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的時候,掛在王學平腰間的中文漢顯王bp機忽然叫了起來,他掏出bp機一看,原來是謝炎的留言:學平,實在是對不住啊,老板開完會,剛到家。有空么,我請宵夜?
聯系到葉金山的話,王學平知道,謝炎沒說假話。王學平也是秘書出身的領導干部,他自然很清楚,謝炎給市委周書記當秘書,看似威風凜凜,影響力很大,好處說之不盡,其實,個人的自由被壓縮到了極點。
貼身秘書這種行當,往好里說,是領導的影子。說丑點,其實就是領導身邊隨時聽用的奴才。
有些領導講感情富有人情味,臨高升或是退二線之前,會給伺候多年的貼身秘書,找個好出路。
另外一些當領導的,則把全心全意為他服務的秘書當作是廁所的衛生紙,擦過屁股之后,就扔進了垃圾簍。
更混帳的領導,則把秘書當作是斂財的白手套,好處他自己得了去,出了問題,就把秘書當作“替罪羊”給推了出去,以保住他這個幕后的老帥。
王學平自己的切身體會,如今的體制之下,不管是誰當了領導,都一定會用人唯親。在人治社會,當領導的,要想站穩腳跟,就必須使用一批信得過,靠得住的自己人,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定律,沒人可以例外。
給領導當秘書,屬于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范疇,固然有許多風險,但整體上來說,級別越高的首長,身邊的秘書提拔的速度越快,提拔的位置也就越高。
一般來說,省委主要領導的秘書,如果級別到了副廳,多半會安排到地市或是廳局當副職,或副書記,或是副市長,也可能是副廳長,副局長。
省里副職領導的秘書安排下來,講究就頗多了,就算是三天三夜也很難說完整。不過,省委和省政府的副職領導,他們的秘書如果是正處級,在一般情況下,會安排去當縣長,少有直接當上縣委書記的。
“叔,謝炎找我,可能有事要說。”王學平笑望著嚴明高,意在征求他的意見。
嚴明高想了想,說:“學平啊,你知道的,老領導和老周一直不怎么對付,最近更是因為招商引資的問題,把矛盾表面化了,我這個常務副市長夾在中間很難做人。我知道你和謝炎的關系不錯,去見見他也有好處,說不準老周已經知道了你來云州的消息,也許會安排謝炎帶個話吧?”
市委書記周文廣和市長金有工之間,以前一直有矛盾,只是雙方都還算是比較克制罷了,至少沒有鬧到表面化。
黨委政府的主要領導之間的矛盾,其實主要是現行的黨管一切的權力體制造成的,不以個人的意志為轉移。
按照官面上的說法,黨委管人事,政府管財政,大家相安無事,團結一致干。
實際上,黨委書記不僅牢牢地抓住了人事大權,更可以隨時借用重大事項必須經黨委常委會票決的黨內游戲規則,肆意插手政府的工作。
偏偏,金有工和周文廣都是正廳級官員,又都是省委委員。既然市委和市政府的權責不清,書記和市長之間,必然會因為工作中的政績問題,搶奪很多事務的主導權,尤其是當“禍事”出現之后,必然會互相指責,甚至是互相拆臺。
這種彼此牽制的體制,其初衷是有利于上級組織牢牢地控制住下級組織,張三敢不聽話,就用李四來打壓,誰也無法在地方上一手遮天,以免合伙欺騙上級。
實際上,在地方上,黨委這邊的常委人數在常委會里占有壓倒性的優勢,所以,絕大多數情況下,書記相對于市長,處于優勢地位。
比較惡劣的是,當書記和市長都暫時沒有升遷的機遇,劃分清楚了“責任田”之后,默契的采取井水不犯錯河水的策略,那么,聯手欺騙上級組織,也就成了必然。
在有些貧困縣,書記和縣長坐到一起造假,合伙騙上級資金的事情,屢見不鮮。
近年來,黨政不分的弊端,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越來越大,害處已經遠遠高于好處。
王學平聽出了嚴明高的擔憂,書記和市長矛盾公開化,這就意味著,省委將看到云州市委班子鬧不團結。
而鬧不團結的結果,一般來說,是各打五十大板,分別調離原崗位。
“叔,那我就去見見謝炎?聽聽他的說法?”王學平如今已經跳出了云州的是非圈子,不管誰當權,都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主要以嚴明高的看法為基準。
嚴明高點了點頭,說:“這幾年,老領導走得太順了,心氣也比原來高得多,已經受不得半點委屈了。”
以嚴明高一向對金有工極其尊重的態度,他這話已經形同變相指責,王學平默默地點點頭,說:“我怕回來太晚,耽誤您休息,今晚就不住這兒了吧?”
“那怎么行?我這里就是你的家,你來了云州,不住自己家里,還去住賓館,象話么?我已經給樓下的小阿姨打過招呼了,不管多晚,都得等你回來。”嚴明高把眼一瞪,做出了霸蠻的決定。
“您別著急嘛,我聽您的還不成么?”王學平雖然挨了數落,心里卻很是溫暖,爺倆情同父子,自家人還有啥可說的?
出門的時候,王學平多長了個心眼,擔心引起金有工的誤會,就沒有坐他那輛省廳的九號車,直接上了嚴明高的云州市委七號車。
嚴明高在云州市委常委會的排名,因為資歷問題,原本相對靠后。近幾個月內,連續有幾位副書記和常委調離,又陸續來了幾個新任的副書記和市委常委。
市委常委會,除了書記、市長以及市委副書記之外,其余的常委一般按照接任常委的時間先后,進行論資排輩,先來的常委排名靠前,后來的靠后,這已是通行的潛規則。
當然了,如果省委組織部在該常委的任職文件里,加上這么一句:建議排在某某同志之前,那么,就是名正言順的插隊了。
官車的牌號,尤其是地方黨委政府領導的車牌號,非常有講究。
市委書記和市長,擁有極大的自主權,他們有權自由選定車牌號。
但是,黨委和政府的副書記和常委們,則多半要按照在常委會里的排名順序,該坐幾號車,就得規規矩矩地坐幾號車,少有例外。
這主要是,領導們的排序問題牽連很廣,如果某個副職換了車牌號,排在其后的領導們都會因為“僭越”的顧慮,而跟著換號,這就太麻煩了
嚴明高的小車司機依然是陳立剛,他見了王學平親熱得不得了,點頭哈腰地說:“學平廳長,好久沒見了。”
王學平有些好笑,學平廳長,還從沒人這么稱呼過他,新鮮得很。稱呼雖是小事,卻也看得出來,司機小陳確實動了一番腦筋。
直接叫王廳,顯得太生份了;稱呼學平,以王學平如今的身份地位,陳立剛絕對沒有這個資格;至于學平同志,那是上級領導對王學平特有的稱謂。
“立剛啊,你父親的風濕病好些了么?”王學平開口就問陳立剛父親的健康問題,陳立剛不禁心頭一熱,感動不已,這個老伙計沒有因為地位的提升就把他這個“老朋友”給忘了,實在是太難得了。
“勞您動問,家父的身體還行,每餐都要喝二兩。”王學平徑可以表達親切之意,陳立剛卻不敢馬虎大意,要知道,王學平和嚴明高的關系,那可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不似父子,勝似父子
“立剛啊,還是叫我學平吧,當年,要不是你主動站出來,哪有我和嚴叔的今天?”王學平對陳立剛實在是再熟悉不過,畢竟他至今還是嚴明高身邊的心腹,王學平也不想擺什么譜。
當年在縣里的時候,如果說王學平是嚴明高的左膀,那么陳立剛絕對有資格稱作是右臂,他們兩個一個管帳,一個管錢,既彼此監督,又緊密合作。
陳立剛主要是學歷太低,僅僅是初中畢業而已,在現在特別強調學歷的年代,小陳自然是非常吃虧的。這家伙也沒啥上進心,已經習慣了跟在嚴明高身邊的穩定生活,解決了行政編制之后,最近又提了副科級,照舊給老嚴當“司長”。
宵夜的地點依然選在了蘭寧大酒店,這里的夜場從十點開始,直到凌晨…才解決營業。
以前,王學平也來蘭寧大酒店吃過宵夜,從水餃到天津小包,從黃金餅到燒賣,品種繁多,門類齊全,確實是個宵夜的好去處。
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王學平的車是從后門進的蘭寧大酒店。
踱進包間,王學平驚訝地發現謝炎拖了把椅子,恰好坐在門邊,正沖著露出了招牌式的壞笑。
“嘿嘿,我現在是該叫你學平老弟,還是王廳,王局?”謝炎站起身子,歪著腦袋瞅著王學平,試探的意味非常濃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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