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發財二字,盡管一干人都是醉醺醺的,可全都聚精會神的看了過來。
看到眾人的目光這般熱切,王通卻不接話,只是笑著說道:
“中午你們喝得也是不少,先去歇著,晚上我那邊設宴給你們接風,到時候咱們再細談。”
唐四海剛要說話,卻被陳思寶拉了一把。當即眾人嘻嘻笑著答應了,在這振興樓分號的周圍就有客棧。
王通直接安排護兵上來把走路搖晃的幾個人都攙扶了下去,安排了地方休息,約了晚上見面的時間,就此別過。
陳思寶等人進了客棧的上房,門關上的時候,有人不滿的說道:
“他才不過是個小小的千戶,陳二哥都是實打實的京營守備了,求他件事還這么推三阻四的。”
話沒說完,那邊仰面倒在床上的陳思寶也不知道在手邊抓到了什么,直接丟了過來,這邊人下意識的一縮,倒是沒砸中,陳思寶躺在那里口齒不清的大聲罵道:
“爛了你的舌頭,聽我家老子說,我就是做了個副將,在人家這千戶的面前都不夠看,那可是陛下的親近人,太后娘娘夸過的,咱們算甚……“
那人也不敢再說,唐四海嫌上房有些氣悶,伸開了窗戶,卻正好看到幾十名騎兵護衛著王通而去,唐四海趴在窗欞上,迷迷糊糊的說道:
“咱們來天津衛這幾曰,出了路過官署官衙的時候能看到些差役兵丁,其他時候,河上岸上,城內城外,見到的全都全都是錦衣衛的兵卒,這么大的地方,看著就好像是他一家的地方。”
“一年一百二十萬兩,現在據說送了二百萬兩進宮了,來時候還以為王老大把天津衛地皮刮成了什么樣子,沒想到卻是這般繁華,小海,你從前來過天津衛沒有?”
“怎么沒來過,我爹從前就是在浙直一帶采買絲綢瓷器,經常坐船跟著走,過天津衛的時候,大家都不愿意下船,比山東的臨清不知道差了多遠,更比不上通州的地方,沒想到,沒想到居然發成這般……”
幾個人議論兩句,那邊陳思寶嘿嘿的笑了起來,仰面朝天的躺著說道:
“沒去虎威武館前,我老子天天罵我,去了之后,多少有個笑臉,說我出息了,王老大在天津衛開海的時候,我拿了自家體已的三千兩銀子先丟了過來,被他知道,罵了一頓,說我糟踐銀子,現在他也沒話說了,這店鋪比我們家城外和保定府那兩個莊子進項都多,這次來還叮囑我看看能不能多投些銀子進去……”
一幫人嘻嘻哈哈的說話,有人酒意上涌,已經在哪里沉沉睡去,發出了呼嚕聲。
“大海,回去和張世強一起,把城內城外的店鋪理一次,花錢買通伙計掌柜也行,不要怕花費銀子,本官知道有不少京里勛貴官員來天津衛開店賺錢,可卻不知道到底是誰來開店,盡量查個清楚。”
回程的馬速不快,王通開口吩咐跟著來的孫大海,那邊孫大海答應了,王通笑著補充說道:
“原本不想知道,以為大家都在一處發財,出了事情多少會照應些,可這一年下來,朝廷那邊的罵聲絲毫不見少,天下間那有這樣的好事,又在這邊發財,拿了銀子回頭就破口大罵的。“
孫大海笑著答應,王通又吩咐說道:
“晚上開桌筵席,讓虎頭、孫鑫他們也過來,陳思寶他們都是朋友,總要好好招待一番。”
過了中秋,夜晚的天氣已經很是清涼,卻也是天津衛這邊海鮮最肥美的時候,除了這當時令的海鮮,還有從各處送來的野味山貨,南北匯集,又有振興樓那邊過來的大廚烹制,可以說是山珍海味俱全。
陳思寶一干人呼呼大睡了一下午,晚上來赴宴的時候可比中午神清氣爽了不少,身上的武館袍服也都脫下,換上了對襟比甲和道袍等常服,也算是個赴家宴的意思。
這些豪門子弟也就是在虎威武館才學到規矩,行事作為還都隨便的很,一進門就有人低聲的嘀咕:
“賺這么多錢,這宅子也太寒酸了吧!”
話沒說完,后腦勺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捂著頭轉過去一看,卻是高了不少的李虎頭笑嘻嘻的看著他們,還沒等他們招呼,李虎頭就在那里笑罵道:
“王大哥每天忙的很,那有你們在京師里逍遙快活,就這宅子還是大家伙勸他才住進來的。”
邊上孫鑫笑著抱拳答應,在虎威武館的時候,大家未必多么親熱,還有些小矛盾在,可此時見面,卻自有一種親切在,一幫人立刻嘻嘻哈哈成一團。
而且陳思寶等人在京師消息靈通,自然知道這李虎頭是個什么狀況,那可是萬歲爺掛在嘴邊的親近人,將來前途無量的。
一入席之后,席面上的菜肴倒是讓京師來的這些人驚訝了下,交通不便,時令海鮮運到京師想要不腐壞很難,花費高昂,即便是豪富之家也沒有經常吃的習慣,可在天津衛卻是正方便。
新鮮海鮮大部分是蒸煮出來,蘸調好的醬醋姜末調味,配上從那邊運來的黃酒,又有從關外運來的各色山珍,名廚烹制,滋味醇厚豐美,這樣的酒宴,在京師也未必曰曰能吃到,吃的陳思寶一行人大叫精彩。
大家說些當年的舊事,又探探現在的閑話,都覺得輕松愉快,氣氛也越發的好起來,大家重逢開始的拘謹一去,也隨便起來。
陳思寶等人年紀在虎威武館中算大的,進去之后,發現大伙都是以王通為頭,他們年紀叫大哥不太合適,也含含糊糊的叫個“王老大”。
幾杯黃酒下肚,唐四海嘻嘻哈哈向四周一圈,笑著說道:
“王老大你這曰子過的忒清苦了,這端茶倒酒的都是親兵護衛,弄些清秀丫鬟小廝的伺候有什么不行,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
話沒說完,就被一根醬兔腿堵住了嘴巴,陳思寶狠狠瞪了他一眼,王通不在意的笑著解釋說道:
“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用起來放心。”
陳思寶今晚喝酒倒是不多,不過淺淺抿了兩口,話說到這里有些冷場,卻正是轉換話題的時候,他笑著開口說道:
“不瞞王老大說,兄弟們手里都有些閑散銀子,在京師也就那么吃喝玩樂的用掉了,眼下天津衛這地方現在這么紅火,種銀子長銀子的地方,都想丟在這邊生生息,給自己賺個將來的花用,可這兩天海河邊運河邊走了走,好地方都讓人占去了,其他的地方又還沒起來,沒個下手處啊!”
聽陳思寶遮遮掩掩的說話,王通也不點破,吩咐下人把桌子收拾下,換上茶水點心,然后讓護兵們在廳外聽命,這才開口說道:
“你想要來做生意這也簡單,靠海那邊的店鋪最近開始興建,到時候給你們留幾間就是了。”
現在天津衛這些鋪面是千金難求,店鋪本身不過是一個對街的門面,幾間房一個小院子而已,儲存不了什么貨物,但有這么一個店鋪之后,實際上也就是有了在天津衛做生意的資格。
南來北往的商人們選擇貿易對象的時候,肯定優先要找一個有店鋪門面的,而不是找住在客棧中或者在街邊游蕩的。
而且幾個月以來,已經漸漸形成規矩,沒有店鋪的話,客商們根本不會理會,比如說,海船上運來的貨物,有京師來的商人持幣待購,可海商寧可把貨物賣給在天津衛有店鋪的商人,然后再由這些商人轉售。
說白了,就是一個信用,租用天津衛的店鋪,無形中,天津衛的官方也對這信用有了擔保,買了這店鋪的人真是坐地發財,沒買的則是后悔不迭,如今不知道多少人拿著銀子在這邊等著買。
王通開口許給他們幾個,已經是好大的人情,不過陳思寶喝了口茶,卻笑著湊過來說道:
“王老大,在天津衛做個商行貨棧的確賺錢不少,可說不上保險,兄弟下面的掌柜算過,現下在天津衛做的好了,一百兩銀子一年后賺一百兩,可有個風險在,大筆銀子投下去本來賺錢的生意可以就砸了,保險行,一百兩銀子一年下來能賺個五十兩,可年年能賺,只多不少,這每年店鋪的租金是多少銀子……”
“如今保險行股本已經有二百萬,不能再加銀子進去了,再加銀子進去,一年恐怕分不出什么銀錢來,不過,你們幾個手里的錢有多少?”
保險行是王通用來降低天津衛貿易風險,和控制天津衛商業的一個手段,開始的份額定下,就不會允許外人插手了。
問起銀子多少,陳思寶又靠近了些,聲音壓到更低,帶著些得意的說道:
“各家都出了些,五十萬兩還是有的。”
王通眼睛瞇了下,沉吟了會才開口徐徐說道:
“保險行那邊怕是不能,不過倒是有個別的生意能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