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沈洛年思索著,且不管劉巧雯為了什么不能說的理由趕自己走,有專門殺人的強大妖怪出現,可不是件可以當作笑話的事情……但就算自己去報信了,白宗眾人也不可能扔下臺灣其他人跑掉,而這種可以變為人形的妖怪,如果和山馨、羽麗差不多的話,可比上次應付的巨型刑天還要強大,自己去了大概也幫不上忙,只能期待白宗眾人引仙后又有提升,看能不能有一搏之力……
怎辦?要去嗎?要去的話可不能告訴懷真……啊,不對,難道靠自己飛去嗎?自己可沒辦法像懷真一樣清楚方位,一定會在大海上迷路,若要找窮奇或畢方幫忙,還不是得透過懷真?還是干脆問問她好了。
媽的,才剛從懷真那兒回來,馬上讓輕疾去找她,說不定還以為自己舍不得她呢!想來那些妖怪該沒這么快殺去臺灣……今晚先試驗一下這把闇靈法器,一切明早再說,說不定可以順便告訴懷真好消息。
沈洛年當下把那把闊刃短劍,從血飲袍中取出,一面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腰間,本來緊靠著這闊刃短劍的位置,皮膚似乎頗有不適,好像變得有點皺……對了,懷真說過這家伙附近東西都干很快,原來連人體也會受影響……
沈洛年把闊刃短劍抽出劍鞘,上下看了看,這劍的護手、握把上并沒有其他雕飾,看來平平無奇,不過仔細感受,這上面確實有股異樣的氣氛……和道息、妖炁的感覺都不同。
懷真說,使用這把劍和闇靈聯系,不需要開啟玄界之門……只需要借著生命力,就可以換取闇靈之力,比較麻煩的是,不知該怎么產生聯系。
首先當然拿所謂的生命初始之源——渾沌原息,也就是道息試試,沈洛年當下用各種不同的濃度,浸染、穿透闊刃短劍,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
沒效倒不意外,照懷真所言,這世界除了鳳凰之外,能這樣運用道息的人也只有自己一個,想啟動這東西,應該有其他「正確」的辦法才是。
下一步測試的,當然就是借著影蠱透出的妖炁了,沈洛年換了七、八種方法,一樣毫無效果,這個結果,沈洛年也不意外,畢竟闇靈之力的特色,就是沒炁息也可以運用,若得用妖炁才能啟動,也不大合理。
接下來……只能拿這把劍砍自己看看了。
其實沈洛年一開始想到的,也就只有這個辦法,畢竟各種傳說中,血和生命總有牽扯不清的關系,雖然不少是誤傳,但血液對人類存活確實十分重要,而且除此之外,真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測試了。
沈洛年用劍尖,對指頭戳出一個小洞,擠出一滴血流到劍身上,隨著那小傷口快速愈合的同時,劍身上的那一滴血也跟著迅速地收干,變成一灘干涸的血漬,除此之外,仍是沒有什么變化。
這把劍會吸血?那代表有用嗎?沈洛年又戳了幾個洞,多滴了一些,但除了收干成為血痕之外,依然沒什么效果。
還是要很多血泡著?這也不大對勁吧,對一般人來說,放太多血的話,還沒成功說不定就先死了……而自己這種傷口愈合速度奇快的身體,想放稍多的血液,可不能只開幾個小洞,但開大洞可是很痛的……
沈洛年想了想,拿水沖上劍身,把血漬沖掉,但隨即見到殘余的水滴就如血液一般迅速收干,化為水痕,沈洛年這才知道,這劍不是吸血,只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強力干燥劑。
若把這家伙插到水里會怎樣?會不會搞壞?話說回來,若用這東西來制造肉干和保存食物,說不定挺好用的?
唉,想到哪兒去了……除了血以外,到底還有什么東西和生命力有關啊?
沈洛年躺在床上,拿著這短劍,一面輕敲著左手掌心,一面思索,而隨著火堆木料逐漸燒化,屋中漸暗,沈洛年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一夜過去,天色漸亮,陽光從窗口木縫透入,沈洛年朦朧中醒來,發現自己仍抱著那把劍。
昨天挺多事,又晚睡,今天起得似乎晚了點……
沈洛年打個呵欠坐起身,拿起劍,卻發現抱著的胸腹之處可又變成皺皮了,沈洛年吃了一驚,連忙揉上兩下,眼看皮膚慢慢復原,沈洛年不禁暗暗咋舌,若換一個恢復力差一點的人,說不定就這么皺下去了,這劍還真是危險。
沈洛年把劍扔在床上,拿水洗了洗臉,一面想……雖然闇靈之力和生命力有關,但產生聯系未必需要生命力啊,說不定是什么咒語或動作,如果真是這樣,怎么可能猜得出來?
而若闇靈算是某種神祉的話,說不定需要某種儀式,準備一些祭品……
祭品?咦!這有點道理,若用這把劍奪去一條生命,豈不是和生命力非常之有關?
眼看吃的東西也差不多了,今天就拿這劍去抓魚吧!若是魚不行,就找找看有沒有肉多可吃的小妖怪可以宰。
一點也不慈悲的沈洛年,當下興沖沖地把闊刃短劍帶上,提起一個裝魚用的網袋,要出去找犧牲者,剛走出屋子騰起往外飛,他突然微微一怔,轉頭往后看,卻見山下有一大群人,正拿著工具開挖山路,一面鋪設妖藤木夾板,釘上扶手用繩索,慢慢往山上延伸。
這可有點奇怪了,過去眾人上山探勘找適合居住的地方,都是順著山勢尋找易走的路線,在高原靠西處較平緩的山區中開墾,這次為什么特別選了一個頗有點陡峭的方位開鑿道路?
沈洛年穿著那大紅袍飛浮在空中望,很快就被人們注意到,不少人高興地對著沈洛年揮手,還有人行禮鞠躬,這么一來,沈洛年不禁有點尷尬,那些行禮鞠躬的似乎大半是東方人,八成是昨晚房子被燒起來的人,可能把羽麗的功勞誤會到自己身上了……
還是快溜好了,等會兒拿點魚去找鄒朝來大叔,順便要他幫自己解釋一下,當下沈洛年對下方眾人隨便揮了揮手,轉身往海外飛去。
半個小時后,沈洛年帶著滿滿一袋魚往回飛,他一面頗有些喪氣,剛剛殺了好幾條魚,闊刃短劍卻都沒產生變化,莫非魚的生命力不夠?那妖怪的生命力總夠了吧?等會兒去找一只肉多的來殺!
不過殺太多可吃不完……沈洛年看著這大包還在蹦跳的魚,遲疑了一下,把活的扔回海中,只帶幾條剛剛「試刀」所宰殺的魚回去,準備把這魚送去鄒家之后,再去找妖怪麻煩。
剛飛到了暫時被稱為「臺灣村」的村鎮上方,沈洛年卻發現氣氛不大對勁,眾人不知在熱鬧什么,這時間,本來大部分男丁應該散到各處去干活,比如種田、伐藤、建渠、捕魚等等,但這時大多數人們卻似乎正在村外圍搬運著囤積的建材,不斷往山上送,他們打算搬家嗎?
沈洛年落在鄒家門口的同時,周圍許多婦孺發現,紛紛圍了上來,但眾人卻和過去頗有些不同,看著沈洛年時雖然很高興,卻不敢太過接近,只有點崇仰地圍在數公尺外,不時竊竊私語。
這該也和昨晚的事情有關,不過這些人不圍上來倒是好事……沈洛年快手快腳地敲了敲鄒家大門,鄒大嫂一開門看是沈洛年,她一愣,突然合掌對著沈洛年直拜。
這是干嘛?沈洛年手上提著魚簍網袋,兩手濕漉漉地可不便攙扶,他詫異地說:「鄒阿姨?妳沒事吧?我帶點魚給你們。」
「小弟……不……」鄒大嫂不敢接,頓了頓說:「大家攏說你是神仙。」
「呃?」沈洛年一愣說:「說啥?」
「我們以前實在大不敬……」鄒大嫂其實似乎也有點半信半疑,不過頗有點寧可信其有的味道,她有些惶恐地說:「昨晚大家攏看到神跡……決定了要在山上起廟,求……縛妖神仙保佑大家平安。」
媽啦!蓋廟?不會吧!什么叫「縛妖神仙」?隨便把兩個名詞連在一起就變新名詞了?難怪劉巧雯要叫自己走人……
「我只是普……」沈洛年說到一半卡住,自己其實也算不上普通人,沈洛年想了想,搖頭說:「我不是什么神仙,昨晚那仙獸畢方只是剛好來幫忙……」
「你不是神仙……難道是妖怪?」鄒大嫂膽怯地說:「妖怪不會幫人,只會吃人的。」
「唔……」看樣子說不通,沈洛年皺眉說:「阿叔呢?」
「和大家作伙去起廟了。」鄒大嫂說。
「那……鄒姊呢?」沈洛年突然想起,那個大姊似乎比較理性,跟她解釋比較容易,請她幫忙終止謠言好了。
「她……」鄒大嫂有點驚慌地說:「沈……你……神仙……拜托別降罪給伊,伊去種田了。」
她果然不信,太好了……沈洛年遞過魚說:「鄒阿姨,拿去。」
這該算是神仙賜物嗎?鄒大嫂有點害怕地接過,一面說:「我會分給大家吃的。」
沈洛年懶得再說,搖搖頭飛天而起,向著當初陪鄒家父女一起整地的那塊田地飛去。
鄒家種的是菜蔬,鄒彩緞正赤著腳、卷起褲管走在田中,細心地一株株巡視照料,沈洛年在田邊落下時突然想起,自從上次白宗出現之后,就沒和這大姊說過話了,她似乎挺討厭白宗,不知道會不會不想理會自己?
鄒彩緞這時剛巧抬頭,卻見穿著紅袍的沈洛年站在田邊發愣,她微微一驚,起身說:「沈……啊……你……」似乎她也不知該怎么叫沈洛年。
「鄒姊。」沈洛年開口說:「我剛拿魚去妳家,阿姨說妳在這。」
鄒彩緞表情古怪,似笑非笑地說:「我阿母有沒有對你拜?」
「呃……」沈洛年苦笑說:「我正想找妳解釋這件事。」
「解釋什么?」鄒彩緞走出田,拍拍手上的泥說:「昨晚你居然叫大只仙鳥來滅火,嚇死人,這就是縛妖派嗎?好像比其他的都厲害。」
是不是縛妖派不打緊,至少她沒把自己當神仙,沈洛年說:「妳幫我解釋一下,告訴他們我不是神仙,那仙獸只是剛好來幫忙而已。」
「我早就說你不像神仙了,他們才不信呢。」鄒彩緞說:「我不肯去起廟,我爸還罵我一頓,說既然有妖怪當然就有神仙。」
沈洛年也不知該怎辦,只好搖搖頭嘆口氣,看來以后少來下面逛好了。
「有人跟我說,不管哪一宗派的,都不能這樣飛。」鄒彩緞看著沈洛年說:「你如果不是神仙,怎么能飛?」
沈洛年說:「這只是某種能力……但我還是人啦。」
「這樣喔?每天看你飛來飛去,又一個人住山上,本來就很多人在傳你是神仙了,昨晚發生那種事,大家就決定起廟了。」鄒彩緞說:「我家隔壁,你以前住過那間,好像也要蓋成小廟,讓不方便上山的人拜,反正有拜有保庇。」
「呃?」沈洛年呆了呆說:「等等……妳說山上的廟要蓋在哪兒?」
「就是你住的山崖下啊。」鄒彩緞說:「那兒好像有片空地,幾個村長好像在談,看要怎么蓋,也有人說要蓋成祭壇、神殿之類的。」
媽啦!若是不巧「香火鼎盛」那不是吵死了?不管要不要去臺灣,看樣子都得搬家了……話說回來,若太冷清豈不是挺丟臉的?自己偶爾應該出巡增加信徒嗎?去他媽的。
鄒彩緞見沈洛年張大嘴不吭聲,想了想又說:「不過大家都好高興,說這兒有神仙保庇……有個離開臺灣不久就生病躺著的阿婆,昨晚看到你和那只神鳥,病就好了耶,從床上跳起來拜。還有一個人說他有只耳朵本來聽不見,昨晚以后就聽見了喔。」鄒彩緞又皺眉說:「看他們這么高興,我也半信半疑了,你真不是神仙?」
真是夠了……沈洛年嘆口氣說:「算了,我走了。」
「等一下。」鄒彩緞突然喊了一聲。
「怎么?」沈洛年回頭。
鄒彩緞有點遲疑地問:「你和白宗那些人好像很熟,那他們不是壞人啰?」
「他們本來就不是壞人啊。」沈洛年說。
「那說他們壞話的何宗人是壞人嗎?」鄒彩緞遲疑地說。
其實仔細想過去,何宗人……或者說共生聯盟,過去的一些想法都未必算錯,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不大能被人接受……會不會因為他們總是偷偷摸摸的?沈洛年想了想才說:「只是想法不同吧,應該也算不上壞人。」
「那就好。」鄒彩緞笑說:「我還以為我被騙了,你不是何宗的,當初怎不跟我說?」
「我早說了。」沈洛年沒好氣地說:「是妳不信。」
「喔?我忘了。」鄒彩緞哈哈笑說。
沈洛年嘆著氣,別過鄒彩緞,這時他也沒心情去找妖怪試劍,直接往崖上的家飛回,眼看著下方眾人正趕著開鑿山路,還不少人對著自己揮手或膜拜,沈洛年忍不住直搖頭,看來真得去臺灣一趟了……一年半載之后回來,那廟應該也沒人理會了吧?
不過……蓋廟這件事,雖然會對自己造成困擾,但劉巧雯不可能把自己當神仙,這對她有什么影響?何必特地叫自己走?
算了,這些腦袋復雜的人,他們的想法自己實在沒辦法搞懂……回去用輕疾找懷真吧,看該不該回臺灣一趟。