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子岳手中的劍神訣第六式天地俱滅,終于是扣住,未曾發出。()
這一刻,頭懸高月,足踏長明塔,面前是黃泉之水,滾滾流淌,心中一片空明,卻是感應天人之境,一線明悟,在腦中旋轉不停。
劍道至境
自從與楚狂人一戰之后,風子岳悟出劍神訣的第六式,破而后立的天地俱夭,所修劍道,就已經到了渾然天成之境。
不過這一招天地俱滅,由于他未曾踏入破虛,也不能輕易使用。
剛才烈火焚天一式,被千古傷心客的幽冥劍氣剿滅,而風子岳借著這破滅之勢,已經蓄好了劍神訣第六式的準備。
只要劍尖一點,天地俱滅
他知道這一劍,乃是破虛的武學,千古傷心客就算再強,也無法抵擋。
但就在那一玄·j,風子岳心有所悟,就好像明白了自己重生三十年,孜孜以求,一直在追求的有情劍道。
劍是寂寞、孤獨和無情的兇器。但一個用劍的人,卻永遠無法完全摒棄.自己所有的感情。
即使是千古傷心客,心已死,如黃泵幽冥,但他依然還是有情,對這個女兒,始終放心不下,千年不變,他又怎會是無情之人。
但這一點真情,卻并沒有破壞他的無情劍道,死之極限。仍然是將他的幽冥劍氣,推到了.軟峰之上。
如果是這樣的,那這有情無情之間,生與死之間,劍道的體悟,又是什么樣子?
風子岳心中若有所悟,原本的渾然天成之境,又有變化。
似乎即將跨出這最后一步。
人身修為,受到壓抑,在這封魔之地,想要破碎虛空,還需要更多的積累,風子岳體內的小天地,如今與天地共鳴,有了突破的契機,但似乎并非是破碎的最后一步。
而單純以劍法而論,風子岳所悟的劍神訣第六式天地俱滅,是不折不扣的破虛武學。
現在即將提升的,卻是劍道的境界。
在這封魔之地,武學見識和武學境界,雖然理論上并無瓶頸,但實際上,由于難以體味破虛境界和破虛武學的威力,武學的識見障,也是極為嚴重。
很容易就會感覺到自己已經身在舀峰,不知該往哪兒突破。
這一種情形,其真是最可怕的。
修為和招式的威力停滯不前,但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那總有辦法能夠提升,只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但一旦自覺已是.窺峰,無從突破,那這就被牢牢地束陣住了。
而且這種見識,還不能是別人灌輸,必須是自己體悟,能夠理解其卓奧妙,才能明了。
就坫。一代奇人龍布陽,他雖然知道自己距離楚狂人有一層距離,但始終卻找不到這差距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雖然什么都懂,資質超人,卻就是因為這識見障,蹉跎了五十年,也無法追上楚狂人的絕頂絡峰。
要直到與風子岳一戰之后,龍布陽才若有所悟,再給他幾年的時間,就能跨入先天.盥峰,應該是不難了。
而楚狂人之所以強,正是他從來未有被識見障所制約,一聲所求,就是不斷地超越巔峰。
所以,他才能夠成為千年以來,在這封魔之地當中,第一個破廑之人
風子岳擊敗楚狂人,悟出劍神訣第六式天地俱天之后,其實也是進入了一個瓶頸之中。
即使是在神咸海,修得日月潮汐訣,見識了怒海龍王傲飛塵和四大宗師,他依然是未曾突破這一層識見之障。
天下第一,最大的束縛,并不是來自于天地。
而是來自于自身。
楚狂人能夠從來不被虛名所累,勇猛精進,其人之能,也實在是讓人佩服。
不過風子岳也并非普通人,他所堅持的日標,與面對的重重壓力,讓他不能夠固步自封,也終于在與這千古傷心客一戰之中,悟出了劍道至境的生死輪轉之理
有情無情,生生死死,變化無窮。
天地輪轉不停,就如永恒的流水,絕無固定的真理。
在封魔之地,天地割裂,靜止孤立,所以能有.叟峰,能有絕對的武道。
但若是超越這一重巔峰,就能發現其中境界,是從破碎、變化而開始。
“破碎虛空的境界,原來是從這里開始”
風子岳心中若有所悟,倩知今日所得,斷非尋常,幾乎已經奠定了自己跨入破虛境界的基礎,如今見識已到,自身體悟也已足夠,破碎虛空,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一場體悟,倒是要感謝這對面的千古傷心客。
若不是他死寂的幽冥劍氣,還有他前年不變的愛女之心,這兩種巨大的矛盾,組成的絕世劍客,風子岳也不會有此體悟。
卻聽千古傷心客深深地吸了口氣,
霍然出劍
他的臉上,略微出現了一絲憤怒之色。
很顯然,女兒是他的軟肋。
不管是什么原因,提起他的女兒,只會引起他的憤怒。
這一劍,幽冥劍氣,充塞云霄,更是威力無窮。
但風子岳此時初悟劍道“破”、“變”二字的至理,舉手投足,都有大成能,甚至不必出絕招,只是輕輕一樣,一道劍光割裂長空,就將其幽冥劍氣統統破去
千古傷心客悶哼一聲,飛身而退,嘴角流出了一絲血線。
黃泉幻境,陡然成空。
與此同時,風子岳的長明高塔,也是消逝不見。
兩人還是在萬劍山莊前的空地之上,兩相對峙。
公羊奚與沈四娘立于一旁,面色都是如癡如醉,顯然剛剛兩人的交手雖然短暫,卻也玲
了他們極大的啟示。
“好劍法”
千古傷心客冷冷地點了點頭,突然又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咳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落在地面,如星星點點嫣然的桃花。
“想不到你還能夠臨陣突破,劍道質,真是讓人驚羨……”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線茫然的神色。
想當年,他也一樣是驚才絕艷,被當作是劍道至高的傳人,然而蹉跎千年,終究還是這般模樣。
遙想過去,他也何曾寂寞孤單傷心?
佳人有伴,富足平安。
可是,這一切都已經改變。
風子岳淡然一笑,“閣下的劍法,別辟蹊徑,也是讓我嘆為觀止。只是今日不巧,你已經敗了。
這自然也是有一開始千古傷心客與窮奇交手,就已經受了些傷的緣故,不過歸根到底,還是風子岳的劍道境界,已經徹底地壓倒了他。
雖然同為先夭九重巔峰,但風子岳即使劍神訣第六式天地俱滅不出,也能夠稽穩地壓制這個渾身透露出死亡氣息的劍客。
“對劍客來說,敗就是死一一”
風子岳的聲音冷厲,他對運位神秘的千古傷心客,有著惺惺相惜之情,但只要他對無上天柱石的碎片還有企圖,風子岳就不能容他活命。
這是涉及天武大陸每個人,也是涉及他的親人朋友,能不能活下來至關重要的問題。
“你或許不怕死……”
對于一個絕頂劍客,又是修煉幽冥劍氣,心如死寂的千古傷心客來說,他或許真的不怕死。
“但是,我知道你在意你的女兒……
這是千古傷
:i客劍法中的唯一破綻,卻也是他劍法中的最強之處。
這正是劍道玄奧神奇之處。
風子岳剛剛提到此事,千古傷心客的面色就變了。
他冷冷地掃視著風子岳,雖然嘴角血絲,并未抹去,但握劍的手,卻是更加堅定。
誰敢動我的女兒,我就要誰死
他的氣勢與動作,明確地傳導了這一個訊息。
風子岳微微一笑,“我所擔心的,只是你為什么要這無上天柱石的碎片,如果你能告訴我原委,我可以讓你活下去,繼續照顧你的女兒…···”
千古傷心客的眼皮一跳,臉色卻是一點都沒什么變化。
但就這細小的動作,風子岳卻知道他已經動心。
“不管我告訴你什么,我終宄還是會來搶奪這無上天柱石的碎片,
即使這樣,你也要放過我么?”
他的話語之中,還是透忠著一股冰冷之意。
風子岳淡然一笑,“也就是說,不管我知不知道你為什么要來搶奪這碎片,你也還是會來,以你的劍術,難道會鬼鬼祟祟而來么?終究是正面一戰,倒不如讓我知道原委,也可以戰得明白”
千古傷心客,并不是一個卑鄙小人,他雖然心如死灰,劍如死寂,但行事其實,也算是光明正大,不失宗師氣度。
他或許真的是信奉,強者全得之理。
揚州城外小樹林,他并沒有偷襲之意,主動現務,與風子岳一戰,卻因為準備不足,而匆匆遁去;
萬劍山莊,他也是光明正大地找上門來,要找風子岳做對手。
他并沒有想過偷襲,要挾之類的辦法,始終都是憑著自己的一柄劍,去爭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雖然說,行事與風子岳不同,但這種倔強的性拳,倒是很像。
所以雖然是敵人,風子岳卻總有一見如故,惺惺相惜的感覺。
他也是說得明白,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耒搶運無上天柱石的碎片,因為這種不知情,所以我不得不殺了你。
但若是你坦誠相告,別無隱憂,就算你光明正大來挑戰,想要搶奪這無上天柱石的碎片,那也是無妨
千古傷心客,也明白風子岳的意思。
他冷冷地站在原地,沉吟半晌。
最終,他的目光還是落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他并不怕死,但他要照顧自己這個長不大的女兒,卻是真的不能死
“這種事,我以前從來沒有跟人說過,不過,你既然勝過了我,又提出這樣的要求,我不能拒絕,只是你知道此事之后,就知道我絕不會放棄這無上天柱石的碎片,也絕不會停止向你的挑戰,到時候,你若后悔,還是早點將我殺死為好”
千古傷心客的語調冷漠,說到生死,就好像是在說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我想要無上天柱石的碎片,其實很簡單,就是不想要你封印這鴇
魔石碑”
“什么?”
雖然風子岳等人早有預科,\{旦他真的開口這么說出來,也是讓他們
震驚不已。
公羊奚的面色冷了下來,就連一向好說話的沈四娘,也是面擺不愉之色。
“閣下,封印嫗魔石碑,是為了徹底封堵兩界通道,保得天武大陸一方安寧,你可知最近神水大劫即將來臨,若是這時候妖魔界通道打開,妖魔侵襲,那天武大陸之上,要死多少人?你可曾想過?
沈四娘的語氣,也甚是冷冽。
她是個熱心腸的人,對于百姓生死,更是關注。
運人的劍法雖高,卻居然說出這樣的話耒,豈不是讓人齒冷?
“不錯”
千古傷心客似乎并沒有生氣。
“滄潤山傾覆,鎮魔石碑現世,這才讓我這個已死之人,又活了過來。
“本來我自我封印在千丈地底,根本已經是在墳墓之中,但忽有預兆,鎮魔石碑,有所異動,我才在幾年前出世……”
他冷冷一笑,“沒想到果然是鎮魔石碑現世,如今已過三年「只要再過一年多,封印崩解,人類與妖魔兩界的通道,就能夠打開。”
“到那個時候……”
他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女兒,眼神之中,又略微顯出了一絲溫到那個時候一一“我也終于可以帶著女兒,回到她的故鄉……他抬起頭來,面色蒼白,嘀角血絲,更顯得嫣紅。“也可以,去找她的母親“什么”風子岳等人,一起大驚。原來這個小女娃兒,竟然是妖魔的后代,幕非是人類也就是說,這個千古傷心客的夫人,竟然是還在妖魔界的妖魔“現在一一”
千古傷心客冷冷開口,目光如冰雪。他看著風子岳,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神色,手中的碎劍,也握得更緊。
“一一你明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封印鎮魔石碑了吧?”
“現在,還要不要殺我?”
他提問的語氣,甚是平靜,尤其是他望向女兒的時候,面容更是稍稍柔和下來,就像是春風化凍。
這一次,他的目光在女兒的臉上,多停留了幾息的時間。
他從容鎮定,不像是在等待生死的判決。
而就像是在等待一個結果。
一個他期盼已久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