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么事?
款款而來,又款款而去的美女,即便坐下來不時還深情地凝眸一笑,就像倆人的愛比那個海深,情比那個金堅一般,坐下來一切恢復原狀的時候,帥朗連吃飯也忘了,傻傻地盯著,像是從夢中恍然醒了,又想還在夢中,根本不想醒……活了這么多年什么都遇過了,就沒艷遇,今天終于把缺憾補上了,百感交集的帥朗莫名地覺得一種豪氣、一種被人重視的快感涌上心頭,千言萬語就一句話:
啥也不說了。
一想,得意了,眼里泛著光芒,格外明、格外亮。
那一桌子,美女正客氣地謙讓著大碗燴面,邊道歉著:“對不起,秦哥、劉哥……我男朋友,脾氣有點怪……真不好意思……您先用,我不餓……”那倆男子倒不介意,邊說了句邊把手里捏了半晌的一摞紙幣遞給了美女,左邊那位老兄很客氣地說著:“您點點……”
“哦……沒多少錢,我還信不過你們呀……”那美女兩只白皙的手捻著張綠鈔,像是在鑒別真假一般,手勢遮遮掩掩,邊看鈔票還別不忘對帥朗嫣然一笑,看了幾張,確認無誤,一手拿著,另一只手跟著回手把掛在椅子上的包拿過來,動作雖然隨意,不過姿勢很優雅。放在桌子上一拉拉鏈,那二男瞥眼一瞧,小坤包比錢袋大不了多少,工行的錢袋,厚厚的一摞,露著錢一角,立時就要到手了,眼里閃過幾絲貪婪。
哦,沒發生什么事……帥朗放心了,看到美女拉開坤包沒有什么異樣,那肯定是包沒有被別人調換,這倒暗暗松了一口氣。剛松了口氣又迷懵了,那要沒什么問題,就是這美女腦子有問題了……不過此時倒希望,這美女問題再大點。
正傻盯著那美女修長的手指、養眼的臉蛋,不料那美臉冷下來了……就在手已經把坤包里的錢袋拿出來了半截,正準備遞給面前的二男時,美女霎時臉冷下來了,動作相反地又拉上了拉鏈,手壓著美鈔,神情稍顯緊張,看著倆男小聲質問著:“我說秦哥、你們到底什么人?不是釣魚的吧?……欺負我一個女人呀?我男朋友可在這兒。”
“什么?”
倆男子很無辜,不知道出了什么變故,那美女一呶嘴,順著方向一瞧,喲,倆人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齊齊扭頭后看,身后不遠,有一位警察正踱步向這個方向走來,不知道是食客還是抓非法買賣外匯的。倆個人一下子吃了一驚愣了,互視了一眼,不過馬上反應過來了,回過頭來,看著那位很不高興的美女,右邊那位姓秦的哥們很警惕地小聲辨白著:“我們不認識。”
帥朗也小小吃了一驚,雖然倒外匯不算什么大罪,可逮著罰沒加罰款那可賠大了,心里隱隱地替那美女擔憂了,不過看人反應挺快,那位警察只是四顧著在找座位,這倒放心了。
“那…這個…先收起來……別讓人瞧見。”
那美女一撐一張餐巾紙,做了一個小小的掩飾,錢露著一角,那秦姓男子也怕出事,好幾千美金呢,不迭地接過來,看了一眼是自己的錢,趕緊塞回上衣口袋,警覺地又回頭看了一眼,那警察就在身側坐下來了,看樣像是吃飯的,這倒松了口氣。再回頭看美女,美女也松了口氣,不過臉上悻然之色很濃,輕聲說著:“秦哥,要不算了吧,您看……錢我倒不在乎,別讓出點事多丟人……抓著可是罰沒帶罰款啊,你們可不能害我啊。”
“您看我們像那號人嗎?”秦哥們道著無辜,看那美女無動于衷又低聲下氣求道:“我們哥倆等著用錢呢?要不急用,那能這么低匯價給您不是?”
劉姓的哥們也跟著求著。好容易聯系上了一個大買主,錢就在眼前立馬就要到手了,怎么舍得放過。
“那……稍等等……”
那美女似乎也舍不得放棄,呶嘴示意著身側的警察,臉帶難色,意指總得等警察消失了吧,此時那警察已經開始埋頭吃面了,是個二十郎當年青小伙,肯定不是有備而來。不過只要有警察在總是讓人覺得心虛,倆哥們點點頭,那美女還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此時的目光投向一直直勾勾看自己的帥朗了,干脆起身示意自己放在桌上的小坤包說著:“秦哥,劉哥,幫我看著點啊……我上洗手間,而且呀,還得陪陪我男朋友,哪,你們瞧,他生氣了……還以為我有外遇了……咯咯……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哦……一看秦哥您也是個爽快人……”
前一句小聲說,非常信任的口吻;后一句大聲說,表情瞬間幾變,豐富之極,把慌亂全部掩飾住了,倆男子自然會意這是拖延時間等著警察離開,反正錢都驗過了,只等著換了走人,而且沒換之前,誰敢說你是非法外匯買賣的不是?
看那美女起身,倆男子邊吃燴面邊點頭沒什么異議,還有位笑著回頭看帥朗,頗有討好的意思,而帥朗直瞪眼盯過來的樣子,還真有幾分像生氣了,那美女起身,而且是空手起身,笑吟吟朝著帥朗走來,附身在帥朗腮邊撒嬌道:“親愛的,稍等一下,我上洗手間……等我哦,晚上不許丟下我一個人……”
邊撒嬌邊起身,一步三回頭笑著向帥朗、向那倆位等著交易的男人擺手,直到人影消失在吧臺后右側的甬道里。
帥朗愣了愣,看來這妞問題確實不小……
倆位吃面的男子動作也停止了,也傻了,秦姓的捅了捅劉姓的,倆個人眼光都停止了……沒看美女,都盯在美女留下的坤包上,那里頭可全部是錢,赫然被美女留在這里,劉姓的哥們想伸手,不料被秦姓的男子跺了一腳,一吃疼手縮回來了,跟著秦姓男子一擺頭,哦……對了,倆個人回頭,看看帥朗,掩飾似地笑了笑,不過都明白了,人家男朋友在,當然不怕你拿著包走了。
美女消失了,消失在帥朗的視線中,最后消失的時候是回眸一笑,這一笑,隱隱讓帥朗覺得夾雜著危險的味道……雖然在學校是劣生,可打小混在鐵東區、火車站那魚龍混雜的地方,老爸又是乘警,帥朗沒事就沾光坐免費火車亂跑亂竄,對于種種偷搶拐騙的事格外地敏感,老話說叫什么來著,事有反常必為妖,而今天……妖大了……美女莫名其妙上來親個嘴就夠不合理了,現在又把一包錢就放桌上去衛生間了……豈不是更不合理?要不在乎男人亂親亂日這說得通,不過要不在乎錢也亂扔,說得通嗎?
當然說不通,除非……除非里面……已經被調包?
帥朗眼一瞪嚇了一跳,不過又想到了一茬,她看里面呀,應該沒錯。她調自己的包有什么意思?而且要兌換的美元還在這位秦姓的男子身上,帥朗親眼看到那男子眼睜睜把錢裝回自己口袋里了,而那女人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幾個人的視線,表現的根本不在乎那些錢。
到底怎么回事?帥朗打破腦袋此時也有點發懵。
恰在此時,無意中注意到美女離開的座位之后,同樣也出現一個空座位,眼睛亮了亮,好像剛剛那兒的一位女人也不見了……一吃驚一回頭,落地玻璃窗外,已走到門廳之外在路邊招手停車的一位女人,寬大的紅色披肩下也挎著一個包,棕色的包。
不是同一個女人,不過是相同顏色的包,那包,難道是剛才調換過的包?
帥朗心一緊,危險的味道更濃了,無法確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過肯定發生了什么事……愣著眼,盯著就在眼前不遠的倆男子,盯著還在桌上的棕色坤包、盯著和獻過吻那位美女消失的方向……此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分鐘,帥朗眼睛緊張地轉悠著,試圖從這些食客中找到可能的端倪,如果這是個串騙,肯定不是一個人完成的,剛才還發生了什么事?
努力回憶著剛剛發生的情節,一位風姿卓約的美女上……然后,然后好像看到有人動美女的包……再然后,那美女回到座位上,拿著包已經拉開了拉鏈,理論上如果包被調換應該已經發現了,除非……除非倆個女人就是一伙,包里的準備兌的錢已經換了……再然后,警察進來了,這個交易就中止了……再然后……
對,警察……帥朗靈光一現,眼睛投向那位專心致志吃面的警察,一看,沒有什么破綻,就像一位路過打醬油吃面的警察,此時還專心致志地吃面,目不斜視,就坐在那倆揣外匯男子身側的桌子邊,不過連眼睛都沒抬過一下子,似乎與此事根本無關……帥朗看了幾眼,有點失望地收回目光,不過恰在收回的時候,眼睛落到了那警察胸前裎亮的警號上……一霎那發現端倪了,吧唧聲直拍前腦門。
完了,媽的,上當了。帥朗后悔不迭的暗道著自己糊涂。
“服務員……洗手間在哪兒?”
帥朗瞬間作了一個決定,作了一個最利于自己的決定,招手問著服務員,服務員指了個方向,帥朗起身,那倆位男子隨即回頭看,帥朗很誠實地微笑示意,指指洗手間的方向,像是不放心女友似的,倆男子根本未發現什么不對勁,同樣笑笑示意。
看著倆人扭過頭了,轉身不緊不慢地踱過桌子,若無其事地踱過吧臺,踱到了樓梯之后甬道里,一進過道傻眼了,往左往右上樓都有通道,傳菜都從這里走,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位傳菜的服務員經過,被帥朗一把揪著了,服務員一愣,一張拾元鈔票現在眼前,持鈔票的帥朗問著:“哎,兄弟,后門在哪兒?”
嗯?服務員一愣,不知道告訴不告訴此人,不料那人嘿嘿一笑:“幫個忙兄弟,跟前女友吃飯,撞著現女友了,你不幫我,這兒可得全武行了……”
很合理的謊言,服務員嘿嘿一樂,同情地一指左側的道:“從這兒拐進廚房,穿過廚房就是……后頭是巷,離街面不遠……”
“謝謝啊……”帥朗把錢往服務員口袋里一塞,快步就跑,嘭聲進了廚房,顧不上理會一干白衣白帽大師傅異樣的眼神,穿過過道,開了小門,直進后院,果不出所料,小鐵門還半掩著,估計是清運垃圾的出口,后面連著巷子,沒有細想,直出了小鐵門,好在來得及,一個妙曼的倩影剛剛消失在巷口……帥朗霎那間急步追了上去。
還沒有完全想清楚,不過此時帥朗幾乎可以斷定是個騙局,除了親那個嘴實打實是真的,剩下的事都是假的,眼睜睜地看著假像發生也沒有發現破綻,讓自己差點栽進溝里,這一點是帥朗無論如何無法原諒自己的,和所有被騙的人一樣,直恨不得揪著那妞大耳光直捋七八十回。
………………
………………
沒人能預料到下一秒鐘發生什么事,甚至于還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身處局中依然端坐啜著燴面的倆位男子,和帥朗所想的事恰恰相反,就在帥朗身影剛剛消失的時候,倆個人相互一視,眼神俱是一凜,心意在這個時候相通了……
相通什么?女人的錢包就在眼前,女人的男友跟著上了洗手間,錢就在眼前,會讓人想到什么?
當然是對面前的錢包起歹意了。倆個人交換著眼神,眼珠子賊忒忒地發亮,不用說是貪欲上來了,老天開眼給了這么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留給思考的時間可不多,那位劉姓的男子一咬牙,伸著手,悄悄地把包拿到手,一眨眼挾到了腋里,這里頭有兩萬多塊,那可是自己數過的,親眼看到兌外匯的女人放進包里就沒再動過,倆個人一點頭示意,慢慢起身,倆個方向,眼瞟著洗手間的生怕主人隨時出現似的,好在沒有,若無其事地直踱到了門口,步速加快,出了門……再加速,再加速,穿過馬路就成撒丫子介地跑了,一眨眼連這倆也消失了。
身后的餐廳里,一直低頭吃面、目不斜視的警察,突然笑了……
這個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動作,只是笑了笑,笑得有點神秘,有點詭異,他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