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平心思微微一動,搖著頭,笑道:“談不上很熟,只不過認識幾個人罷了。”
郭懷民點了點頭,說:“我偶爾也去那里休閑娛樂一下。”
王學平眼眸一閃,老郭這話說得很有些內涵,所謂的偶爾,那也就是說,不經常去華龍山莊。既然是去那里休閑娛樂,說明郭懷民和老何家,或者說是劉湘平的大哥,有交情。
王學平正欲說話,卻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花阿姨,請節哀……”
“學平老弟,說曹操曹操就到了,我那個不成氣的兒子,你的大侄兒,來了。”郭懷民扭頭看著王學平。
王學平不動聲色地沖郭懷民點了點頭,說:“郭省長一家和花團長交情不淺啊!”
郭懷民慨然一嘆,說:“你嫂子老同事的愛人去世了,中年喪夫乃是人間一大悲劇,怎么可以不來吊唁一番呢?”
“是啊,我看得出來,郭省長乃是性情中人。”王學平淡淡地一笑。
“爸,媽……”尖嘴猴腮的郭曉軍在花敏的陪同下,走進貴賓廳。
王學平深深地看了眼郭曉軍,果然,他就是在出機場高速路口,和楊凝秋偷情的那個尖嘴猴腮的家伙。
“曉軍,來,這位就是省委組織部王部長,你應該叫叔叔。”郭懷民招手把兒子叫到了王學平的面前,用眼神示意他趕緊叫人。
“這個……”郭曉軍一向驕橫跋扈慣了,他發覺王學平的年紀應該比他大不了多少,心里就有些不太情愿喊叔叔。
王學平笑了笑,說:“郭省長,咱大侄子很有精氣神,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一位有為的青年才俊。”
郭懷民把臉一板,當眾訓斥郭曉軍:“真是不懂規矩,我平時怎么教你的?”
“王……叔叔……”在郭懷民的威逼之下。郭曉軍心不甘情不愿地終于喊出了口。
“聽郭省長說,曉軍你身懷一門倒酒的絕技?”王學平有意在姜小媚面前折騰一下郭曉軍,想看看她有何反應。
姜小媚眼觀鼻,鼻觀心,垂著腦袋站在郭懷民的身后,王學平一時間,倒沒有看清楚她的臉色。
“嘿嘿,不瞞王叔叔您說。那是我閑著沒事的時候,跟著一個調酒師學來的手藝。”郭曉軍倒還算是識趣,王叔叔叫得越來越順口。
坐在郭懷民身邊,一直沒吭聲的許香蘭。忽然插話說:“王部長,有空的時候就上家里坐一坐,我倒還有幾個拿得出手的家常小菜……”
“感謝嫂子的盛情,得便的時候,我一定登門拜訪。”王學平嘴上顯得很客氣,心里卻在想,等我正式登門的時候,你這個副省長夫人,或許應該換個更合適的身份。
“部里還有點事。郭兄,我就先走一步?”王學平掃了眼郭懷民全家,此行的目的完全達到,他完全沒必要繼續待下去。
“學平老弟,我送送你。”郭懷民剛到不久,許香蘭和花敏再怎么著也算是老同事,他自然不可能和王學平一起走。
見郭懷民假裝要起身的樣子。王學平搖手阻止了他,“郭省長,你我之間就不必如此客氣了,來日方長嘛。”
郭懷民畢竟要端一端常務副省長的派頭,他握住了王學平的手,忽然壓低聲音說:“我們家小媚還望老弟你幫著照應一二。”
王學平點著頭,說:“我一定會好好地照應她的。”他含笑看了看姜小媚和許香蘭這一對仿佛姊妹花一般的俊俏婆媳倆。
姜小媚敏銳的察覺到,王學平視線的余光掃過她和許香蘭兩人的身上。眼神里隱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異樣情緒。
告辭出門的時候,王學平很有風度地和葛平的家屬們一一握手致意,作為葛平現任的葉自明,很自然地陪著他一起下了樓。
“王部長,我那個閨女,打小被我慣壞了。非常不懂事,改天我一定讓她當面向您致歉。”葉自明故意沒提李小遠的事,只是把不懂事的葉麗推了出來。
“葉主席,我有個妹妹也非常的調皮,區區小事何足掛齒?”王學平對葉麗倒是沒有特別大的反感,權貴家的子女,大多數都是峙寵而驕,任性妄為,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王部長,我聽說,您和我那個不成氣的女婿是大學的老同學?這一起同過窗的感情,終究還是有所區別的。”葉自明見王學平始終是不冷不熱的態度,他知道,如果不主動替李小遠解開死局,讓王學平記恨上了,李小遠的仕途前景非常令人擔憂。
“牙齒難免咬上舌尖,關鍵就是看咬傷了后,怎么處理傷口的問題,您說是吧?”王學平和葉自明打了個彼此心知肚明的啞謎。
葉自明心頭一黯,出事后,李小遠當即就想去找王學平賠禮道歉,是他前怕狼后怕虎,倒把李小遠的事情給耽誤了。
“花大姐,家里有困難了,盡管來找我,具體可以聯系下楊濃。”王學平這番話說出口后,楊濃和花敏的心里也都明白了,他把解決葛平一雙兒女的工作問題,已經放在了心上。
從葛平家出來之后,王學平驅車回到了家中,簡單地吃過午餐后,美美地睡了兩個小時午覺。
下午上班后,楊濃拿著一沓文件,走進了王學平的辦公室。
“老板,選調生考試舞弊的考生情況,全部查清楚了。”楊濃雙手捧著文件,遞到了王學平的面前。
王學平抬手示意楊濃坐下,他打開文件,仔細地看了一遍,仰起臉問楊濃:“老楊,你覺得應該怎么處理?”
“這一次的性質太過惡劣了,必須嚴懲不怠,才能挽回咱們部里的聲譽。”楊濃這個老機關毫不猶豫地提出了他的看法。
王學平點了點頭,又問楊濃:“具體是個什么章程?”
“三年內不許參加任何黨政機關的招考。”楊濃自認為他的建議已經很嚴厲。
卻沒想到,王學平搖著頭說:“三年太短了!這些人,至少十年以上,不能參加任何擁有公家性質的招考,包括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在內。而且。懲處決定一旦生效,就必須永久性的記入個人檔案,注明不可撤消。”
楊濃瞪大了眼珠子看著王學平,這個史無前例的想法,非常嚇人。實際上,就等于是堵死了這些舞弊者以后進入黨政機關或是事業單位以及國有企業的任何可能性。
這個驚人的消息一旦公布出去,很可能會引發舞弊考生們家長的強力反彈。
“老板,咱們國家一直就有法不責眾的傳統。您又是剛剛上任不久,處分太嚴厲,恐怕……”楊濃發覺王學平的眼神不對頭,他沒敢繼續說下去。
“那些不安分的人。盡管放馬過來好了,看看究竟誰最后會倒霉?”王學平臉上帶著笑,話里的意思卻是寒氣襲人。
“老楊,就這么定了。你安排一下,下午五點召開部務會議。”王學平果斷地一錘定了音。
楊濃知道,只要王霸天拿定了主意的事,九牛拉不回。
下班前的部務會開得非常順利,楊濃的提議,獲得了部務委員們的全票通過。
王學平看了眼司馬安的心腹李長山。這家伙舉手最積極,恐怕他心里已經知道了誰在背后搞鬼了吧?
部務委員們自然不敢當面反對楊濃的提議,現在部里的們都知道,楊濃已經是王學平的頭號親信。
從楊濃嘴里說出來的話,誰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王學平的意思?
部務委員里邊,除了王學平這個部長之外。清一色的廳局級干部,王學平即使不想搞成一言堂,也沒人敢逆了他的心思。
臨近下班前,秘書小曹把收集來的姜洋檔案帶進了王學平的辦公室。
“老板,部里留存的姜洋的檔案材料,都在這里了。”秘書小曹將一只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輕輕地放到了王學平的桌面上。
王學平打開文件袋,迎面就見一個英俊的中年男子的彩色照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姜洋的相貌,發覺姜小媚很可能是承接了姜洋的優良遺傳基因,父女倆人的眉眼極其相似。
姜洋早年喪妻子之后,一直沒有再娶,獨自把姜小媚扶養成了人。
王學平看過檔案之后,背著手走到了小陽臺上。閉目沉思。
王學平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大工程出了事,砸死了十名工人,以姜洋的政績和資歷,加上他又是郭懷民的兒女親家,現在也許已經成了市長。
姜洋的案子已經定了性,有關的詳細案卷,都保存在省高院的檔案里邊。王學平如果在此時,出面調出檔案,很可能會驚動郭懷民。
判得太重了!盡管暫時還沒有進一步了解到姜洋的案情,可是,直覺告訴王學平,其中很可能藏著非常大的貓膩。
堡壘永遠是從內部被攻破的。王學平既然已經下了決心,要拿下郭懷民父子,姜小媚和許香蘭這兩個郭家的內部成員,就成為了最容易打開局面的突破口。
“咚咚……”門上傳來了王學平已經很熟悉的敲門聲。
“進來!”王學平故意沒有動地方,依然背著手,眺望遠方。
“部長,這是葛老治喪的接待規格,請您過目。”姜小媚走到王學平的身后,小聲做了匯報。
“放桌上吧,我等會再看。”王學平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做了吩咐。
“啊……”當王學平聽見姜小媚脫口而出的尖叫聲之后,他的嘴角微微一翹,好戲,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