這一次座談,了解中幾可能合作的勘探和開發項目,當然至于說在日后誰能在與幾內亞方面合作中勝出,那是另外一回事。
準確的說,這就是一個姿態,但就是這樣一個姿態,也足以讓很多人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周鑫幾乎是一整天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興堊奮之中,即便是明知道這也許就純粹是一個姿態,他一樣不在意。
這個項目成不成并不重要,關鍵在于政府職能部門做出了這樣一個看似不經意倒是對鑫達乃至整個行業來說卻意義重大的改變,民營企業可以獲得與華鋁和五礦這樣的國企巨頭們的機會了,哪怕只是一個形式上的平等機會,內里一樣可能是你看不見的壁障,但是這畢竟是一個改變,就憑這一點,就值得大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