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中,沈洛年正和賴一心并肩領頭,原來沈洛年現在常以妖炁托體,身形不再笨重,除戰斗時需躲回炁墻中,平常大多在前方領路,這時正帶著眾人往東北方曲折前進,走著走著,沈洛年突然止住隊伍,低聲說:「左前方鑿齒,右前方牛頭人,都不少。」
「不少是多少?」葉瑋珊皺眉問。
「算不清楚。」沈洛年沉吟說:「好幾百或上千吧……不過鑿齒比較多。」
「稍偏左走吧,一心。」葉瑋珊說:「可以的話,盡量不要和牛頭人沖突。」
「嗯。」領頭的賴一心帶著隊伍稍偏往左,一面說:「若是一群牛頭人對我們沖陣,可能擋起來很吃力。」
應該是根本擋不住吧?不少人都吐了吐舌頭,當時和牛頭人聯手過數日,那群牛頭人沖鋒起來可真有點恐怖。
走著走著,突然聞到前方傳來古怪的焦臭味,眾人速度放慢了下來,沈洛年跟著說:「等等,前面似乎很多人……到處都是。」
到處都是?那可不能隨便出去,但眼前林木濃密,又看不清遠方的狀況,葉瑋珊正為難,背著雙手巨劍的張志文突然笑說:「瑋珊。」
「嗯?」葉瑋珊轉頭。
「我和阿猴去看一下如何?」張志文說。
「你倆要去?阿姊也去!」瑪蓮跟著說。
「阿姊別啦!」張志文笑說:「被發現了妳跑不掉,我們可以甩掉對方以后收斂炁息躲起來。」
瑪蓮一想也對,嘟起嘴,皺皺鼻子退開。
「你們有把握嗎?」葉瑋珊有點擔心地問。
「放心啦。」張志文回頭和侯添良對視一笑說:「我們還沒機會用全力跑長途呢!」
「是嗎?」葉瑋珊微微一怔說:「那一定要小心,志文、添良,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啦!我們平常也沒別的事干。」侯添良笑說。
「對啊,瑋珊別對我們這么溫柔。」張志文嘻嘻笑說:「我們不是一心和洛年那種木頭,會心動的,萬一喜歡上妳怎么辦。」
葉瑋珊一怔,臉上微紅地啐了一聲說:「胡說八道。」
「走吧、走吧。」張志文把那雙手巨劍背在身后,和侯添良并肩去了。
兩人過去總是隨著隊伍行動,還真的沒展露過實力,這時他們運起內炁托體,輕輕一踢地面,仿佛閃電一般地一溜煙飄了出去,兩個閃動就不見了蹤影。
「全輕原來可以快到這種程度?」黃齊不禁咋舌。
「缺點就是遇到強敵時,他們可能砍不進去,也不大能化散力道。」賴一心沉吟說:「我一直在想,有沒有可能有更好用的武器。」
「武器?」葉瑋珊詫異地說:「砍不入敵方炁息的話,好武器也沒用啊!」
「有沒有可能把武器變體啊?」賴一心忽然說。
「嘎?」大伙兒都是一呆。
「一心,你別亂來啊,哪有這種事情?」瑪蓮詫異地說。!
「因為不只是生物才能妖化啊……」賴一心搖搖頭,突然苦笑說:「想試驗的事情太多了,先不管這個,出去之后,我想和他們倆商量一下,看要不要換武器。」
「要他們換武器?」吳配睿詫異地說:「那不就要重新淬煉武器和練招式?」
「過去不知道四訣的特性,更沒想到他倆會選輕訣。」賴一心沉吟說:「輕訣威力不足,但凝聚量越集中,就越銳利,分散在大型武器上,威力就降低了,他們也許該用短小一點的武器,雖然傷口會小一點,但還有機會破開強敵的護體炁息,添良的武士刀還勉強,志文的雙手劍實在不合適。」
「難道要他們用匕首?」瑪蓮詫異地說:「那種最小了。」
「不。」賴一心搖頭說:「除了暗殺偷襲之外,正面搏斗時單匕首會吃虧……雙匕首的話,還不如用細長劍,雖然少了點威勢,但多了安全度。」
「我也在想……」黃宗儒說:「我是不是用雙盾比較好,不要帶刀了?根本用不到,而且造出兩片炁墻的話,靈活度會增加,平常分兩片,遇到強敵可以集中防御,有人要出入炁墻內外時,也比較靈活。」
「有道理。」賴一心說:「這樣盾可以小一點,然后上面裝個尖刺,有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攻擊,你可以改練刺法。」
「尖刺?」黃宗儒說:「你不是說盾面平滑比較好錯力?」
「對啊,上面裝,不是盾面裝。」賴一心比劃著說:「上面、上面。」
「像獨角仙的角嗎?」葉瑋珊含笑插口說:「盾的頂端。」
「對、對!」賴一心連忙點頭說:「就是瑋珊說的那樣,上面、盾頂端。」
「這樣不如裝在手握處的橫桿……也會抓得更穩。」黃宗儒沉吟著說。
「那我呢?」吳配睿搶著說:「這武器適合爆勁嗎?」
「我可不想換啊。」瑪蓮苦著臉說:「我都用了幾年了。」
賴一心點頭說:「妳們的都很適合。」
「回來了。」沈洛年突然轉頭說。
眾人目光轉過,果然張志文和侯添良正并肩飄回,兩人臉上都是驚訝的神色。
他倆落在隊伍旁停下,對視一眼,張志文才說:「北邊河口旁、海邊有片隆起的高地,從那兒開始被清開了……兩公里寬吧,森林全都燒光了。」
「燃料又不能帶多,不知道怎么燒的……」侯添良說:「整個空了一大片。」
「然后那山丘上圍起了一大片麻袋沙包迭起的圍墻,周圍架滿了機關槍和火炮。」張志文接著又說:「里面很多人,有變體者,也有普通士兵,好像還開始蓋房子了。」
「那山丘外的森林里南邊躲著鑿齒,東南看到一些牛頭人,就是前面左右兩邊。」侯添良說:「不知道是不是準備打過去?」
「那個山丘圍起的范圍不小呢,至少也有五百公尺寬。」張志文又嘖嘖笑說:「總門似乎準備把部隊搬上來住了?」
總門真的上來建立據點?葉瑋珊暗暗詫異,莫非自己那天的胡謅產生影響了?
「現在怎辦?」侯添良問。
葉瑋珊問:「我們能穿過縫隙,直接沖到土丘上嗎?」
「應該沒問題。」兩人同時點頭。
「那就沖吧。」葉瑋珊說:「大家小心點,對了,記得說我們是在島上遇到洛年的。」
沈洛年倒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他啊的一聲說:「不然留包食物給我,我留在島上吧?否則妳怎么解釋?」
「我就一問三不知,叫他們自己去問你。」葉瑋珊白了沈洛年一眼說:「別跟我說你不知怎么應付。」
這倒不是問題,不理他們就好了,沈洛年這方面可在行,他嘴角露出微笑說:「原來妳早就想好了。」
「反正你也沒法自己到島中間,再多陪我們幾天吧?」葉瑋珊笑說。
「嗯……」沈洛年正要點頭,突然北方傳來一陣嘶喊怪叫聲,跟著遠遠傳來一連串的機槍聲、炮火聲,還有不少爆炸聲,眾人一呆,紛紛往北望,賴一心詫異地說:「打起來了?怎么不等我們?」
等我們干嘛?葉瑋珊白了賴一心一眼說:「該說還好我們還沒沖,萬一夾在中間可慘了。」
「鑿齒進攻了嗎?」黃宗儒說。
「去看看吧。」葉瑋珊說:「看有沒有機會過去,洛年?」
「嗯,走吧。」沈洛年早已感到整個戰場的變化,當下領著眾人,朝鑿齒空出的方位前進。
走到了森林邊際,果然遠遠看到森林外的妖界植物都已燒成粉末,前方殺聲震天,槍炮聲響不斷,眾人躲在莖干后探頭偷看,卻見數公里外果然如侯、張兩人所言,海濱一處土丘上迭滿了沙包,圍成一個圓形堡壘,周圍萬余鑿齒正狠命地往內撲。
那堡壘四面,架滿了機槍、火炮,這時正對外狂射,那些東西雖打不入鑿齒的護體妖炁,卻能將之擊退、炸翻,而且似乎還挺痛的,鑿齒們一面往上爬一面被打翻,個個齜牙咧嘴地怪叫不休。
偶爾也有騰空而起的鑿齒,但空中沒法借力,往往還沒接近就被打飛,更是難以接近。
「沖上去嗎?」賴一心問。
「不行。」葉瑋珊說:「這一片亂,他們不能停火,停火鑿齒也能進去。」
「不管他啊。」瑪蓮笑說:「大家躲無敵大的炁墻里面,直接沖過去。」
確實也是,黃宗儒的炁墻足以抵擋這些武器而有余,不過這樣就惹人討厭了,葉瑋珊遲疑了一下說:「先看看他們怎么打的。」
「昨天這土墻還只有一半高……」沈洛年有點詫異地說:「倒是挺有效率。」
「畢竟是部隊。」葉瑋珊對這場仗很有興趣,不知道部隊會怎么運用人數的優勢。
隨著鑿齒前仆后繼地往上擁,越來越接近堡壘時,突然堡壘西面一聲號響,那一排排沙包頂端后,冒起兩排變體軍隊,這些人服裝整齊,通通都拿著同個式樣的短劍,正是總門培育的兼修派部隊。
只見那群變體部隊一片黑壓壓的,一個連著一個十分緊密,似乎想盡量擠上越多越好,而兩排一排蹲前一排站后,一聲號令之下,突然一排劍炁掃了出去,只見沖在前方的鑿齒,倏然一個個斷頭滾倒,一下子死了一大片,連盾牌都擋不住這股力道,后面的一呆,又被機關槍和火炮打翻后滾,轉眼清出一片空地。
眾人看了大吃一驚,就算是練了四炁訣,兼修派的劍炁什么時候威力變這么大?幾乎不下于吳配睿、瑪蓮在近距離轟出的爆勁刀炁?
要知道劍炁破空飛行,在空氣磨耗下,一路還會損耗,除了越遠越弱外,兼修派的外炁威力也大大不如專修派,就算每個都練適合切割的輕柔心訣,也不該有這種威力,如果前幾日遇到的「共生聯盟」也有這種能耐,眾人恐怕沒法贏得這么輕松。
在眾人驚訝中,鑿齒似乎并不氣餒,又重新往上撲,一樣被槍彈不斷擊退,直到逼到堡壘不遠處,劍炁的有效范圍內,又是一聲號響,每個人動作一致地往外揮劍,一排劍炁同時飛射,霎時鑿齒又倒了一大排,而且幾乎每個死狀都一樣,都是腦袋被劍炁憑空削斷,瞬間死亡。
鑿齒們眼看不對,一聲呼嘯下,迅速地往西南奔竄,退回森林之中。
眾人顧不得擔心被鑿齒發現,每個人這時都在想,總門部隊到底是怎么辦到的?如果這樣的力量轟過來,黃宗儒的炁墻擋得住嗎?
「集中攻擊。」賴一心突然說。
「集中什么?」瑪蓮問。
「他們劍炁都瞄準最近的鑿齒脖子攻擊。」賴一心說:「在號令下同時出手,就會同時抵達,威力就會累積起來一起作用……你們看,他們上面擠了幾千人,但一出手鑿齒只倒下最前面幾百個,并不是倒下幾千個。」
「大概有三千多人。」葉瑋珊聽懂了,目光掃過,心中粗略地估計一下說:「可能每個人都針對最近的鑿齒攻擊,所以就是最內圈倒一排……大概十個合力打一個吧。」
十個打一個嗎?那比自己強也不奇怪了,瑪蓮總算松了一口氣。
「總門這法門不錯。」賴一心贊賞地說:「很適合兼修者用劍炁合攻。」
「對我們卻有點不妙。」葉瑋珊皺眉說:「共生聯盟的人想必看在眼內,下次排個方陣,用這法門對付我們的話……」
「要先破陣。」賴一心點頭說:「不怕,有辦法的。」
「你不管什么都說有辦法。」葉瑋珊忍不住好笑。
「真的啊。」賴一心說:「以后不管敵人強弱,一律由我沖陣,瑪蓮、小睿在我身后破陣,其他不變。」
「你現在炁息確實比她們還強,但她們若也提升的話,還要這樣嗎?」葉瑋珊說。
「一樣。」賴一心點頭說:「敵弱,我擾亂敵勢,敵強,我化散威力,之后她們都容易發揮,太特殊的強敵,就要她們先躲入安全區,再看情況偷襲。」
「那之前為什么不這樣做?」瑪蓮好奇地問。
賴一心笑說:「沒想到。」
「你這糊涂一心。」瑪蓮推了賴一心一把,賴一心也只呵呵猛笑。
「鑿齒退了,我們要趁機進去嗎?」吳配睿看了看那面,突然詫異地說:「他們在干嘛?」
眾人紛紛轉頭,望向聚集在西南面數公里外的鑿齒大軍,卻見鑿齒們一面發出怪叫一面不斷地蹦跳,不知在熱鬧什么,莫非他們在慶祝剛剛的大敗嗎?
眾人正迷惑的時候,卻見鑿齒群緩緩分開,一個不同于鑿齒的妖怪,從森林深處緩緩走出,一直走到眾鑿齒之前,仿佛是他們的首領。
那妖怪身材高大、手持盾斧、肩上無頭,胸口一對巨目,肚腹裂開血口,龐大的妖炁往外散發,直讓人不寒而栗,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片刻后,還是沈洛年先開口:「媽的,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