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會議一開始就顯得有些火丵藥味道,比起上一次主任會議時的云淡風輕,這一次的會議氣氛要嚴肅莊重許多。
“在鐵礦石談判機制問題上我覺得我們國家在談判代表和和談判機制都還存在很多間題,寶鋼能代表所有鋼鐵企業么?顯然不能,先不說國有鋼企和民營間企存在利益差異,就算同是國有鋼企,大型銅企和中型鋼企一樣存在利益之爭,每一家鋼企之間也同樣存在利益的不一致,所以寶鋼在代表性上就很難體現出全局利益來。”
“當然由中鋼協來也未必是最佳策略,但是至少在目前來說,它作為民間團體能起到一定協調能力,關鍵在于它是否具備政丵府授予它的一定權限,來統合全局利益。”趙國棟面對同事們的質疑侃侃而談,“歸根結底,這是由于我們國家鋼鐵產業太過分散,結構嚴重不符合現代鋼鐵企業的發展趨勢,所以整合是勢在必行,至于說怎樣整合那是另外一個話題了現在我們需要確定的是怎樣來確定這樣一個機制,既要避免被外敵各個擊破,又要兼顧各家利益。”
爭論幾乎在每個話題上都展開,趙國棟早就有思想準備,今天這場主任會議才算是自己真正步入發改委領導崗位上的入門式,過了這一關,自己才能真正在發改委里站穩腳跟,才能贏得同事們的尊重和禮遇,才能真正在自己主管領域擁有屬于自己的話語權和影響力,只不過這一場來得這樣猛烈,牽扯這樣大的利益糾葛,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進口權問題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一個鉀肥進口權真的就那么重要么?或者說大家覺得我們國家行政管理職能部門放開了這個進口權就無法控制住局面?我想這未免太小看我們自己了,進口權不是為了限制進口而設,而是為了更好的服務于生產而設,我想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搞出這樣一個令人詬病的機制來由國有企業來壟斷控制,除了壓制了海外投資,得到一地雞毛外,我覺得我們一無所獲。”
“看看我們大家手中的數據資料,目前我們國內的鉀肥原料供應只能滿足百分之三十,而隨著今后農業進一步發展,糧食需求還會進一步增大,我覺得鉀肥的需求還會進一步擴大,而解決鉀肥進口權問題迫在眉睫!我們必須正視這個問題!”
“我們國家的體制不符合西方國家的主流民意,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我們不承認這一點不行,雖然我們沒有必要為那些西方政客鼓噪的中國威脅論中國經濟入侵論而傷神勞心,但是我們也要充分認識到這給我們國有企業走出去帶來的麻煩,怎樣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除了我們繼續要堅定不移的推進我們國企走出去戰略之外,也需要在戰術上考慮一些策略。比如放開民企走出去,讓國企聯合民企作戰,或者讓民企成為先頭部隊,國企充當支持者和合作者,這些策略可以多種多樣,這完全可以獲得一個雙贏的結果!”
無論是曾權軍還是傅泉都是第一次見識趙國棟的口才,這個時候他們才真正體會到趙國棟憑什么可以在滇南省委組織部長位置上攪起如此大的波瀾而穩立不倒,而且還能借勢更上一步。
人的成功決不是靠一時僥幸,這是曾權軍和傅泉幾乎同時得出的結論。
趙國棟做事認真,僅憑他收集的這些資料就可以了解一二,而對方在這些資料上形成的看法觀點也相當富有說服力,所以即便是在面對童立國和魏興喜這樣的老發改時,他一樣是擺出了舌戰群儒的架勢,見招拆招,絲毫不落下風,而且還屢屢用先人一步的觀點來壓制了兩人的發難。
童立國和魏興喜在主任會議上要發難在曾權軍預料之中,這也符合情理,連傅泉也一樣提出了幾個問題,只不過沒有童立國和魏興喜那樣尖銳
罷了,這也算是趙國棟的入門關,只有過了這一關,你才能真正融入到發改委這個群體中來,幾乎每一個晉位者都要經歷這一關,趙國棟如此,魏興喜一樣,何麗芝
當時也是在發改委主任會議上用她對醫療體制改革上的精辟觀點贏得了大家的認同,只不過這一次趙國棟適逢其時,而他自己也風頭太勁,要用這樣犀利的考丵試來
通關。
這是好事兒,曾權軍這樣認為,可以讓趙國棟用最能證明自己的方式來贏得通關考丵試。
“我國外匯儲備日益增加,我個人看法像發生98年亞洲金融危機的可能性在我國幾率不大,而外匯如何保持也是一個十分復雜而又迫切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怎樣來充分運用好這一利器,我覺得委里邊可以考慮和金融管理部門進行協調溝通,在產業上進行布局考慮。”
“現在我國經濟高速發展,對大宗貨物資源的需求日益升溫,而縱觀我國在這方面的布局,我覺得我們和我們的老對手或者說敵人一一日本差距很大,我在能源部
工作期間就有相當深刻的感受,無論是在中亞還是東南亞,抑或是蒙古俄羅斯,我們能源企業走出去的時候總會遭遇到來自日本企業的強勁競爭和阻擊,日本人的遠
見卓識在六七十年代就已經開始布局,而那個時候的日本正類似于現在的我們,怎樣學習日本長處,有針對性的突進資源性行業走出去布局,我覺得這是境外投資的
一個需要重點研究的領域。
“我了解了一下,其實我們現在不僅僅是在能源領域,像鐵礦石、海運、物流甚至相當多技術性領域日本都走到了
我們前面,而且屢屢對我們國家企業走出去加以阻撓,而歐美對我們國家的偏見也對我們企業走出去帶來很多負面影響,尤其是他們利用媒體鼓噪宣揚煽動我國經濟
增長給其他地方帶來的威脅,在一定程度上也的確起到了效果,怎樣化解這些不利因素同樣也是我們目前需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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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營企業在對外投資發展上有他們獨有的天然優勢,他們在資本規模上不及國有企業,在獲得支持的力度上也遠遜于國有企業,但是他們沒有政治影響這一相當
微妙的因素制約,同樣也有著更為靈活的適應力,在效率上更為突出,我們為什么要對民營企業走出去投資設限?難道說我們采取制度設限就能阻止民營資本外流
么?我看不盡然。”
“我得到的一些資料顯示,每年由于制度性因素的影響致使民營企業到開曼群島、維京群島以及百慕大等地設立離岸公司
轉移資本的事例比比皆是,這恰恰是因為我們對資本設限帶來的副作用,對外投資設限有沒有必要?當然有!但是我覺得我們應該以一種更開放和發展的角度來看待
問題。”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那種環境和現在我們國家所處的環境已經有相當大的差別了,對待對外投資我們應該有更開闊的眼光和更自信
的心胸來看待,我個人對對外投資持促進和放松態度,這樣既可以有力壯大我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幫助所在國發展經濟,加強我國與所在國聯系,同樣也有助于化
解平衡資本流出流入帶來的外匯失衡壓力,在這一點上我覺得我們發改委完全可以發揮更為積極的作用。”
這場論戰一直持續到十二點半,整整兩個小時的主任會議幾乎成了趙國棟的表演舞臺,而曾權軍和傅泉似乎也有意要給趙國棟這樣一個展示舞臺,甚至是推波助瀾的要把幾個副主任們推著上前臺來對趙國棟發起攻擊,到后來趙國棟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語氣也要變得平和許多。
“行啊,國棟,真是士別三日舌目相看啊,我還琢磨著你再咋也得三五個月來適應委里邊的工作啊,沒想到兩個月時間,你就能打出一片天地來,嘿嘿,雖然我不完全認同你有些觀點,但是我還是要承認你列舉的一些實例和數據很具有說服力,下來咱們倆有機會再好好聊一聊。”
童立國一邊笑著一邊和趙國棟走出會議室,這一場交鋒戰中他既是急先鋒,也是主力對手,他顯然有些小看了對手,不過在后期依然提出了幾條具有殺傷力的尖銳
問題來、在有些問題上是趙國棟也知道但是卻無法回避的難題,但是這并不影響大局,所以童立國也要承認中央把趙國棟推上這個位置是頗花了一番心思的。
趙國棟也有些佩服童立國的城府,會上刀光劍影,會下風光月霧,你真的很難判斷這個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