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月圓,一直沒見到她的身影,加上周圍道息異常減少,沈洛年心中就在暗叫不妙,道息越少,對越強的妖怪影響越大,少到將近沒有的狀況,懷真不只會現形,說不定還得像當初等候三千年一樣,有如冬眠一般化石入定,恐怕已經沒有回來找自己的能力了。
不過雖然周圍道息大量減少,電視上噩盡島妖怪卻似乎一點也沒少,加上懷真說過要去看熱鬧,也就是說,懷真如果還醒著,八成被困在噩盡島。昨晚沈洛年想到此事,就已經有點意動,加上接到劉巧雯的電話,知道葉瑋珊等人受困,于是馬上答應來這一趟。
早在兩、三個小時前,沈洛年就感覺到懷真曾接近過,不過那時不便見面,也只好忍著,好不容易現在找到機會,沈洛年馬上離開隊伍,懷真當然也立刻追了上來。
又過了片刻,懷真似乎恢復了元氣,開心地一蹦而起,壓著沈洛年,又舔了他好幾口。
沈洛年躲著懷真濕答答的舌頭,呵呵笑說:「妳要繼續這樣嗎?還是要變成人?」
懷真輕吼了一聲,離開沈洛年窩在地上,身形逐漸地改變,看樣子是想變成人類,沈洛年見狀搖搖頭,拿下背包,從里面取出一套迷彩服放在一旁,這是他特別替懷真準備的,連鞋子都多帶了一雙,不過尺寸難免不合,也就顧不得了。
不久之后,終于變回裸女的懷真,也不急著穿衣服,又撲到沈洛年懷中,一面笑嘻嘻地嚷:「你怎么來了?是為了我才來的嗎?終于發現自己愛上我了嗎?」
「又在胡說八道了。」沈洛年好笑地推開懷真說:「穿了衣服再說話。」
「咯咯。」懷真放開沈洛年,先穿上上衣,拿起褲子的時候,她皺起眉頭說:「咦!這不是裙子。」
「這種衣服只有褲子啦!」難不成打仗還穿迷彩裙?沈洛年說:「妳剛也跟在旁邊,有看到哪個女人穿裙子嗎?」
懷真嘟起嘴,不甘愿地穿上,一面說:「氣死我了,好倒霉,妳們人類胡搞,差點把我坑了,噢……我的衣服又毀了一套!」
「衣服再買就有了。」沈洛年說:「妳來看熱鬧,怎么自己掉下來了?」
「都是息壤不好!」懷真說:「居然造成渾沌原息流向產生變化,我哪知道會這樣?」
「息什么?」沈洛年詫異地說。
「息壤,妖化的土壤。」懷真比手畫腳地說:「就一直吞食道息然后一面變大,把這小島變成大島的東西啊!那東西似乎有聚集道息的特性,一直到原息太濃承受不了而死,但死了以后這種性質一時還不會消失,所以還在凝聚道息,但死妖怪又用不了,就往地底下散,然后又散出去……變成一個很大的渾沌原息循環。」
「像磁場那樣嗎?」沈洛年想起國中做過的實驗。
「那是怎樣?」懷真反而聽不懂了。
「算了,像什么無所謂。」沈洛年看著穿著松垮垮迷彩裝、有點狼狽的懷真說:「所以妳就掉下來啦?有被炸彈之類的東西炸到嗎?」
「沒有,可是我飛不回去了呀。」懷真委屈地說:「這兒因為道息濃度比以前還高,變小點還勉強可以過日子,離開島就不行了。」
「那怎辦?」沈洛年詫異地說:「難道妳要一直待在這兒?」
「傻瓜。」懷真摟著沈洛年,笑咪咪地說:「有你就可以出去了,我欠元氣的時候找你吸吸就可以了。對了,你本來不是不肯來嗎?忍不住想見我對不對?」
「不對。」沈洛年轉頭說:「瑋珊和一心他們也失陷在這兒了,我想救他們出來,所以才來的。」
「喂!」懷真半嗔怒地嚷:「我是順便的嗎?」
「對。」沈洛年笑說。
「可惡。」懷真牙癢癢地瞪了沈洛年一眼,嗔說:「我才不信,你以前不是說,只要沒當場看到,就不會管別人死活嗎?」
「是這樣沒錯。」沈洛年沉吟了一下,搖搖頭說:「我似乎沒跟妳說過……我過去一直不想交朋友,也沒人想和我交朋友,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嗯?」懷真靠著沈洛年,輕蹭著說:「那他們呢?」
「那群人很莫名其妙,這半年來不知道為什么,硬是把我當朋友。」沈洛年搔頭說:「害我總覺得,不管他們好像過意不去,反正只救人該不會很危險,我就來了……今天耗了一下午還沒找到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事。」
「好奇怪的說法。」懷真想了想突然說:「那我呢?我也不算朋友嗎?」
「妳啊,」沈洛年好笑地說:「妳有點像是親人和寵物的綜合體,不像朋友。」
「吼!」懷真一把將沈洛年撲倒,惡狠狠地說:「你以為我聽不懂什么是寵物嗎?我可不是你養的小狗。」
「妳不是老要我喂妳原息?還不承認?」沈洛年笑說。
懷真一怔,不知該如何反駁,她嘟嘴放開沈洛年,坐在一旁地上生悶氣。
「好了啦……」沈洛年坐起,伸手輕抓懷真的背說:「現在得找個理由讓妳加入隊伍,妳想個理由吧。」
這一抓,懷真舒服地嗯了一聲,也忘了生氣。她半閉著眼睛,靠過來說:「就說……我之前混到那群送死大隊里面,上來島上殺妖,發現你們來救人,所以找過來,就剛好遇到啦。」
這說得通嗎?沈洛年心思不算太細密,感覺好像勉強通,也就不想了,只說:「妳在他們眼中也沒炁息,那還要用縛妖派的名義混下去嗎?人家會不會問妳,這邊妖怪這么多,怎么不抓一只來縛?」
「這個……」懷真其實編故事能力也不算高明,她嘟嘴說:「管他呢?就說我們不想抓這么弱的妖怪。」
沈洛年搖頭說:「這樣不如不回答。」
「隨便啦。」懷真突然說:「欸,你一定要救那幾個小弟弟、小妹妹嗎?外面都搜遍了沒?」
「還沒搜完,怎么了?」沈洛年感覺到懷真話中有話,詫異地問。
「你沒注意到嗎?」懷真詫異地說:「中央山區有挺強的妖怪喔,你們這些人打不過的,可別搜到里面去。」
「妳能感應到這么遠啊?」沈洛年詫異地說,對現在的他來說,十余公里就漸漸模糊,二十多公里外就毫無感應了,懷真所說的中央山區,離這兒數十公里,已經遠超過沈洛年的感知距離。
「當然可以,不然我半年前怎么找到你的?原來你雖然很敏感,能察覺到斂炁的人,但感覺的范圍這么小呀?」懷真得意地吃吃笑說:「我還以為這方面已經不如你了呢。」
「中央那兒道息似乎更濃,有更強的妖怪也不奇怪。」沈洛年遲疑了一下說:「有成群結隊的嗎?今天遇到不少鑿齒。」
「大部分鑿齒在靠里面點的地方。」懷真說:「你們遇到的是少數散兵。」
「啊?」沈洛年吃了一驚說:「這兒有很多鑿齒嗎?」
「很多喔。」懷真往中央望去說:「跑來跑去,和各種妖怪打架。」
「妖怪和妖怪也會打架?」沈洛年有點意外。
「為什么不會?妖怪的種類和個性也差很多啊。」懷真一面遙望一面說:「鑿齒稟性殘暴好斗,除非對方強大到確定無法抗衡,不然都會想拼看看……」
「希望他們別找上我們。」聊到這兒,沈洛年打算帶懷真回部隊,剛爬起身,他望望懷真皺眉說:「妳要不要戴個面罩之類的?等會兒幾百個男人都色迷迷地看著妳,可有點煩。」
「這就叫作吃醋嗎?」懷真噗嗤一笑說:「還說沒有愛上我?」
「少臭美。」沈洛年沒好氣地說:「那種熱騰騰仿佛太陽初升的欲念,看多了可不舒服。」
「沒用啦,我散發的是一種氣質,不全靠長相,捂起臉來也一樣。」懷真說:「至于欲念那些……你現在只是不習慣這種看透本心的能力,看多就會習慣啦。」
沈洛年倒是無話可說,今天看了好幾場拼斗,對于殺伐之氣果然漸漸習慣,不像一開始這么震撼,如果懷真總是在自己身旁,未來對這種色欲之念,想不習慣都不行。
沈洛年帶著懷真剛走出森林,就看到平杰等人在森林外焦急地晃來晃去。看到了沈洛年,眾人一面急急迎上,一面不免詫異地看著懷真,不明白沈洛年怎么走入森林中沒多久,就帶出來一個讓人渾身發軟的絕世美女?
隨著沈洛年的接近,注意到的人越來越多,無論男女,不少人眼睛發直、張大嘴巴望著懷真,話都說不出來。
緊接著段印、馮鴦都來了,沈洛年見每個人都傻在那兒,當下咳了咳說:「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我們胡宗的胡宗長,她……剛好也在這島上,我們剛遇見,就一起過來了。」
這話莫名其妙之處其實不少,不過眾人被懷真所吸引,卻也沒心情思考沈洛年說些什么,段印首先笑容滿面地說:「原來兩位是胡宗的?卻不知是哪兒的胡宗?在下段印,現任職道武門總門教頭,還請胡宗長多多指教。」
對了,這些人自我介紹的時候似乎都會加地名,臺灣只有三宗大家都知道,總不能又加一宗,難道要說是蛙仙島胡宗嗎?會不會難聽了些?
「涂山胡宗。」懷真一笑接口說:「我們家的洛年,多虧大家照顧了。」
涂山是哪兒?這狐貍在胡謅嗎?沈洛年眼睛轉來轉去,觀察著周圍的反應。
「不敢當,這是應該的。」段印卻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異狀,尊敬地說:「胡宗長前兩日就到島上了?居然能一個人自由在島中穿梭,真是讓人敬佩。」
「不敢當,我和其他人分散了。」懷真微微一笑說:「感覺到諸位,所以前來會合。」
「胡宗長……似乎也和沈兄弟一樣并未引炁?莫非胡宗長也具有特殊的感應能力?」段印剛剛被美色所懾,一時沒注意,總算他也活了不少年,清醒得還算快,沒多久就注意到此事。
「嗯,這是我們宗派的特色,不過我和洛年又有不同。」懷真含糊地帶過,然后微微一笑說:「我可以和諸位一起行動嗎?」
「這是當然,求之不得。」段印連忙點頭。
這時要送出島外的傷員已經送得差不多了,段印還有事情得安排交代,雖然看得出來他頗有點舍不得,但還是只能離開,沈洛年和懷真身旁只剩下平杰和馮鴦兩人。
平杰是根本說不出話,他似乎連看著懷真的勇氣都有點不足,只敢遠遠站在一旁。而馮鴦同樣身為女人,不用避嫌,正詫異地上下打量著懷真。這還不稀奇,比較奇怪的是——懷真不知為何,也看著馮鴦,似乎也有點訝然。
沈洛年見狀,不大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試探地說:「懷真,這位是馮鴦大姊……」
這時馮鴦卻突然對懷真說:「妳真是人嗎?」
媽啦!沈洛年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果然碰到高人,被識破了,這下糟了,還沒救到人就要被圍毆了。
懷真卻沒回答這句話,她望了望馮鴦,又看看其他幾個正好奇望著這兒的酖族符宗女子,她才開口說:「妳們是女巫?」
沈洛年又吃一驚,這次雖然沒豎起寒毛,卻冒起雞皮疙瘩,這兩個女人是怎么回事?
馮鴦看了沈洛年一眼,似乎以為是沈洛年說的,所以沒有感到很意外,她點點頭說:「我們是女巫沒錯。」
「侍奉的神靈是哪一尊?」懷真又問。
「塔雅·藍多。」馮鴦說:「漢語是和平歡喜之神。」
「和平歡喜?」懷真快速地說:「神體在哪兒?」
馮鴦臉色一變說:「妳怎么……」
「算了,這我不該問的。」懷真微微一笑說:「時候未到。」
「妳到底是……」馮鴦呆了呆才說:「為什么妳身上似乎有股……仙炁的味道?」
不是妖炁嗎?沈洛年心念一轉,確實懷真的妖炁和一般妖炁有點不同,似乎品味高純不少,過去倒沒仔細留意這些區別……她自稱仙狐,那個「仙」字莫非有三分道理?
懷真卻是目光一轉,微微一笑說:「就和妳們一樣啊,妳們也有種獨特的氣味。」
馮鴦吃了一驚說:「妳也是女巫嗎?可是……」
「不大一樣。」懷真沒說下去,突然轉頭笑說:「好像該出發了?」
果然段印正在下令,各部隊紛紛起身聚集,符宗和紅宗等二十人,也正準備集合到自己身邊,準備出發。
馮鴦見狀不好多問,她再看了看懷真,這才和其他五名女子,把沈洛年與懷真團團包起,而平杰也率領紅宗的十四人,分在前后列隊。
「用她們來保護你,可真是個好想法。」懷真低聲說。
「為什么?」沈洛年也低聲問。
「你不覺得看到她們就會覺得很快樂、氣不起來嗎?」懷真笑說:「敵人會自然不想攻擊這群人。」
「會嗎?」沈洛年說:「我倒是覺得她們幾個不知為何一直很開心。」
「啊,忘了天成之氣對你無效。」懷真笑說:「她們是彼此互相影響,才會有這樣的氣氛。」
「天成之氣?妳那種嗎?」沈洛年意外地說:「不像啊。」
「和我不一樣,這叫樂和之氣。」懷真說:「是麒麟的天成之氣,不過她們不夠純粹,一群人聚在一起彼此激發,效果會更好一些。」
「嘎?」沈洛年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原來所謂的天成之氣,不只是懷真擁有的喜欲之氣,還有麒麟的樂和之氣?那又是什么氣?一般人身上怎么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