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姥姥,你是怎么一眼就認出我來的?”喝了口茶,林君玄問道,剛剛李若塵還沒有說出來,老人就好像一眼認出來了。雖然說以前見過,但畢竟是很久以前,而且那會他還是個小孩。
“你很像你外公,”老人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真是太像了。”老人與林君玄的外公是親兄妹,自然是非常熟悉。
沉思了一會兒,林君玄開口道:“姑姥姥,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你,是關于太公的。”
“太公?”老人震動了一下,以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林君玄:“你是不是在外面聽說了什么?”
“姑姥姥我們今天去靈龜寺,聽一個道士說起一個故事,說靈龜峰山里是空的,下面連著另一個世界。有個道士派人把一個道符貼在下面,說是封印那里。那個人進去后就再也沒出來過,道士說那個人叫做李龍圖!印象中太公就好像是叫李龍圖。”
“你們不會當真吧?”一旁的李若塵睜大了眼睛:“靈龜峰那么大一座山怎么可能是空的?我們都是讀過書的人,這種傳說你們也相信啊!那肯定是重名了。”
老人只是寵溺的笑笑。
“你太公去世的早,我和你外公對他都沒有太深的印象。”
“奶奶,我和同學約好了明天一起出去玩,我就先走了。表哥,你有我的電話,什么時侯有需要打電話給我,我馬上來接你們!”李若塵站起身來,對于鄉野里的傳說,他聽了很多,加上怎么說也是受過科學教育的人,并不怎么相信這種東西,用科學的說法,這叫迷信!
“呵呵,去吧,路上小心點。”
“嗯,奶奶,我改天再來看你,”李若塵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兩口,便走出去了。等李若塵走了后,老人臉上閃過一抹失落的神色。
“我們這一輩的東西,現在相信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老人嘆息道,似在追憶她們經歷的那個年代。
“君玄,你難得來這里一趟,我把一件你太公以前的東西送給你吧,”老人雙手顫巍巍的伸過手頸,從項上取下一條古樸的鏈子,那鏈子有些舊,表面似有一些花紋,在鏈子的中間掛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星墜,那星墜表面有些似銅綠的花紋,還有一些其他很小的模糊的花紋。
這樣的墜鏈只能說有些古老,稱不上漂亮,在這個穿金戴玉,最不濟也是以銀為裝飾的時代,這樣的東西實在稱不上有多受人青睞。
老人托著星墜,神態顯得很鄭重,似乎這是一件非常珍貴的東西。
“姑姥姥,這是你貼身的東西,我不能要!”林君玄看老人很鄭重的樣子,知道這件星墜對她很重要,拒絕道。
老人搖了搖頭:“我已經八十多快九十歲了,已經到了快入土的年紀了。這件星墜是從我母親手上傳下來的,當然也要在我手里傳下去。只是可惜,我的孩子和孫子對這些都不感興趣,我是見你感興趣才想起要送給你”說到這個,老人眼中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無奈。
“謝謝姑姥姥,”看了眼老人,林君玄若有所思,雙手接過了老人從項上解下的星墜。
……
晚飯過后,林君玄和杜若瑤各自回到了姑姥姥安排的房間,整理行禮,然后準備睡覺。不一會兒,老人在外面敲門,走了進來。
“君玄啊,”老人和藹的看著林君玄:“在城市里住久了,在鄉下睡會不會不習慣啊?”
“不會,”林君玄搖了搖頭,“這里很安靜,我挺喜歡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笑著:“這樣我就放心了,那你睡吧。”
“嗯,”林君玄應了聲,就在老人要走出房門時,林君玄叫道:“姑姥姥!”
“孩子,還有什么事嗎?”老人回過頭來,慈祥地看著林君玄。
“姑姥姥,您白天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林君玄看著老人的眼睛說道。
老人怔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林君玄會繼續追問這個問題。轉過身來,老人走到床沿邊坐下,看著林君玄,喃喃道:“真像啊!”
“姑姥姥,像誰呀,你剛進門的時候不是說了我像外公嗎?”林君玄問道:
“太公,你更像你太公一些!”老人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我和你外公小的時侯,你外公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模糊印象中,你太公走的時侯,就和你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那傳說中提到的太公是不是真的?”林君玄看著老人。
老人看著林君玄,問道:“今天晚飯后,我看到你在看書,不像是小說吧?那書叫什么名字?”
“諸子百家,”林君玄回答道:“是先秦的古書。”
老人眼中露出一抹贊賞的神色:“現在的年輕人,像你這樣喜歡古書的已經很少了。若塵以前挺喜歡我講故事,但現在他長大了,已經不大喜歡聽我說的事了。”
說起自已的孫子老人未免有些無奈:“那項鏈我以前想送給他,但他說太老土了,不要。哎,我們這輩的東西將來終究要消失,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
林君玄默默的聽著,不知道老人為何要說起這個。
嘆息一聲,老人回過頭來,微笑道:“君玄啊,你喜歡看書,很好,很好啊。……你等會兒,我這有本書,也是你太公傳下來的。我將來‘走’了,若塵又不感興趣,這本書怕是要隨我一起入土了。你難得來這里一趟,又喜歡讀書,我就把這書送給你吧。”
“姑姥姥,你身子還硬朗,至少還能活個好幾十年的!”
老人只是笑笑,摸了摸林君玄的頭,感嘆道:“當年那么小,現在都這么大了,……你等等啊,姑姥姥去去就來。”
老人說著便轉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兒,老人捧著一個匣子走了進來,走到床邊,老人將生銹的鐵匣子遞了過去:“這東西,姑姥姥收了六十多年了,若塵他爸媽都沒看過,也是你太公傳下來的。君玄,你是讀過書的人,應該能看懂,吶,姑姥姥送給你。”
林君玄接過匣子,打開生銹的匣蓋,匣子底部放著一本書頁全部發黃的薄冊,那薄冊上寫著四個字‘奇門遁甲’。
林君玄沒有想到太公留下的古書居然這是個,看著書頁上的‘奇門遁甲’這四個字,林君玄有些明白,為什么李若塵對太公留下的這本書絲毫不感興趣了。這種東西算命先生們人手一冊,十個算命九個騙。除了算命先生,‘風水大師’們也是人人都有,大街小巷,地鋪攤子這類書也不算太難買。與奇門遁甲放在一起賣的,還有黃帝宅經、撼龍經、黃帝宅經等等,只不過后者知名度沒有前者高而已。林君玄雖然喜歡古書,也研究過周易參同契,但對這個并不是很相信。
在現代投拍的一些電視劇里,奇門遁甲又和奇門陣法聯系在了一起,給這本書蒙上了一層奇異的色彩。但在科學普及的今天人們說到這個只是付之一笑。
“謝謝姑姥姥。”林君玄接過匣子,道了聲謝,卻依然看著老人。
看到林君玄看著自已,老人知道他還是想知道關于他太公的事,終于笑道:“你這孩子……好吧,姑姥姥這就跟你說說你太公的事。”
“你太公走的時侯,我和你外公都很小,很多東西都是從你太奶奶那里知道的。他走之前,確實有個道士來過我們家,村里人胡猜,就有了這么個故事。你太公跟道士走了之后,再也沒有出現過。你太奶奶一直和我們說,說你太公是出家做了道士。”老人家看著林君玄,嘆息道:“可憐太奶奶,你太公走后,家里還留著兩個孩子,她那么年輕的一個婦人家,要養活兩個孩子是多么的不易!當時,村里人都說你太公是死在外面了,但你太奶奶相信,他只是去外面做了道士,終有一天會回來的。有人勸過你太奶奶改嫁,但她不聽,只是說要等你太公回來。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因為太過想念你的太公,又過了幾年,你太奶奶就瘋了。”
“瘋了!!!”林君玄震驚的看著老人。
“是啊!”老人嘆息著,或許是想起自已的母親,眼中有些濕潤,擦了擦眼淚,老人說:“你太奶奶最開始相信你太公是出家做了道士,但她后來卻相信了村里人的那個神話,瘋了之后,經常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讓人聽不懂的怪話?”
“是啊,你太奶奶瘋了二十多年,到后來,我和你太公都成家了,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過來,”老人回憶當年的情形道:“那個時侯,你外公正好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她身邊。她那時好像特別清醒,她說你太公來看她了,太公說對不起她,要帶她一起走。”
林君玄心中震動,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聽老人說著,生怕漏過任何一個信息。
“那個時侯,只有我和你太奶奶在家里,根本沒有其他人。我猜你太奶奶肯定是回光返照,她說你太公要帶她走,我心里就猜,都說人老了,快死的時侯自已心里會有感應,我想你太奶奶怕是不行了。那天我抱著她的膝頭,大哭。你太奶奶說,孩子你不要哭,這是喜事,你要替我高興啊。那時我只當你太奶奶瘋了,也不敢駁她,只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起她往年和太公在一起的事情,說著說著,她突然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盒子,還有一個墜鏈,吶,就是你脖子上的那個,還有這個匣子。”
老人指著林君玄脖子上的星形墜鏈,有些傷感道:“你太奶奶說,這是你太公的,說是要留給我們——你太奶奶瘋了很多年了,平時從沒有出過遠門,也不知道這鏈項和匣子是她從哪里得來的。我后來想,可能這匣子和項鏈你太公走之前留下的,只不過她后來瘋了,也就不記得這回事了。當天夜里,你太奶奶果然就走了,她走的很安祥,沒什么痛苦。她這一生吃了很多苦,這樣走了,對她或許也是件好事,至少,她又能見到你太公了。”
老人嘆息著站起身來,說起自已的母親,老人很是傷感:“哎,不說這些了。很晚了,君玄睡吧。姑姥姥也睡覺去了。”
走到門口,老人突然回過頭來:“君玄,晚上睡覺就不要亂走了,記住要是聽到什么動靜,也別出去。”
“為什么?”林君玄詫異道。
“最近幾天,晚上經常有豺狼在外面叫——真是奇怪,這些豺狼消失了五十多年,怎么現在又冒出來了!”老人一臉疑惑,喃喃自語著,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老人出去后,房間里又安靜下來。老人走之前說的話又浮現在腦海,黃鼠狼,豺狼……這些東西五十多年前憑空消失了,五十年之后突然又憑空出現了。李若塵小時侯就和老人在這里一起生活,他說以前在這里從來沒有見過黃鼠狼,應該沒有撒謊,也沒有必要。林君玄又想起太奶奶死之前說的話,她難道真的是‘回光返照’?不知為什么,林君玄總覺得今晚的事情透露著詭異。
從脖子上取下星形項鏈,林君玄翻來覆去的查看,也沒發現這星形項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重新戴上,林君玄又取出盒子里的奇門遁甲翻看起來,書里也并沒有夾帶什么玄機,看起來似乎就是一本地攤上隨手可見的古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