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降落之后,張文天的大堂哥,西部軍區排名第一的副司令員,張勝利,臉色鐵青地率先從機艙里走了出來。
張文天快步迎了過去,小聲說:“大哥,您怎么親自來了?”
“你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來么?”張勝利沒好氣地瞪了張文天一眼,張文天在這位大堂哥面前,也不敢造次,撓了撓腦袋,顯得有些尷尬。
見王學平走了過來,張勝利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點點頭,說,“學平也來了?”算是打過了招呼。
“張司令……”王學平話沒說完,就被張勝利給打斷了,他故意把臉一板,“學平啊,咱們兩家的交情可是不一般吶,按照輩份,你該叫我一聲叔叔。不過,既然你和文天兄弟相稱,咱們就各交各的,私下里你就叫我大哥吧。”
王學平想想也是,張勝利是張老的長子,和王敬國同輩,真要按照輩份來算,他叫聲叔叔,理所應當。
可是,王學平和張文天相知在前,相交莫逆,一直以兄弟相稱,這個輩份可就有點亂了
好在,張勝利有心結交王學平這個王家的嫡孫,故意折節下交,一句各交各的,算是勉強解決了令人頭疼的稱謂問題。
張文天暗中朝著王學平撇了撇嘴,王學平見了,心里不由暗暗好笑,想讓我管你叫叔叔,嘿嘿,這怎么可能呢?
這時,西部軍區政治部主任,中將肖羽,臉色凝重地從下了直升機。
張文天見肖羽來了,趕緊跑過去,大聲說:“報告首長,部下張文天向您報到,請指示。”
“文天啊,你就別來這些虛禮了,和平年代,你這里居然出了命案,麻煩啊”肖羽礙著張勝利在場,沒有當場訓斥張文天,算是給了個不小的面子。
軍方的規矩比地方上可大多了,官大一級,那真的是要壓死人滴
張文天目前不過是個正師級的大校而已,而肖羽這個西部軍區政治部主任,那是正兒八經的副大軍區級首長,手握軍區的人事實權,88年授銜的少將,如今為數不多的中將之一。
張文天嘆了口氣,匯報說:“經過初步的勘察,基本確定,是職業殺手所為。我們已經和地方上的領導協商好了,打算申請公安部發出紅色通緝令,軍警齊抓此案。”
肖羽沒吱聲,而是扭頭深深地看了眼他的老部下,軍區政治部保衛部長楊安之,接著,邁步走到了張勝利的身旁。
楊安之瞥了眼一直和張勝利拉家常的王學平,問張文天:“老張,那一位是地方上的領導?”
“仁江市長王學平。”張文天小聲介紹了王學平的簡單經歷。
“哦,是他啊難怪啊……嘖嘖……”楊安之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意。
“老楊,你笑啥?”張文天猜到了楊安之的想法,卻故意裝傻。
楊安之搖了搖頭,換上平時慣有的冷峻神態,淡淡地說:“沒什么。”
軍區保衛部的工作人員,紛紛從直升機上跑了下來,進入現場之后,他們按照工作程序,按部就班地展開勘察取證的工作。
軍區保衛部的人,不愧是專業人士,他們很快就驗證了張文天的說法。
“首長,經過勘察,我們發現,兇手的作案手段十分高明,現場幾乎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楊安之當即把結果向張勝利和肖羽做了匯報。
張勝利皺緊了眉頭,扭頭問肖羽:“老肖,你看下一步該怎么辦?”他心里其實暗暗地松了口氣,既然是兇殺案,張文天頂多也就是個失查的責任。
和平年代,只要軍事禁區內出現命案,一定會驚動高層首長。
這一次,因為事情牽扯到了堂弟張文天,張勝利本想避嫌不來。可是,軍區司令周盛在京出差,肖羽這個政治部主任又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張勝利擔心堂弟吃虧,這才硬著頭皮帶隊下來。
肖羽摸著下巴,仔細地想了想,說:“老張,恐怕只能按照文天所說的,軍警聯合辦案,齊抓共管,爭取早日破案。”
張勝利面上沒表露出來,心里卻有些驚訝,按照他對肖羽的了解,這位肖大主任一向不喜歡地方警務部門插手軍方的事情。
等視線掠過王學平身上的時候,張勝利明白了,肖羽可不就是老王家出身的中將么?
那句老話沒說錯啊,胳膊只會往內拐,哪有朝外拐的道理?
張勝利暗暗有些好笑,肖羽分明是想暗中支持王學平,卻把張文天給拉出來墊背,這個老肖,真是只老狐貍啊
軍區這邊的首長達成了一致的意見,王學平自然沒話可說,當即點頭答應了。
至此,軍地的領導們都表了態,軍警聯合辦案也就具備了正當性和合法性。
軍區保衛部長楊安之辦事一向都很利索,這一次也不例外,他當場挑出了幾個骨干,和李楓選出來的老刑警,組成了專案組。
今天是7月11號,所以,專案組的代號就叫“7。11專案組”。
命案發生在軍分區大院內,按照以往的慣例,由楊安之出任“7。11專案組”組長,仁江市局局長李楓任常務副組長,市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任副組長。
這邊剛剛安排妥當,省軍區司令員蔣先華帶著省軍區政治部保衛處的人,乘車趕到了現場。
見張勝利和肖羽都在,蔣先華連忙敬禮問好,握手寒暄。
張文天又把情況向頂頭上司介紹了一遍,蔣先華自然沒有疑義,只是,他提了個補充的意見,“兩位首長,咱們省軍區的轄區內發生這種駭人聽聞的命案,我這個司令員臉上無光啊,我請求組織上考慮一下,也選調一批咱們省軍區保衛處的骨干,加入到專案組里邊去,多個人多一分力量嘛。”
張勝利故意沒馬上表態,而是扭頭問肖羽的意見,“老肖,你看呢?”
肖羽扔下手里煙頭,說:“我看可以啊。”他心里明白,蔣先華是張勝利的心腹,命案又是發生在仁江軍分區大院內,蔣先華的提議合情合理。
軍方的首長們計議已定,王學平現在就一個想法,那就是盡快破案。
雖然手里沒有任何證據,可是,按照受益者的原則去分析,王學平大致猜到了,今天發生的這起駭人聽聞的命案,一定和殷干城那家伙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之前,龍一明雖然也開口說了話,可是,每次都象是擠牙膏一樣,擠一點出一點。
龍一明交待也都是些個吃喝接待帳,頂多也就收了幾千塊錢的小紅包,貪污挪用巨額公款的事,只字未提。
邱步云心里明白,龍一明心里的希望還沒絕,一直渴望著殷干城出手相救。
一直注視著辦案進度的王學平也知道,只要殷干城一天不倒,龍一明就不可能徹底交代黑幕下的罪惡。
本來,按照邱步云的想法,是采取連續突擊的方法,使用疲勞戰術,逼迫龍一明開口招供。
可是,省紀委有人向他施加了壓力,讓他務必尊重領導干部的人權。
邱步云當時還沒有徹底倒向王學平的想法,迫于壓力,就沒有強行撬開龍一明。
不料,拖泥帶水的結果,卻是龍一明被滅了口,老邱如今是悔之晚矣
王學平邀請軍區的首長到市里去作客,張勝利倒是想去,可是,肖羽卻一口拒絕了,他說:“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現在哪有心情去喝酒吃飯啊?軍區里還有很多事。”
軍區政治部主任實權很大,不同于一般的領導干部,就算是張勝利也要給他幾分薄面,不好當面得罪。
送走了軍區的首長之后,蔣先華瞪著張文天,皺眉罵道:“你呀,你呀,怎么說你好呢?知道情況的人,倒也罷了。不知道實情的人,把謠言傳了出去,上邊的首長很可能就會認為你是個大飯桶。”
王學平和蔣先華不熟,蔣司令又是正兒八經的省委常委,他也不好插嘴幫張文天說話,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好兄弟挨訓。
張文天卻象沒事人一樣,笑嘻嘻地說:“我是不是翻桶,您還不知道啊?”
“這案子破不了,你就一輩待在仁江吧”蔣先華沒好氣地瞪著張文天,嘴上罵罵咧咧。
王學平此時也看出了門道,別看蔣先華嘴上罵得厲害,實際上,卻并不怎么生氣,典型的打是親,罵是愛吶
就在王學平還沒離開軍分區大院的時候,省城揚武市近郊的一座別墅里邊,殷干城和葉晶明相對而坐,正在舉杯同慶。
“葉少,這一次可算是多虧了你出手相助,不然的話……唉,……龍一明那小子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啊”殷干城仰起脖子,將高腳杯里的洋酒一氣喝干。
葉晶明臉上的傷疤依然沒有徹底痊愈,他冷冷地一笑,說:“我啥時候幫過你了?我可是正兒八經的守法商人,和你只是朋友關系。”
殷干城眼神一凝,心想,你小子心狠手毒,叫殺人把龍一明給做了,居然和沒事人一樣,還想撇清干系,你夠狠
“呵呵,這一次老高家大大地丟了面子,所以,我決定,把仁江市中心未完工的清心小區,轉讓給老高家的孫子。”葉晶明只要一看見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蘭花指”,心里就恨得牙根直癢,他這一次,是鐵了心要引著高家人去斗王學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