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之難,難于上青天!
修行猶如登天,踩一條無形崎嶇的登天之路緩步上行,修為越高,有朝一日失足跌下來的時候,摔得越慘。()
因此,越是大修行人,在修行的時候越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錯一步,便跌入萬丈深淵,從此萬劫不復。
尚未“聞法”的凡人想要修行,必須堅定自己的信念,苦苦追尋天地間的“真法”,苦苦尋求一名能夠引導自己入門的“真師”。
而那些“已聞法”的菜鳥修行人,他們要想進一步修行,就必須解決“財”這一個大難題,就算解決了“財”這個大難題后,他也要繼續解決“伴侶”和“府地”這兩個大難題。
哪怕以上這些全部都解決了,他還要面對這個世界上眾多的“法器”。
每一樣法器都有著各自獨特的屬性和特點,降服手段也各自不同,李云東之前降服七寶通靈扇和劍順風順水,可以說是一氣呵成,予取予求,因此他也對降服法器這件事情放松了警惕。
他畢竟修行時間尚短,在降服法器的時候也沒有修行閱歷豐富的紫苑在一旁提點,絲毫不知道在降服燃指缽這樣著名的佛門法器的時候,會遇到什么樣的情況。
燃指缽一者為佛門名僧法海的貼身法器,雖然法海坐化后,這件法器留給了后人,但它并不是一直處于一個無人使用的狀態,歷代以來使用燃指缽降妖伏魔的名僧多不勝數,其中最出名的一位使用者便是清朝光緒二十八年出生,原名范無病的海燈法師!
海燈法師于1989年坐化后,這件佛門法器這才流落世間,最終流落到全真派杜飛的手中,而從1989年至今,時間不過二十余年,法器之中的雄渾真元并未消散多少,而且這件燃指缽與七寶通靈扇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之處。
那就是七寶通靈扇從唐憲宗時期盤石狐佬坐化以后,便再也沒有人使用過,因此這件佛門法器的本身真元力量一直處于一個衰落的狀況。
而燃指缽則不同,它隨著法海貼身使用時間長達三十余年,光是法海強大雄渾的佛門法力便守護加持了三十余載,再加上歷代名僧的貼身守護與使用,使得這件法器的佛門力量不僅沒有衰弱,反而一代比一代更強,每一代名僧都在燃指缽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用來考驗下一任的使用者,從而避免燃指缽落入歹人的手中。
二者,燃指缽乃是琉璃做成,而琉璃乃是佛門法器,內外明徹,凈無瑕穢,因此要想降服這等至純至凈的法器,修行人自身必須首先要“內外明徹,凈無瑕穢”,否則便會引起燃指缽歷代高僧留下的真元印記的反彈,從而發動兇猛的反撲。
李云東之前在西園寺中與普仁和心澄大師交談,心中已經落下了揮之不去的懸疑念想,再加上出來之后又遇到了猖狂的小鬼子,越發的增加了李云東心中的怒氣和戾氣。
雖然李云東入定之前屏氣靜神,可終究腦海深處的這些負面情緒沒有驅趕出去,帶著這樣的狀況降服燃指缽,他體內的戾氣和怒氣一下被燃指缽所發覺,從而判定李云東為一個“憎恨暴戾的大惡人”,歷代高僧的真元印記都開始兇猛反撲,一下將李云東的神識拉進了燃指缽的小千世界之中。
李云東這時雖然入定,可他的神識卻是極為清楚清晰的,他能感覺到自己處于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之中,自己仿佛處于一個浩瀚無邊的虛無縹緲的世界中,整個世界都不存在,甚至自己都不存在,世界是空,自己也是空!
肉身是空,真元也是空!
自己仿佛只剩下了一個虛無縹緲,同樣也是空的靈魂!
可在這一切皆空的情況下,卻依舊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神識存在,自己無論做什么,都無法擺脫這種狀況,這種情況實在是讓李云東心中暗自震駭恐懼。
他一下想起蘇蟬曾經說過的話:“修行有三大恐怖,分別為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天地之間有大恐怖,虛實之間有大恐怖!”
這三大恐怖,李云東都或多或少的體會過,他本以為自己體會過這三大恐怖之后,這三大恐怖便不會再出現糾纏自己。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三大恐怖乃是古往今來天底下所有修行人共同的魔魘,無數修行人倒在這三大恐怖之下,只要他們心神稍微放松,這三大恐怖便會趁虛而入,讓他們走火入魔,讓這些高高在上的修行人跌入凡塵,淪為泥漿之中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廢物。
李云東第一次筑基的時候,就曾經遭遇過這等虛實之間的大恐怖,而他此時神識被拖進了燃指缽的小千世界之中,神識就如同被禁錮在了另外一個浩瀚宇宙之中,李云東不僅分辨不出什么是虛實,更無法從這種虛無境界中掙脫出來。
他就像一個渺小的塵埃,漫無邊際的漂浮在這浩瀚無邊的宇宙之中,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夠抵達彼岸,什么時候能夠從中掙脫出來。
正在李云東困頓于這片空的世界中時,蘇蟬則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面,小丫頭輾轉反側的躺在床上,一雙極美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心中沉甸甸的全部都是心事。
小丫頭心中一直糾結著茶樓的那件事情,她反復對自己在講:等云東降服了燃指缽,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可,可是,萬一云東到時候生氣了呢?萬一他嫌棄我了怎么辦?把茶樓交給自己,自己還給他惹出這樣的事情來?
不告訴他,行不行?好像對方也沒有來找麻煩嘛!
小丫頭心中天人交戰,在床上折騰了一宿,直到快天亮的時分,她才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到天亮以后,小狐貍們鬧騰的聲音在客廳里面響了起來,小丫頭才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蘇醒了過來。
蘇蟬起身后,仰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然后穿著一件連身的睡衣長裙,捅著一雙拖鞋,睡眼惺忪的便往李云東的房間走。
小丫頭一晚上做夢都在糾結昨晚睡覺前的問題,現在終于忍不住了,爬起來便去找李云東。
小丫頭一邊走,一邊嘴里面嘟囔:“不行,我得趕緊把這件事情告訴云東,要不然這事情能把我折磨死……”
蘇蟬走到李云東房間的門口,她先是側耳聽了一下房間里面的情況,卻見里面悄無聲息,半點動靜也無。
蘇蟬微微一愣,心道:云東是在睡覺,還是在收服法寶呢?
她看了看天色,心道:現在已經都早上八點多了,不會一宿都還沒收服完吧?
小丫頭想了想,試探性的輕輕敲了敲門,弱弱的喊了一聲:“云東呀,你在嗎?”
可她這一聲呼喊仿佛石沉大海,毫無回應,蘇蟬奇道:“不會吧,如果在睡覺,這一聲呼喊應該已經醒了啊。”
修行人的睡眠都十分的淺,只是為了滿足身體機能的休息需要,稍微一呼喊,便會立刻驚醒。
蘇蟬想了想,又道:“難不成真的是在降服燃指缽?如果真是在降服燃指缽,那我可不能打攪云東了,萬一他走火入魔怎么辦?”
想到這里,蘇蟬又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李云東的房門口,她愁眉苦臉的走到洗浴室,看著鏡子里面頭發有些蓬松凌亂的自己,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哎呀,討厭啦,人家心里面憋得難受啦!”
此時正在虛無世界中漫無邊際飄蕩的李云東朦朦朧朧的像是聽見了在遙遠世界的彼岸有一個熟悉而輕柔的聲音在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李云東頓時精神一振,像是沒有了主心骨的人一下挺起了脊梁,他猛然間奮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游去。
可這浩瀚無邊的小千世界之中,李云東無論怎么游也始終抵達不了對岸,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云東近乎絕望的停下了動作,他驚悚而恐懼的看著眼前這一片濃重漫無邊際的黑暗,心道:不行,這樣也許永遠都游不到對岸!
可他很快又想道:但是,我明明在對岸聽見了蟬兒的聲音,她一定就在那里!我怎么能扔下她不管呢?
這世界上,誰也不能阻擋我與蟬兒分開,佛擋殺佛,神擋弒神!
這區區小千世界又怎么能阻擋我?
李云東心中執念頓起,渾身真元像是忽然間出現在自己的體內,他能感覺到自己虛無縹緲的身子一下又變得有形有質起來,他剎那間化身為三頭六臂的不動明王,抬手間雷霆大作,怒喝中閃電交加!
李云東此時暴躁的在小千世界中瘋狂的掙扎著,一開始他所發泄出來的力量全部都被浩瀚無邊的黑暗混沌世界所吸收所吞沒,可隨著時間的增長,李云東的怒氣越來越盛,他仿佛化身為暴怒的明王,天地都在他的怒火中顫抖顫栗!
慢慢的,這個小千世界中開始出現了明顯的震蕩,原本死氣沉沉的黑暗混沌世界開始有了流動的風,仿佛一個黑暗困頓的蛋殼被李云東的力量所擊碎,慢慢的有了縫隙,于是外面世界的光也一縷一縷的透了進來。
李云東看見周圍的光線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瘋狂的掙扎宣泄著自己的怒火,像是要將這個困住自己的囚籠徹底砸碎。
可當他即將砸碎這個小千世界的時候,李云東忽然間聽到一個遙遠而威嚴莊重的聲音緩緩而來,這個聲音仿佛西方彼岸的佛陀在莊嚴說話:“何謂修行?”
李云東聽見這聲音頓時一愣,他停止了破壞小千世界的動作,睜大了眼睛看著四周,像是要尋找聲音傳來的方向,他說道:“修行既是修心!”
這個聲音很快又從四面八方傳來:“那什么是修心?”
李云東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修心即為修得不動不躁不怒不喜不貪不嗔之不動根本之心!”
這個聲音又說道:“既然你知道什么是修心,那你也應該知道你心中充滿了執念,而執念即妄念,有妄念的人,我是不能放你過去的。”
李云東忍不住怒道:“放屁!你們修行念佛的人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成佛嗎?這種心思難道就不是執念嗎?這種想成佛的執念難道也是妄念嗎?”
這個聲音沉默了一會,又道:“阿彌陀佛,施主說得對,但也不對。不過不管怎么樣,你可以繼續前行,看看你跟著自己的執念,究竟會走到哪一步。”
說罷,這個聲音便再也沒有響起,李云東等了許久,他終于揮動自己的雙拳,猛的將手中的雷霆閃電朝著這個小千世界釋放而去。
轟隆一聲聲響,這個黑暗的小千世界瞬間被李云東砸碎,他眼前頓時光明大放,像是一下從一個極夜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極晝的世界。
李云東微微瞇了瞇眼睛,等適應了這刺眼的光線后,他才定睛一看。
這一看,李云東頓時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