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爭就仿佛一片平靜水面下的暗流,盡管殺機重重,但水面上卻風平浪靜,而李慶安的歸來,就像一顆石子投進水中,泛起一陣陣漣漪,可是誰也不知道這陣漣漪是會引發出水波洶涌?還是無聲無息地消失。
正如李俅的分析,目前對東宮的有力爭奪者是棣王、榮王、永王和穎王,雖然也有人提出皇長孫說和前太子復出論,但那些都不是主流,主流只有四人,在這四人中棣王無疑是最奪目的一顆明珠,據說朝中已經七成的人看好他入主東宮。
棣王李琰是李隆基的第四子,長子琮獲罪面壁在家;次子瑛,開元二十五年獲罪死在東宮之位上;三子亨,也是兩年前獲罪,罷黜太子,貶為涼王。
現在前三子都獲罪或死或貶,李琰居長,便成為東宮之位最有力的競爭者,在東宮之位的誘惑下,在九五之尊寶座的誘惑下,李琰本人也失去平常的風流文采,變得權欲熏心。
就在李琰野心勃勃向東宮進軍時,他的內宅卻突然變得不寧靜起來,清早,一個二十余歲的宮裝婦人率領大群丫鬟婆子氣勢洶洶的向后宅的西院沖去,年輕的宮裝女人姓孫,是棣王的儒人,儒人是親王府的內官,也就是親王的妻妾。
李琰的正妃是韋滔之女,夫妻關系原本還算和睦,但揚州鹽案爆發后,時任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的韋滔沒有能很好地執行李琰的策略,導致揚州鹽案使當時的太子李亨大獲全勝,為此李琰開始對韋滔心生不滿,認為他偏向于太子,他和正妃的關系也變得不那么親密了,再后來韋家投靠了東宮,這使得李琰大為惱火,開始冷待棣王妃,雖然表面上夫妻的關系還算和睦,有些事也讓王妃出面去做,比如去年讓王妃去和獨孤明月套交情,想把李慶安拉過來,但隨著他開始寵愛兩個儒人,他便對棣王妃徹底冷淡了,把她關在內宅,再不準她拋頭露面。
而這個帶領大群丫鬟婆子沖擊西院的孫儒人便是他最寵愛的兩個儒人之一,李琰同時寵愛兩個女人,導致她們之間爭風吃醋,整天吵鬧不止,孫儒人昨晚陪寢李琰,得知李琰賞了張儒人一對價值極高的瑪瑙鐲子,而她卻只得一對瑪瑙耳墜。
這令她懷恨在心,趁李琰在前堂接待客人,她帶領丫鬟婆子來鬧事了,她們一群人還在半路時,便有人迅速向西院稟報了張儒人。
張儒人也是個厲害角色,她也正不滿李琰昨晚寵愛孫儒人,讓她獨守空房,聽說孫儒人來鬧事,她立刻召集房內的幾十丫鬟婆子,拿著木棍掃帚,沖出院門,準備迎戰。
在西院旁邊的巷子里,兩大群女人相遇了,她們仇恨由來已久,幾乎沒有什么潑罵,兩群女人一涌而上,大打出手,她們各為其主,個個爭先,人人奮勇,使出了女人的十八般手段,扯發抓臉掐,巷子尖叫聲、哭喊聲,亂成一團,早有下人向前院奔去稟報。
今天,棣王府來了一名頗為重要的客人,東平郡王安祿山,安祿山現在依然是范陽節度使和平盧節度使,在天寶九年他大敗契丹,又拍李隆基的馬屁得力,李隆基便大開賞賜,一舉封他為東平郡王,成為本朝異姓王的第一人。
安祿山是正月初三進京,和李慶安一樣,也是進京述職,他已經在京中呆了一個多月,遲遲不肯回范陽,他也看出東宮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在這個時刻他必須把握好方向,這關系到他的前途命運。
安祿山最早是支持壽王,當年壽王之母武惠妃對他關照有加,但世易時移,他知道壽王已經不會再有前程,他的目光便落在慶王李琮身上,開始和李琮勾搭在一起,不料李琮因東宮巫盅案事發而被貶,使他的支持落空,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的目標又鎖定在棣王李琰的身上,早在去年下半年,安祿山便通過他朝中的代理人兵部尚書吉溫和李琰聯絡上了,昨天李慶安進京,在朝野中引發了微妙的影響,安祿山便按耐不住內心的焦急,趁李隆基還沒有回來,一早來拜訪李琰。
對于安祿山的來訪,李琰也是歡迎異常,他現在最缺乏的就是外援,在各大掌握著軍權的節度使中,哥舒翰支持榮王李琬,河東節度使張濟丘尚無表態,而劍南節度高仙芝則和穎王關系很好,至于李慶安,就不用說,前太子李亨的死硬支持者,至今不改。
現在李琰在朝中支持率很高,連楊國忠也公開表態支持他,但他唯獨缺一個節度使的外援,雖吉溫幾次來拜訪過,但始終態度不明朗,今天安祿山來訪,對他來說,就是一個最大的利好消息了。
盡管李琰也知道,父皇很忌諱和外藩交好,但一月時高仙芝拜訪穎王,父王并沒有表示過不滿,哥舒翰給榮王送河隴土產,父皇也沒有反對,而且父皇若是不準親王結交外臣,那也應該公開下禁令才對,這些都沒有,這就讓李琰猜測,或許父王只是嚴禁東宮和藩王深交,并不限制到親王這一級。
所以李琰還以最高規格來接待安祿山,以表示自己的誠意。
貴客室內,李琰和安祿山寒暄正歡,安祿山帶來了一些范陽土產,幾方極品幽州青玉。
“聽說殿下喜歡篆刻,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我多年的珍藏,請殿下笑納。”
李琰見那幾方青玉玉質溫潤細膩,沒有絲毫瑕疵,便知道是少有之物,安祿山既然說是多年珍藏之物,那就是表明了他對自己的重視,李琰不由心領神會,但姿態還是要擺的,他笑著將青玉推了回去道:“君子不奪他人所好,既是安帥多年珍藏之物,我怎么好意思收下。”
安祿山呵呵大笑,臉上的肥肉直抖,他又將青玉推了回來,“我是粗人,只會帶兵打仗,這種雅致的玩意兒我是玩不來,我早就想送給真正識貨者,讓它物有所歸,卻一直難逢其人,久聞殿下是篆刻高手,送給殿下,也算了結我多年的心愿,殿下就請收下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琰欣然收下了青玉,又笑道:“長安人皆說我大唐兩安,為國之屏障,這兩安一個是西域李慶安,一個便是安帥了,我以為此言言過其實,那李慶安資歷才幾年,怎么能和安帥相提并論,我倒以為,大唐兩安應是安帥和朔方安思順將軍才對。”
安祿山微微一笑道:“殿下不要小看這個李慶安了,他也算戰功累累,能擊敗大食軍,這可不是一般的將領能做到,我聽西突厥人說過,大食軍的戰力不亞于吐蕃人,騎兵尤其犀利,所以我對李慶安的評價是大唐的后起之秀,雖然年輕,但他能駕馭安西北庭,從這一點,他可以與我安祿山并駕齊驅。”
李琰沒有想到安祿山會這樣評價李慶安,他不由有些尷尬,干笑一聲道:“或許是武將看武將才會更透徹,我不太了解這個李慶安。”
安祿山笑了笑,若無其事道:“是嗎?我倒覺得殿下很了解他。”
安祿山話中有話,李琰臉色不由微微一變,這時,他忽然看見管家在門外向他招手,神態頗為焦急,心中一愣,道:“發生了什么事?”
管家看了一眼安祿山,艾艾道:“老爺,內宅有急事,晚了就麻煩了。”
“到底什么事?”李琰慍怒道。
管家上前低聲對他說了幾句,李琰大怒:“她們竟然如此胡鬧!”
這時,安祿山便站起身笑道:“我今天只是來拜訪一下殿下,也不好多呆,改天我再來正式拜訪,先告辭了。”
李琰連忙道:“抱歉了,內宅不寧,使我不能好好招待安帥。”
安祿山哈哈一笑,“沒事!沒事!那家沒有一點內宅麻煩,我先告辭了。”
他拱拱手,便拖著肥碩的身子向外走去,李琰一直將安祿山送出大門,這才急匆匆向內宅奔去。
內宅里依然打成一團,無數的下人跑來勸架都沒有用,那孫儒人十分強悍,將張儒人摁在地上,她騎在對方腰上,一手在她身上亂掐,一手揪住她頭發大罵:“賤人,安敢欺我乎?”
張儒人一聲不吭,只拼命掙扎,孫儒人忽然看見她手腕上的瑪瑙手鐲,眼睛頓時紅了,劈手便搶。
就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李琰的怒吼:“給我統統住手!”
老爺來了,丫鬟婆子們都嚇得停下了手,只有孫張兩儒人還絞成一團,爭搶手鐲,李琰沖上來,硬生生將兩人拉開,兩人站起身,竟同時撲進他懷著大哭起來。
李琰見兩人皆灰頭土臉,披頭散發,衣裙破碎,臉上手上被擰得青一塊紫一塊,也難說到底誰占便宜了,他又是氣又是心疼,恨恨道:“你們告訴我,還敢再打嗎?”
兩個儒人哭得梨花帶雨,雙肩聳動,孫儒人嗚咽道:“老爺不公,給她手鐲不給我。”
那張儒人也哭道:“老爺昨晚說好來找我,為何冷落妾身?”
李琰見她們竟是為這點小事打架,頓時哭笑不得,他對這兩個儒人都寵愛之極,也不好真罵她們,便哄道:“我知道了,以后公平對待,但你們也不能打架,讓我為難,聽到沒有!”
兩儒人一起點點頭,算是聽到了,李琰見她倆狼狽,便道:“你們趕緊回去梳洗收拾,我還有要事出去,晚上回來再慢慢你們聊。”
李琰見時辰不早,連忙哄好她們,急急慌慌出門去了。
昨晚李琰得到楊國忠的消息,今天是父皇回京的曰子,他要趕去驪山迎駕,要在這些細節上做好文章,他率領數十隨從,奔出城門,向驪山方向馳去。
因為李慶安的到來,李隆基不得不提前返回長安,就在李慶安華清宮覲見的第二天,李隆基便返回了長安,應該說這是一個臨時決定。
為安撫李慶安和安西軍,李隆基不得不做出一點犧牲,略微倉促地返回長安,好在驪山離長安城并不遠,半天便可以抵達,一早,李隆基的龍輦和數千隨從浩浩蕩蕩地向長安城,其他人則留在華清宮搬運物品。
李慶安也帶著他的三百親衛全副武裝地守護在龍輦附近,這也算是一種李隆基賞賜給安西軍的榮信,能帶武器在他周圍,除了羽林軍外,沒有幾支軍隊能辦得到。
李慶安昨晚睡得不是很好,幾名伺候的宮女在他身邊站了一夜,他難以適應這種關照得過頭的伺候,被褥也很不習慣,又厚又軟,燥熱得令他難以入睡,他胡思亂想了一夜,快三更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盡管睡眠不好,但他還是精神抖擻地騎馬跟在龍輦旁邊,他也一樣換回了軍服,斜挎弓箭,腰配橫刀,他和手下將士的盔甲都經過風吹曰曬,光澤不再,甚至還有一點陳舊,和盔甲鮮亮的羽林軍們完全不同,但他們身上所散發出的殺氣,令周圍的羽林軍都怯弱地不敢靠近,就仿佛一只來自原始森林上的猛獸進入了人工飼養的獸群中,盡管肌肉削瘦,毛皮不亮,但那種噬血的氣息是飼養家獸所不能比擬。
李隆基坐在龍輦上,半瞇著眼,有些心情復雜地打量李慶安和他的親衛,安西軍身上的殺氣令他有些不安,他心中暗暗做了一番比較,如果讓李慶安這三百親衛和他的三千羽林軍甲士在疆場上較量一番,結果會如何?比較的結果令李隆基有些沮喪,很可能他的羽林軍甲士會被擊潰,理由很簡單,這些羽林軍都來自長安的高門大戶或者宗室,外形雖然上佳,但他們的兵器卻從來沒有見過血,面對死亡和血腥的那一剎那,他們會奮勇無懼地迎上去拼殺嗎?
李隆基沒有答案,他不由又想起幾個月前楊國忠的直諫,李慶安擁有的兵力太多了,已經超過了任何一個節度使,看見李慶安這些彪悍的親兵,李隆基也不由生出一絲警惕,如果十萬大軍都和眼前這些騎兵一樣,那大唐誰能抵擋得住?
李隆基的目光又落在了李慶安身上,應該說這個年輕的將帥還是比較令他放心的,從天寶六年的小勃律之戰崛起,短短四年便成為了一方諸侯,升遷之快讓所有的邊疆大吏都望塵莫及,滿朝文武中只有楊國忠可以和他一比,當初他不就是想扶持此人制衡楊國忠嗎?還有成為大唐后繼者的棟梁之才。
雖然安西軍的強悍讓李隆基有些不安,但安西軍主帥李慶安卻又沖淡了他心中的這種不安,如果說李慶安有什么讓他不滿的話,那就是他對前太子李亨太忠心了,就算入獄也不肯認錯,這種忠心一直以來令李隆基心中不舒服,但隨著時間流逝,隨著李隆基對李亨恨意的減弱,這種忠心又成了一種優點,至少讓他相信李慶安沒有謀反之心,在紛亂的朝局下,能夠一直保持忠心耿耿的人,似乎并不多了,據說連陳希烈都背叛了李林甫。
想到朝局的混亂,李隆基便一陣頭痛,他也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沒有精力去處置這些錯綜復雜、環環相扣的利益關系了,難道是自己真的快臨大限了嗎?
盡管他不愿承認自己的衰老,但生理的變化使他不得不英雄氣短,他不由瞥了一眼身旁閉目養神的貴妃,李隆基不由暗暗嘆了口氣。
這時,遠方奔來一名宦官,上前稟報道:“陛下,棣王殿下在前方迎接陛下,特地為陛下送水問安。”
李隆基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回京?
“宣他近前來!”
隊伍停了下來,李慶安離龍輦約三十步遠,他也勒住了戰馬,向四周眺望,這里是官道,目前正位于一座低緩的小山崗上,官道寬闊,羽林軍和京兆府的衙役已經事先清過道路,沒有行人,在官道旁是濃密的樹林,一直延綿到遠方,李慶安出身斥候,這條路讓他心中有一種不安,車駕不應該在這個地方停下來。
而且周圍戒備的羽林軍似乎都精神不太集中,人人都駐馬等候,而沒有去四周巡視,樹林最近處離官道不過六十步左右,處在弩箭的射程內,刺客若在此處埋伏,是非常有利的,但羽林軍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李慶安回頭尋找長孫全緒,他想提醒長孫全緒注意,不料一回頭,卻看見了裴曉盯著自己的目光,他已經換了安西軍的盔甲,跟在自己的隊伍旁邊,李隆基的旨意讓他無可奈何,而楊國忠又不在這里,使他無處訴冤。
裴曉不滿的目光打斷了李慶安的思路,李慶安向他淡淡一笑,這個人他要定了,就算楊國忠再怎么求情,他也不會讓步。
片刻,棣王李琰被引到龍輦近前,他恭恭敬敬磕了個頭道:“恭迎父皇回京!”
“你怎么知道朕今天回京?”
“回稟父皇,兒臣是準備去溫泉宮向父皇問安,半路上才聽說父皇回京了。”
李隆基點點頭,“難得吾兒有如此孝心,起來吧!跟朕一同回京。”
李琰站了起來,可就在他站起身的瞬間,一支箭如閃電般地射到了,一箭正射在李琰的肩膀上。
李琰一聲慘叫,翻身倒地,羽林軍頓時一陣大亂,皆蜂擁在龍輦周圍,宮女們尖聲大叫,亂作一團。
李慶安也大吃一驚,他扭頭向來箭處望去,只見兩個灰衣人從一株濃密的大樹后閃出,向樹林深處奔去。
李慶安反應極快,他摘下弓便張弓搭箭,拉弓如滿月,目光緊緊地盯著其中一名灰衣人的背影,就在他消失在樹林中的一剎那,他的箭射出了,箭矢迅疾無比,直向樹林中灰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只聽一聲慘叫從樹林中傳來。
羽林軍們這才如夢方醒,呼喝著向樹林追去。
李隆基又驚又怒,他渾身發抖,顫聲大喊道:“有刺客!”
楊貴妃也驚得臉色慘白,倒在龍輦中,尖聲喊道:“快來救駕!”
這時李慶安縱馬沖到,他厲聲喝道:“任何人不得慌亂,羽林軍列盾墻,保護圣上。”
他又對李隆基周圍的宦官宮女道:“速將陛下扶進龍輦,不得露面。”
得到李慶安的指揮,羽林軍立刻排列誠仁墻,用巨盾將龍輦團團包圍住,龍輦上驚慌失措的宦官宮女也緩過神來,慌忙將李隆基和楊貴妃扶進龍輦。
李慶安翻身下馬,快步來到李琰身邊,他一眼便看見是一支弩箭,箭上隱隱呈碧綠色,是一支藥箭,李慶安上前扶起李琰,見他臉色慘白,神情痛苦不堪,知道是箭藥發作了,他刷地撕開他的衣服,箭釘在右肩上,受傷處已經烏黑一片。
李慶安用勁將箭拔出,又抽出匕首替他剜去傷口處最烏黑的一片肉,頓時血如泉涌,李琰痛得大叫一聲,竟暈死過去,李慶安從取出隨身帶的傷藥給他裹住傷口,從他的經驗來看,這支箭的藥姓并不烈,可以挽救,這時,兩名隨隊的御醫匆匆跑上來,接過了李慶安的搶救工作。
他們迅速檢查了李琰傷勢,取出了解毒藥,撬開李琰的嘴,用水給他灌了下去。
“他的傷勢重嗎?”李慶安問道。
一名御醫點點頭道:“箭傷本身無礙,就怕這毒藥狠烈,不過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應該不是什么烈藥,就是尋常的慢姓毒藥,可以解毒。”
李慶安站起身,這時最早奔去的十幾名羽林軍已經回來了,他立刻問道:“刺客抓住了嗎?”
一名羽林軍校尉抱拳道:“回稟大將軍,刺客被將軍射傷,但已經服毒自盡了,另一名刺客沒有抓住,在刺客臨死前我們追問他,他只說了個一個‘邢’字,便死去了。”
這時,龍輦中傳來李隆基暴跳如雷的吼聲,“這一箭若是射向朕,朕還有命嗎?這就是刺殺朕,命長孫全緒立刻來見朕,還有京兆尹,也一并給朕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